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半夜三更地惊醒我老叫花子的好梦?”随着这句恨恨的抱怨声,黑影慢腾腾地走出大厅,睡眼惺忪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哈欠连连地说,“还不赶快报上名来?”。
朦胧的月光下,赵惊鸿紧盯着眼前这个自称老叫花子的人,心想,我说我的胆子够大,可这个人的胆子比我的还要大,竟然敢独自一人睡在这荒凉破败阴气森森的墨圆里,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们,就像我们是贼是强盗,半夜三更很唐突地闯进了他家一样。
少许,手按龙舌剑柄,强忍着心底隐隐涌起的怒气,颇为不满地冷声重重质问了对方一句:“老叫花子,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作为新任墨家巨子鲁铁的心腹,跟随其久历江湖多年,见过很多怪异新奇乃至凶险万千的场景,但是,赵惊鸿这个被江湖人称豹子胆的汉子,还是被方才犹如夜猫子般的怪叫声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灵的冷颤,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丝怒气。
“我老叫花子的姓名,也配你问?”对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笑嘻嘻地反问了一句,紧接着,歪着脑袋想了想,朗声说,“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大名。”。
赵惊鸿刚要追问,对方又说:“老叫花子我无父无母无姓无名,是从昆仑山上的一块石头缝里蹦跶出来的,大家都叫我木化石。”。
原来他就是名满江湖的独行兽木化石。此刻,见对方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号,许定南情不自禁地暗自吃了一大惊,心想,据江湖传闻,这木化石来自遥远的昆仑山,一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也不知是何时来到了长安城,还隐藏在这里?
赵惊鸿没有听说过木化石的大名,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以为他拉大旗作虎皮自吹自擂,就冷笑几声,用讥讽的语气说:“老叫花子,我才不管你是石头还是木头,只要敢阻拦老子的路,一律杀无赦。”。
说着话,嗖地抽出龙舌剑,就要冲上前去教训这个很狂妄的老叫花子一顿。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深深地认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狭路相逢勇者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见此情景,木化石情不自禁地仰天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声,边笑边用揶揄的语气说:“不知天高地厚饭香屁臭的东西,竟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闪了你的大舌头?”。
许定南唯恐惹起冲突不好收场,赶紧伸手拦住跃跃欲冲的赵惊鸿,轻声说了一句,“赵护卫,不可莽撞”,继而,又满脸微笑着,抱拳说:“老前辈,方才不知你老睡在这里,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尽管两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但独行兽木化石的赫赫威名,在江湖上叫的很是响亮,许定南很早就听上一代巨子,也是自己的恩师周泰说起过此人不好惹。
今天夜里,竟然在墨圆不期而遇见了木化石,这让他在惊异之余,也暗暗多了一份心思。按照常理推算,木化石这样不问世事不染俗尘的方外高人,很少出现在像长安城这样繁华喧闹的大都市里。
莫非这个老叫花子躲藏在墨圆,是事出有因,还是别有目的另有隐情?在征和二年这个很混乱复杂也很特殊的八月,突然遇见了传说中的独行兽木化石,令许定南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了一丝疑惑与警觉的心绪。
“你的这句话还好听一点,顺我的耳朵,像是人说的。”木化石看了一眼许定南,又将目光紧紧聚焦在赵惊鸿脸上,嘲讽道,“不像你,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连一句人话也不会说。”。
见他如此羞辱自己,刹那之间,赵惊鸿感到一股浓重的血气涌上喉咙,刚要回骂一句,又见许定南一个劲儿给自己递眼色,这才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极力将怒气压了下去,用满含杀气的眼光紧盯着对方。
月光下,见赵惊鸿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窘迫难堪模样,木化石情不自禁地嘻嘻一笑,又问了一声:“你们半夜三更地来这里,是不是有事情?如果没有,老叫花子我就睡觉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返回大厅,许定南赶紧上前一步,语气很谦恭地说:“老前辈,我们今夜来墨圆,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打扰你老一会儿工夫,放我们进去大厅?”。
木化石转过脸,不解地说了一句,“你们真的有事情”,随即,看了看深邃的天空,用炯炯目光紧紧注视着许定南,有点不情愿地说:“看来,我老叫花子今晚睡不上一个安稳觉了。”。
这时,在朦胧惨淡的月光映照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非常怪异的神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或明或暗变幻不定,仿佛真的就是一只出没于深山老林的独行兽。
怪不得许定南这样的人也心怀敬畏,看来,这个老叫花子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凝视着木化石阴晴不明的脸色,赵惊鸿心想,方才,如果自己冒然出手,说不定,就会栽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儿,禁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用略含敬意的目光,飞快地瞥了许定南一眼,随即,紧紧跟随在其身后,绕过木化石,疾步走进了墨圆大厅。
黑暗中,许定南扫视了一眼空荡冷清而又阴寒透骨的大厅,借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斑斑驳驳的月光,见眼前破破乱乱狼藉不堪,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充满怨气的长叹。
短短的五年时间弹指一挥,他绝对没有料到,先前还很兴盛的墨圆,竟然变成了眼下这副惨败的景象,不能不让人心生失望伤感之情。
在他幽深而清晰的记忆里,这座由墨家第二代巨子禽滑厘亲手创建的墨圆,尽管里里外外弥漫着一股古老沧桑甚至有点陈腐的气息,虽然不及达官巨富豪门车水马龙般的喧嚣,但整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特别是在巨子主持讲学的日子里,就更加吸引人了。
许多青年学子从各地如潮水般地纷纷赶来,怀着强烈的求知欲望以及这个年龄阶段特有的野心,涌进这座墨家最大的讲学馆,亲眼看一看声名显赫的墨家巨子,再亲耳听一听与儒家齐名的墨家学说,哪怕最终成不了墨家弟子,也不枉此生此行一趟。
这样令人扬眉吐气甚至眉飞色舞的日子,随着汉武帝刘彻登上皇位,特别是太皇太后窦漪房的驾崩,以及儒家弟子董仲舒开始在朝堂上显露头角,就渐渐走到了显赫辉煌的尽头,迎来了令人唏嘘伤感不已的衰败与落魄。
如今,自己去了楚地之后不久,墨圆又被羽林骑查封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公然进出走动,也就显得更加萧条冷落空寂阴暗了。
今晚,趁着朦胧月色,许定南带着赵惊鸿特意来到墨圆,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找见那份记录着墨家所有弟子详细资料的档案。
五年前的那个天高云淡清风送爽的秋天,在去楚地传经授道之前,他独自一人来到墨圆,将这份至关重要的墨家绝密档案,亲手交给了师弟熊武,千叮咛万嘱咐,要其务必妥善保管,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一点点也绝对不行。
可是,五年之后的今天,熊武已经被官府关押在大牢里两年之久了,生不如死,而这份事关墨家几千弟子生死存亡的绝密档案,是完好如初地保存在墨圆还是落在了官府手里,迄今没有定论,这让许定南连日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不得不亲自冒着被官府缉获的巨大风险,前来墨圆搜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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