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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突破口

　　“客官，如果你想真心要我的货，那我问你一句话。”里屋内，王远海笑眯眯地追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姓什么，是哪里人？”。

　　见对方用警惕的眼光紧紧盯着自己，随即，又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说。”。

　　从卫伉走进雅轩阁的那一刻起，王远海就暗自推测其真实身份。自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在古董行业摸爬打滚了几十年，让他形成了一种很强的戒备心理，尤其是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这种心理就越发的浓烈了。

　　方才，在介绍那件从南越武王陵墓中出土的铜提筒时，发现卫伉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异样神色，即刻引起了王远海深深的疑虑。

　　此人表面看起来高大威猛潇洒不羁，像是腰缠万贯的土豪，但仔细一看，目光深邃精气内敛，又像是一个走江湖黑道的枭雄人物，这是王远海对卫伉的初步判断。

　　在番禺长安两地的古董行业混了几十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庙堂江湖人物，特别是那些手握价值连城绝世宝物的人，要么是王孙公子，要么是盗墓高手，二者必居其一。

　　今天，遇上了这样一个颇为神秘的人物，令王远海一时间吃不准他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暗自生出一丝疑虑，想了解清楚其虚实。

　　对他的这种戒备心理，卫伉很是清楚，也能理解，只是微微一笑，朗声说：“王老板久经场面，见多识广，果然是个聪明精细之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这个王远海千里迢迢地从番禺来到长安城，不仅能够迅速在鱼龙混杂的古董行业站稳脚跟，而且还发了大财，除了具有超乎常人的胆量手段，其背后肯定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实力集团。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个隐形集团，思来想去，极有可能就是以南海公子吕中栎为首的南越国吕氏家族，除此之外，谁还有这么强硬而又非常可靠庞大的势力呢？

　　据他所知，南越国存续的九十多年时间里，吕氏家族在朝野的势力盘根错节深不可测，超越了王室赵氏家族，可以说，是南越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家族。

　　自加入羽林骑以来，卫伉破获了很多大案要案，其中，也不乏在社会上有着广泛影响的盗窃皇室王公大臣陵墓的案件，已经具备了一个破案高手抽丝剥茧以及透过表面而掌握其心理本质的强大思维能力。

　　当从王远海嘴里得知那件铜提筒出自于南越武王陵墓的一刹那，他就很坚决地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推测的同时，也蓦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把雅轩阁与王远海当做抓获逍遥公子吕中栎的突破口。

　　“吴老板，不瞒你说，我姓董，叫董步特，平日里很喜欢收藏古董。”卫伉微笑着继续说，“今日见了雅轩阁里的这些古董，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王远海当做突破口，就不能不说些让他感到高兴而又放心的话，以便迅速拉进两人的关系，这是庙堂江湖上很常见的一种为人处世而屡试不爽的方法。

　　再说，他确实有个经营古董的好朋友叫董步特，居住在长安城外距离华山三十里的麒麟山庄。如今，为了博得王远海的信任，情急之下，卫伉不得不冒用了好朋友的名号。

　　“我手里也有一些从各地收集来的古董，但比起王老板的货，实不相瞒，那就差的太远了。如果王老板愿意，我还想请你去一趟家里，帮我查看鉴定一番，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

　　这几句不卑不亢很得体的话，既不漏痕迹地抬高了对方，肯定了其在古董行业的地位，也很含蓄地表达了自己要与之交朋友的意思，不可谓不巧妙高明。

　　父亲卫青，这位戎马一生功勋卓越又饱经宦海倾轧的军事天才，生前曾多次教育卫伉三兄弟，一个人取得的功劳越大成就越显赫，为人处世就越要低调谦卑，越要照顾别人的情绪，千万不可恃才傲物自招祸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大秦帝国时期的法家思想集大成者韩非子，就是因为锋芒毕露而遭到了同门师兄、秦国丞相李斯的强烈嫉妒，被其秘密杀害的典型一例。

