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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得跳

　　“我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嫣然，你倒是说句话啊，我难道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就不念念我对你的那些好？”

　　孙小强挡在季嫣然面前，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腰酸的时候我有没有给你锤过腰？我有没有给你削过水果？有没有给你做过饭？你不能因为我喝醉酒动了下手，就把我对你的那些好全都忘了吧？”

　　季嫣然看着孙小强这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心里有些动摇，于是对季浩然说道：“浩然，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跟我说。”

　　季嫣然说罢，就从季浩然手里抽回了胳膊。孙小强见状，急忙一把拉住季嫣然的手，把她拉到了一旁。

　　两人在一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季嫣然才红着眼圈走到季浩然身旁。

　　孙小强也紧跟着走了过来，伸手要去拿季浩然手里的行李袋。

　　“你干什么？”季浩然当然不可能把行李袋交给孙小强。

　　“你帮你姐拿东西。”

　　“姐？”季浩然不敢相信地看着季嫣然，问：“你又要跟他回家？”

　　季嫣然低着头，没敢说话。

　　“我和她才是一家人。你爸你妈把油纸伞坊留给了你，那是什么都没给你姐。你们季家早就把你姐当成了外人，只有我才是她能依靠的人，她不跟我回家，能到哪儿去？”孙小强顿时强硬起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姐，你也这样想？”

　　季嫣然依旧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回答季浩然的问话。

　　“姐，爸妈为什么把油纸伞坊交给我，你不知道吗？我倒是宁愿爸妈把油纸伞坊交给你继承，可你打小一进作坊不是被竹子扎伤手就是被竹子扎伤脚，有次还差点儿被竹子刺穿喉咙。”

　　季浩然对季嫣然感到失望，又道：“如果不是这样，爸妈又怎么会从小就逼我学做油纸伞？为了学好手艺，我挨了多少次竹篾，你不知道吗？”

　　季嫣然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季浩然，你少在这儿得了便宜又卖乖了。”孙小强指责着季浩然，说道：“说得好像你是被人拿刀架着脖子上才继承作坊似的。你姐不是继承作坊的料，那你倒是把油纸伞坊交给我啊！”

　　“交给你？”季浩然一声冷笑：“做你的梦去吧！”

　　季浩然看向季嫣然，神情凝重地问道：“姐，我就问你，你到底跟我回家，还是跟这个混蛋走？”

　　季嫣然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挪到了季浩然身边。

　　季浩然这才感到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消了下去，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抓着季嫣然的胳膊说道：“我们回家。”

　　出租车停下，季浩然把行李袋放进车内，扶着车门让季嫣然上车。

　　“嫣然……”孙小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问：“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了？”

　　季嫣然看见孙小强居然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跪了下来，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孙小强看见季嫣然流泪，心里就知道有戏，于是更加的声情并茂，说道：“你弟弟早晚都会结婚，唯一能陪伴你一生的人只有我啊，只有我才能照顾你一辈子啊，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季嫣然有些迟疑，站在车门口犹豫着不肯上车。

　　季浩然见状，伸手把季嫣然往车里推，说道：“姐，别信他这套，他发过多少次誓了，如果发誓真有用，他早就被天打雷劈了。

　　“嫣然，你不跟我回家，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孙小强大声喊道。

　　“要不，我先跟他回家，他跪在这里哪里像话。”季嫣然小声地对季浩然说道。

　　“姐，你别又心软，他这都是在演戏，你不要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你放心，这次我都想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季嫣然似乎下定了决心，对季浩然说罢这句话后，就走到了孙小强面前。

　　孙小强立刻站了起来，抓住了季嫣然的手，对她说道：“嫣然，你先上车，我跟浩然说两句话。”

　　季嫣然顺从地上了车，孙小强关上车门，看着季浩然马上变了脸，脸上哪里还有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情，只有一脸的无耻：“季浩然，我告诉你，你姐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了，是孩子不会生，钱也不会赚，家也养不了，你说她能干什么？”

　　“孙小强！”季浩然愤怒地握拳，要往孙小强脸上打。

　　孙小强不躲，把脑袋伸到了季浩然面前，用手指着头顶，蛮横地说道：“你打，你往这儿打，最好把我打得头破血流，看警察这次是抓你还是抓我！”

　　季浩然的理智战胜了情绪，他收回手，狠狠地警告着孙小强：“再敢对我姐动手，我饶不了你！”

　　“那要看你了。”孙小强一脸的无赖模样：“你要是多拿点儿钱给我和你姐花，你姐就会好好的。不然的话，我下次还打她！”

　　孙小强说罢这句话，就拉开车门上了车，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

　　季嫣然坐在车内，一直犹豫着不敢去看季浩然，可当车子驶动的那一刻，她终是忍不住看了季浩然一眼。

　　季浩然看着姐姐脸上那茫然的神情，狠狠地握紧了双拳。车子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季浩然的视线里。

　　江篱再次走进季家油纸伞坊时，她的那把油纸伞已经进入到了“穿线”工序。

　　穿线是一道令季浩然特别头疼的工序，因为他的造作，这把伞上的线全部要重新穿，这道繁杂的工序非常消耗耐心，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不仅如此，还需要细心。线穿得紧，伞打不开，线穿得松，伞撑不起。

　　所谓把线穿出花来，也不过如此了，而令季浩然更加头疼的是，江篱的这把伞，穿线是满穿。

　　油纸伞分为半穿油纸伞和满穿油纸伞，半穿的油纸伞穿线只穿上半侧和下半侧，中间镂空，满穿的油纸伞则穿满整个伞里侧。半穿油纸伞简朴秀气，满穿油纸伞则更结实。

　　满穿油纸伞内部短伞架由五色彩线满穿，乃是传统手工油纸伞的代表，被专家誉为油纸伞的“王者之尊”，仿传统宫廷贡伞工艺制作，这些彩色丝线交错中有规律地组成一朵似盛开的牡丹，其收藏性、欣赏性、美观性极强。

　　这道工序其实大可以交给作坊里的师傅们来做，但季浩然没好意思开口。毕竟他打小就苦学多年，如今区区一把伞，区区穿线都要让别人来帮忙，季浩然认为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父亲和母亲，还有教导过他的孔师傅的脸。

　　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灯光下，季浩然指间如龙飞凤舞，在伞架上穿着线。他动作娴熟，飞舞的指尖如同在跳着一支优美的舞蹈。而伞架上已经穿好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网线，呈几何状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显然在颜色的搭配和构图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江篱走进店里时，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若不是看见穿线的人是季浩然，单看那灵巧的手指，任谁也料想不到，如此精美的网线竟是出自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之手。

　　再仔细看伞面，江篱发现伞面已经修复得和原先一模一样，拼接的伞面之间，缝合性极佳，可谓是完美无暇。而经季浩然修复手绘的“岁寒三友”，更是和他母亲秦娇绘画得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气韵生动、骨法用笔亦或其它，都深得秦娇的真传。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江篱刚从郊区回来，开了半天的车，一身疲惫。她走进店里看了一眼油纸伞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明明又累又渴，可江篱看着季浩然飞舞的手指却是出了神。那些彩线在他的手里像是有了灵魂，全都找到了安放的位置，绽放出了生命的华彩。

　　季浩然停下动作时，看见江篱躺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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