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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公孙敬义紧盯着许定南越发严肃凝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师傅，你有啥话就请直说，不要憋在心里。”。

　　与眼前这位江湖人称“多面手”的师傅，在华山朝阳峰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年时间，对其行事风格，他很清楚。

　　许定南久历江湖大风大浪，为人处世很谨慎。如果没有遇到很难心的特殊事情，绝不会主动向别人开口求助的。

　　其实，那天在太学宫东后门的小树林里，许定南态度很坚决地拒绝白天公然去丞相府，公孙敬义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师傅此次突然返回长安城，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许定南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问了一句，“敬义，你熊武师叔被官府抓进了大牢，不知你清楚不清楚？”。

　　熊武作为很忠实的墨家弟子，也是其师弟，与之情同手足，经常来朝阳峰，与师兄相谈墨家要事。自然，与公孙敬义也非常熟悉。

　　“我还不太清楚。”见师傅这样问话，公孙敬义略微一怔，片刻，实话实说，“师叔为何被关进了大牢？他是不是触犯了朝廷法度？”。

　　在他幽深的记忆里，这位江湖人称“八臂猿”的师叔，是一个非常健谈也很实在的人。有时候，还给公孙敬义讲解墨家学说，鼓励他努力学习文武艺，争取日后成为墨家新一代巨子。

　　“他根本就没有犯法。”许定南用坚定而又略含悲愤的语气说，“你师叔宣扬墨家学说，得罪了某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才被关进大牢的。”。

　　少许，望着辽远深邃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恨地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心中不由得一沉，暗想，师傅说的某些聪明人，也许指的就是包括自己父亲公孙贺，以及太学宫师傅吕步舒等人在内的那些自诩为儒家学派的人物。

　　在朝阳峰学文习武的那五年时间里，他已经广泛涉猎墨家儒家道家，以及兵家阴阳家等诸子百家的学说，也了解清楚了墨家迅速衰败的根本原因。

　　后来，进入太学宫，在师傅吕步舒的亲自指点下，又很系统地学习了儒家集大成者董仲舒的学说，这让他的认识更加深刻了许多。

　　“敬义，今天我约你来这里，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许定南双目炯炯地凝视着爱徒，朗声说，“能不能通过你父亲在朝廷里的关系，把你师叔尽快营救出来。”。

　　自从得知师弟被羽林骑关进大牢的消息之后，思来想去，最终，许定南认为，有且只有通过公孙敬义以及其父亲公孙贺，才能把熊武营救出来。除此之外，好像别无办法。

　　他知道，公孙贺行伍出身久战沙场，在军队里有一定的势力，而今，又担任大汉帝国丞相十来年，人脉关系就更加庞大深厚复杂了。

　　公孙敬义很认真地听完师傅的话，心里禁不住泛起了一股犹豫，望着远方苍苍莽莽的群山，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

　　如果在“蛊祸之乱”发生之前，也许，父亲利用丞相的身份，能够很巧妙地把熊武搭救出来，可是，现在，公孙敬声因为挪用北军军费而被汉武帝关押在死囚牢里，公孙一家的脑袋悬在半空中，又能怎么营救这位师叔呢？

　　再者，墨圆已经被羽林骑查封了，熊武也被关进了大牢，这说明皇上对墨家开始下狠手了。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谁还有胆量敢接这块烫手的山芋呢？

　　心里想是这样想，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师傅充满希望的热烈眼光，公孙敬义又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该如何拒绝师傅呢？

　　哥哥公孙敬声被皇上关押在死囚牢里的事情，绝不能向师傅透露一丝半点儿风声，可那又该找怎样一个很合适的借口呢？

　　于是，朝阳峰顶，师徒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沉思着，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即刻陷入了一种很让人难受的沉闷之中。

　　这时，一只苍鹰从峡谷里借着风力，悠悠地飞上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就落在峰顶的一棵粗壮高大的松树上，用很奇怪的眼光，注视着不远处的这两个人物。

　　就这样默默地过了很长时间，公孙敬义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师傅，你先别急，让我了解清楚师叔在大牢里的情况，再想办法搭救他。”。

　　方才，经过一番深思，他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既不当面拒绝也不当场答应，而是用拖延的方式，来敷衍师傅，免得彼此都尴尬。

　　“这样也好。”见爱徒如此回答自己，许定南自然清楚其心里的犹豫，也不再过多地勉强，急忙安慰说，“能不能救出你师叔，就看他的造化了。”。

　　公孙敬义苦笑一声，心想，师傅呀师傅，我的好师傅，你不清楚徒儿心里的难处，我只能先这样答复你了。

　　就在这时，山谷里突然响起来一声凄厉的清啸，紧接着，就见一道人影闪电般地窜出谷口，向这边狂奔而来。其身后，一群骑马的人大呼小叫着，紧追不舍。

　　“不好。”见此情景，许定南惊叫一声，猛然站起身，手搭凉棚，锋利的眼光紧盯着前面奔跑的那道人影，片刻，急切地说了几个字，“是赵惊鸿。”。

　　公孙敬义不认识赵惊鸿，但从师傅显得很紧张焦急的脸色上，即刻判断这个人与师傅的关系非同一般，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注视着谷口。

　　少许，才看明白，赶紧说：“师傅，后面骑马的那伙人是羽林骑，领头的是左统领卫伉。”。

　　许定南一眼不眨地凝视着眼前尘土飞扬的情景，片刻，才喃喃自语道，“羽林骑怎么盯上赵惊鸿了？”。

　　今天一大早，在来华山朝阳峰的时候，他就派赵惊鸿去找搜粟都尉杨敞，想进一步了解熊武的情况，也想彻底搞清楚目前长安城里墨家弟子的真实状况。

　　杨敞公开的身份是大将军霍光手下的搜粟都尉，但实质上，是八臂猿熊武的大徒弟，正儿八经的墨家弟子。

　　可是，没有料到，赵惊鸿竟然被羽林骑盯上了，这让许定南很是紧张。他知道，只要被羽林骑盯上的人，很少逃得出其毒手。

　　“师傅快看，卫伉追上赵惊鸿了。”这时，公孙敬义惊叫一声，大声喊叫道，“两人打起来了。”。

　　谷口那片很开阔的绿茵草地上，映着耀眼的阳光，两条人影闪转腾挪，时左时右，忽分忽合，紧紧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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