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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命数

　　灵宝道君面不改色，只是在那道闪电劈到眼前时，左手将拂尘轻轻一挥，便轻而易举地将闪电挥散。

　　但是，未等他松口气，一种极度阴森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好似无数根无形的钢针，深深地没入他的肌骨之中。

　　一颗水桶大小，呈三角状的蛇头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向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咬去，锥子状的獠牙寒光闪闪，仿佛能在一瞬间刺穿人心。

　　原来，常昊早就料到，这一道灵力汇聚成的闪电根本伤不了灵宝，所以，在闪电劈出之时，他就现出原身，箭一般地冲了过来，想趁灵宝漫不经心地用拂尘拨开闪电，掉以轻心之际，用毒牙生生咬断其喉咙。

　　这一招虽然又快又突然，换作普通的修士绝难躲避，可能已经殒命当场！

　　但灵宝道君到底是修行千载，法力高深地混元金仙，六识敏捷，临敌经验无数，在感受到危机之时，便本能地向后退去，常昊的奋力一咬立时扑了个空。

　　但是，这并没有完。

　　就在灵宝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呼呼风声响起，一道耀眼雪白的色泽占据了他的整片视野。

　　他不禁心头一颤，眉头在刹那之间深深地锁紧。

　　那是常昊在陡然间旋转身子，巨大的蛇尾带着断山裂河的气势，狠狠地抽了过来。

　　若在平时，他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闪开去，甚至可以一掌轰出，将常昊打成重伤。

　　但是，因为本命法器被毁，他的神魂肉体皆受重创，内息调整，运转灵力自是比往时慢了许多，再加上避开那致命一咬之后放松警惕，反应自然也就变得迟钝。

　　嘭！破空而至的蛇尾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灵宝的小腹之上，随着一声铁石撞击般的闷响声传来，灵宝登时像被踢飞的足球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飞出数十米，将一座百丈来高的小山生生砸成了齑粉。

　　灵宝只感体内气浪翻腾，五脏六腑猛烈颤动，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似的，三魂七魄更是迫不及待地要破体而出。

　　如果不是在蛇尾触碰到小腹一刹那，他勉力提起一道灵力护体的话，就算不粉身碎骨，当场毙命，也要筋断骨折，彻底丧失战斗力。

　　饶是如此，他亦是面色惨白，剧痛难忍，全身力气像流水一样被快速地掏空。

　　而常昊却是得势不饶人，但见他目露精光，大口一张，一阵毒雾旋即脱口而出，乌黑如墨，隐天蔽日，所过之处，无论是跳蚤虫蚁，还是飞禽走兽，皆被腐蚀得皮脱肉烂，只剩森森白骨，就连长在地缝间的青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若是全盛时期，灵宝自然可以调动周身灵力护住心脉，将毒雾阻隔开来，但是现在，他深受重伤，灵力运转要比平时慢上许多，更重要的是，他本就不善近战，所以，即便是能勉力挡住毒雾的侵蚀，被常昊近身的话，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毕竟，袁志刚和常昊的近战肉搏实力是当前状态下的他难以硬撼的。

　　妖孽！来日方长，这笔血债贫道必然要连本带利地与你们算清楚！”灵宝目露狰狞，五官扭曲，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待毒雾来到近前之时，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金光向崆峒山方向逃窜。

　　该死的！还是让这恶道给逃掉了！”常昊恢复了人身，紧握着拳头，不甘心地吼道，充血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道在空中愈飞愈远的金光。

　　想起那些被他残害的妖族，常昊的心就仿佛被刀深深地割了一下，莫名的悲怆直冲九霄，恨不得将这道貌岸然的灵宝恶道碎尸万段！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且不说灵宝遁逃的速度比他快上许多，即便是能够追上，后果也是难以预测。

　　因为，方才那一记蟒蛇甩尾虽然重创了灵宝，但连番的激战也消耗了他太多的灵力，体力，此时的他，已是筋疲力尽，接近虚脱。

　　灵宝虽受重创，但终究是法力高深的混元金仙，现在虽落荒而逃，但若是他冒冒失失地追上去，很可能被反杀。

　　毕竟，相较于一个出身阐教名门，修行千余载的混元金仙来说，他这条出生于山野，仅有真仙下阶修为的蛇精实在是太过渺小，他不知道，灵宝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底牌，藏有什么样的杀招。

　　半空中，各种妖类的怨灵依旧在随风飘忽，缓缓移动，但却愈发地黯淡，愈发地虚无缥缈，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

　　见此情景，袁志刚当即大口一张，如长鲸吸水般，将即将消散的妖族怨灵尽数吸入腹腔之中，尔后便按八九玄功之法，漩涡状的紫金色灵力疯狂地从元婴中涌出，将怨灵搅碎，一部分被生生吸入元婴力场，另一部分则融入了三魂七魄一中。

　　刹那之间，整个神魂皆绽放出一阵耀眼的金芒，变得凝实无比，元婴中的灵力翻腾涌动，宛若煮沸的开水，光芒变得耀眼了许多，袁志刚亦在瞬间感到一阵气血翻腾，皮膜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韧厚实，全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八九玄功，海纳百川，能将侵入体内的灵力化为自身的力量，亦能吸纳怨灵鬼气，用以增强自身灵力和神魂之力，修炼到深处，还能将新纳入的灵力演化成一门，甚至数门新的神通，非其他功法所能极也。

　　俗世中人，常将术法和神通混为一谈，殊不知，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术法，乃是通过修炼便可习得之物，如腾云驾雾，飞天遁地，隐觅身形，而神通，则是与生俱来的物事，如孔宣的五彩神光，龙族的吞云吐雾，以及麒麟、凤凰等异兽的口吐三昧真火，强大的神通能摧毁高于本身修为一个境界，甚至两个三个境界的术法，给予强大的对手重创，甚至让其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所以，袁志刚很期待那一天，待到八九玄功修炼到高深处，或许就可以改变自己，以及梅山七位弟兄在原著中的必死之局。

