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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对师傅这一很反常的举动，公孙敬义就是想破脑袋，也实在不能理解。

　　躺在地上，眼里饱含着委屈的泪水，紧盯着神色异常冷峻的师傅，心想，难道我不应该出手搭救师妹？

　　在他很清晰的记忆中，自拜许定南为师以来，师徒之间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面对面的剧烈冲突，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

　　这时，山下的打斗厮杀声更加响亮激烈了，瞬间传遍了整个朝阳峰。

　　许定南眼神极其冷漠地瞥了一眼混战场景，依旧语气阴森森地说：“敬义，快起来，跟我离开这里。”。

　　这一次，公孙敬义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爬起身，紧紧跟随着师傅，沿着树木草丛，飞也似的离开朝阳峰，将厮杀声远远抛在脑后。

　　不一时，来到附近一片很静谧的小树林里，许定南冷声说：“敬义，等一会，温珂乌就会路过这里。”。

　　“到时候，你看我的脸色行事，绝不可胡乱说话，更不可惹怒她。”。

　　见师傅这样说话，公孙敬义尽管心中很是困惑，但鉴于目前的情势，只能点头答应。

　　这个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师傅这样安排的真正意图，但又不敢追问，唯恐再次引发其冲天怒火。

　　一向冷静理智隐忍的许定南，一旦发起脾气，犹如火山迸发，浓烟滚滚火光四射天地惊动，其威势无人能够阻挡。

　　这时，阳光很温暖地铺洒在树林里，两人躲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下，耐着性子，等待温珂乌的到来。

　　过了不久，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温珂乌大汗淋漓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小树林。

　　她果然来了。公孙敬义看了一眼神态很平静的许定南，心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一股由衷的敬服之情，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随即，目光紧盯着步步走来的温珂乌，又想，这女子能够从三眼道长一伙人的围攻中逃得性命，确实很不简单。

　　在这之前，他曾听师叔熊武说过这个流淌着匈奴血液的小师妹，知道她武功高强，光天化日之下，取敌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正因为有这般无人能及的高超本领，在江湖上声誉渐起，被誉为“白日鬼影”。

　　此时，也许是经过一番剧烈打斗，腿部受伤精力不济的缘故，温珂乌显得很疲惫，在距离大槐树不远处坐了下来，连连叹了几口气。

　　许定南观察良久，在确定没有追兵之后，才缓缓站起身，迎着温珂乌走去，朗声说：“珂乌，你受惊了。”。

　　“师伯，你怎么在这里？方才不是在朝阳峰吗？”。

　　面对见死不救的许定南，温珂乌充满了一肚子的怨恨气，但又不敢当面发泄，只能冷声这样问了一句。

　　对其语气中隐含的明显不满意，许定南心知肚明，也不计较，哈哈一笑，好言好语地安慰了起来。

　　“凭你白日鬼影的武功，对付那几个臭道士，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师伯援手。”。

　　这句话说的非常高明，既不动声色地夸赞了温珂乌，又在无形中推卸了自己不出手的责任，一举两得，不可谓不巧妙至极。

　　温珂乌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听了这句好话，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肚子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笑着说：“这伙道士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们，左腿挨了一剑。”。

　　“温师妹，你伤的重不重？”公孙敬义注视着她的左腿，见衣裙上血迹斑斑，很关心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包扎一下？”。

　　温珂乌咯咯一笑，故作轻松地说：“一不小心，被臭道士的剑锋擦破了一点皮肤，不碍事。”。

　　又问许定南道：“师伯，你是什么时候从南方回到长安城的？”。

　　许定南离开长安城之前的那个晚上，曾去墨园找过师弟熊武。当时，温珂乌也在场，还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水。

　　许定南没有回答这句问话，目光很平静地注视着温珂乌俊俏的脸面，问道：“珂乌，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见对方很郑重地点点头，才冷声问道：“熊武师弟被官府抓走之前，有没有对你交代过什么？”。

　　自从夜探墨园，没有找见那份关系到墨家几千弟子生死存亡的绝密档案之后，许定南就把目光瞄准了熊武的女弟子温珂乌，暗自认为档案就在她手里。

　　正是有了这样的心理，他才昼夜游荡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不遗余力地想找见温珂乌，拿回这份绝密档案。