　　七月间突然爆发的蛊祸之乱，让卫伉身临其境地理解了父亲这样教育自己的良苦用心，而卫氏家族的核心卫子夫皇后又受到皇上以及李颖瑶夫人的冷落的现实，更让他明白了父亲深沉远大的用意。

　　如今，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绝不能引起王远海的一丝怀疑。只有想方设法交好这个古董界的大佬，才能够引蛇出洞，将那个以逍遥公子吕中栎为首的南越吕氏集团一网打尽，也才能够保住卫氏家族来之不易的社会地位与荣耀。

　　“原来是董老板，久仰久仰。”见对方语调这样很谦恭的说话，王远海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双手抱拳，朗声说，“我哪里敢鉴定董老板的宝物，还要向你多讨教呢。”。

　　这个时候，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剽悍的人物，不仅是个财大气粗的人物，而且还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儿。

　　于是，在这种表面看起来很是融洽爽朗的气氛中，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很快就谈妥了价格。

　　从里屋出来后，王远海指使店里的小伙计包好那件铜提筒，递给李二郎，又对卫伉说：“以后我这里有什么古董，一定请老弟多多指点。”。

　　见两人就像老朋友一样很是熟悉，栾大非常惊讶，心想，这卫伉不愧是羽林骑左统领，手段高超，很快就拿下了王远海。

　　这个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家名为雅轩阁的古董店已经进入了羽林骑的重点监视范围之内，而且，时间不长，就有了结果。

　　当然，对他这个以测字算卦为生的江湖方士，卫伉不但没有过河拆桥抛弃于脑后，反而在廷尉大人杜周面前极力美言推荐，由此，还获得了一定的封赏。

　　离开雅轩阁之后，卫伉即刻命令郎官韩怀礼带领栾大等人昼夜监视王远海，一有风吹草动，就一举拿下这个古董大佬，千万不可让其逃之夭夭。

　　接到任务后，尽管心里很不痛快，但敢怒而不敢言。作为下级，无条件地服从上级的命令，是羽林骑自创建以来就制定的铁一般的纪律，任何人不敢不遵守。否则，将会受到严惩。

　　暗中投靠绣衣御史江充江大人之后，韩怀礼曾得意地认为，有了这座连皇上也非常信任的大靠山，自己取代卫伉的时间很快就会到来。

　　不料，因为那天深夜在墨圆，稍不留神，走脱了许定南赵惊鸿这两个墨家弟子，江充将一肚子无名火气发泄到了韩怀礼头上，将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下了死命令，要他尽快抓获许定南。

　　怀着满腔无处诉说的委屈，韩怀礼带人四处奔走，可到头来，不但没有发现许定南的踪迹，又接到顶头上司左统领卫伉的命令，潜伏在雅轩阁周围，抓一个叫吕中栎的人，这让他心里的不痛快又增加了不少。

　　无奈之下，不分昼夜很有耐心地潜伏了五天五夜之后的一个黄昏时分，栾大发现吕中栎独自一人走进了雅轩阁，急忙告诉韩怀礼，要等的大鱼现身了。

　　韩怀礼紧盯着雅轩阁的大门，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他能走进去，就会走出来。只要一出来，咱们就跟紧他，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动手。”。

　　栾大很不满地瞥了其一眼，心想，卫统领叮嘱我们，一旦猎物出现，就要动手，而你倒好，还要等一会儿。万一放跑了吕中栎，看你咋向卫统领交代？

　　就这样，几个人隐藏在暗处，直到太阳落山，吕中栎与王远海有说有笑地才从雅轩阁走出来，沿着大街，一路向前走去。

　　韩怀礼带人紧紧跟随在其身后，一直看着他们走进同春楼，才悄悄耳语几句，吩咐栾大即刻去通知卫伉，其余的人扮作消遣的客人，分散上楼，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备，一举拿下这两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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