　　可是，许定南没有想到，听完这句问话后，温珂乌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师伯，我师傅被官府抓走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朗声说：“出事之前，师傅派我去了一趟沂山孝母崖墨家总部，等我回来后，墨园已经被官府查封了。”。

　　“我只好私下里打听出师傅的下落，又悄悄联系了几个墨家弟子，想闯进丰镐台劫狱，救出师傅。”。

　　“我们几个人快摸到关押师傅的房间时，遇到了巡夜的羽林骑，当即就打了起来。”。

　　“混战中，那几个兄弟被羽林骑杀了，我也差一点儿被那个左统领卫伉抓住，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说到这儿，温珂乌脸上流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略微喘了一口气，又说：“从这以后，就放弃了劫狱的念头，等师伯你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在温珂乌叙说自己行动轨迹的时候，许定南一言不发地紧紧注视着她，唯恐漏掉一丝有用的线索。

　　她说的这些话，乍听起来，没有一丝漏洞，很是完善完美，可以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但是，仔细一推敲，许定南还是从中发现了一点很细微的漏洞。

　　不过，他没有当面揭穿，而是微笑着说了一句，“珂乌，难得你一片忠心，舍命救你师父。”。

　　继而，又回头吩咐公孙敬义道：“敬义，你师妹受了伤，你送她回去，我想清净一会儿。”。

　　按照事先的叮嘱，公孙敬义不敢随便插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仔细倾听他们两人说话。

　　对温珂乌不顾自身安危舍命救人的行为，他很是佩服的同时，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

　　一个年轻女子，竟然敢带人私闯戒备森严人人畏之如虎的丰镐台，这份忠心胆识，确实令他心生感动。

　　此刻，见师傅让他互送温珂乌，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连声说：“好的好的，我送温师妹回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如果半路上再遇见三眼道长那伙人，不把他们狠狠暴揍一顿，不替师妹报这一箭之仇，委实有点不甘心。

　　继而，语气很亲切地对温珂乌说：“师妹，咱们走吧，不要打扰师傅考虑事儿。”。

　　对许定南师徒的这番好心，温珂乌本想推辞，但左腿实在疼的厉害，自己如果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想来想去，最后，说了一句感谢话，就在公孙敬义的搀扶下，迎着明媚的阳光，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许定南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一股浓浓的忧虑迷惘。

　　自己前脚刚刚离开长安城，熊武后脚就急不可耐地打发温珂乌去了一趟沂山孝母崖，莫不是向新任巨子鲁铁献媚表忠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自己以前有眼无珠，太小看这个外表看起来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甚至有点鲁莽的师弟了。

　　师弟呀师弟，你我相交多年，我一直把你看作是知心兄弟，可你却背着我，做出了这等让我心寒的事情。

　　想到这儿，许定南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又想，温珂乌口口声声说熊武没有向她交代过任何东西，可她又是如何知晓熊武被关押在丰镐台的？

　　丰镐台是羽林骑总部，也是一处极为秘密的关押朝廷要犯的重地，被世人称为“阎王殿”。

　　那里机关重重，戒备极其森严，别说普通人，就是天上的神仙恐怕也靠近不了一步。

　　可温珂乌说，她带着几个墨家弟子，竟然闯进了丰镐台， 摸到了关押熊武的屋子，如果不是遇上羽林骑，就能够救出熊武。

　　这句话，仔细一推敲，就知道是假的。温珂乌武功再高身手再敏捷，也比不上神仙吧？

　　在丰镐台这样连鸟也飞不出去的朝廷重地，又遇见了冷面阎王卫伉，她居然一个人能活着逃出来，只有鬼才相信呢。

　　一想起温珂乌说话时的那一副口若悬河信誓旦旦的样子，许定南就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鄙夷的冷笑，笑她居然在自己面前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这些鬼话。

　　如今，以护送其回家为由，让公孙敬义暗中监视温珂乌，弄清楚她在熊武被抓之后的所作所为，不失为一条妙计。

　　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在这个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八月，面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现实环境，稍不留心谨慎，就会坠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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