　　猴子，你可以啊，刚才你还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一副随时都要崩溃的样子，现在，就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了。”常昊乐呵呵地笑道，快步走到袁志刚身前，重重地在后者的肩头上擂了一拳。

　　我现在不仅恢复了，而且，力量比之前还要强大许多，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试试。”袁志刚俏皮地笑着，挑衅似的冲常昊扬了扬拳头，炽热的目光宛若两团烈火在燃烧。

　　行，我知道你厉害，我打不过你，行了吧。”常昊没好气地说着，虽然不服气，但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从袁志刚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气息他可以判断出，前者绝不是在吹牛说谎，这只猴子的实力的的确确是增强了。

　　两位道友没事吧？”盘庚翻身下马，缓步走了上来，关切地问。

　　多谢陛下高义，常言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如今巫丕已除，叛贼昊康业已伏诛，我等自当离去，还望陛下用心治国，勿忘初心，以天下苍生为念，修炼一事，更是要心平气缓，循序渐进，顺其自然，不可操之过急，揠苗助长，只会反受其害，至于天下之事，陛下大可放心，只要成汤江山有难，我自会不远万里前来搭救。”袁志刚目光如炬，一脸诚挚地道，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金裂石般的铮响。

　　成汤江山之事，寡人自会尽自己的力量而为之，寡人身陨之后，亦会让子孙后代承袭孤之矢志，废人祭人殉，削减祭祀经费，除正常的朝廷用度开支外，其余的经费银两全部用于改善民生，如此，大商方可江山稳固，百姓安康。”盘庚声线平缓地说着，字里行间却隐隐透露出一种磅礴的气势，目光深邃如海，凌厉如剑，漆黑如墨的龙袍随风轻舞，霸气侧漏，不怒自威。

　　听到这些话，袁志刚仿佛被数道寒流侵入身体一般，整个人瞬间僵住，双眸微微睁大，以一种极其错愕的目光凝视着盘庚，似乎要从盘庚那儒雅而不失威压的脸上看出个子丑卯寅来。

　　若后代的商王真的秉承了他的意志的话，很多残酷的刑罚会慢慢地消失，那惨无人道的人祭人殉会退出历史舞台，甚至奴隶制都可能会一点一点地消亡，百姓虽谈不上如历代文人理想中的那般，富足安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绝不会饿殍遍地，民不聊生，这个时代的百姓大多都是淳朴质实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那是绝对不会拿起刀枪，杀官造反，所以，很多事情不一定如后世所津津乐道的那般。

　　后来的帝辛真是个倒行逆施，残害忠良，宠信奸臣妖妃的暴君？那为后人所称颂的西周武王真的有那般宽厚仁义，完美无瑕？所谓的武王伐纣真的如后人所叙述的那般正义吗？

　　至少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封神世界中，其中必然是另有文章。

　　不知神猿有何疑难，为何有如此反应？”盘庚自然是察觉到了袁志刚的异样，当即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袁志刚尴尬地道，机械地摇了摇头，然后纵身跳上了云端，常昊也紧随其后。

　　猴子，你方才向商王盘庚的承诺是真的吗？你真的铁了心地要去保这成汤的江山？”常昊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两下，有些不解地问。

　　当然，凡夫俗子尚且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我们这修炼了数百年的妖族，连一介凡夫都不如吗？”袁志刚微笑着反问道。

　　你疯了吗？我们兄弟七人在梅山中逍遥自在，与世无争，为什么要去参与凡世的争斗厮杀，就算盘庚海纳百川，对我们妖族宽厚仁义，方才我们也救了他的命，还帮他诛杀叛贼，将一场即将到来的弑君叛乱扼杀在了萌芽之中，算是报答他的宽厚之恩了，他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但他的子孙后代未必有他的那份胸襟，如果之后的商王中，出现一个....残害忠良，和那夏桀一般的暴君，你也要拼死去护卫这成汤的江山吗？”常昊惊愕地看着袁志刚，冷声问道。

　　常昊，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梅山中过那逍遥自在，与世无争的日子吗？”凝视着常昊惊愕且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袁志刚眉毛轻扬，不紧不慢地道。

　　从我们杀死玄明道人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们的日子不会太平，今天我们重创了灵宝天尊，就更加不可能如以前那般，待在梅山中无忧无虑地修炼，无忧无虑地生活，永远不可能了，因为，我们已经和阐教结下了梁子，依照阐教那对妖族的歧视，还有那锱铢必较的作风，肯甘心咽下这口气吗？”

　　常昊怔怔地看着袁志刚，有些懵圈了，他方才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很快便回过了神，还是十分不解地问。

　　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和阐教结下了梁子，所以我们你，我，还有其余五个兄弟就要把自己的命运牢牢地绑在殷商这条船上吗？殷商虽然现在是天下共主，但无论是商王还是下面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群凡夫俗子，难不成，你要借助凡人的军队去对抗底蕴深厚，传承了万载的阐教？”

　　那是因为，我们没得选了，或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袁志刚长叹息道，眼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抹惆怅与怆然，显得十分的愤怒，却又十分的无奈。

　　不出三百年，天下必将大乱，到了那时，无论是各派修士，还是凡间各方势力，都会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烽烟四起，血流成河，即便是我们妖族，也难于幸免，阐教的仙人会坚定地站在殷商敌人的那一边，成为殷商的死敌，敌人的敌人，只能成为我们的朋友，所以，不是我把我们和殷商王朝绑在一起，而是命运从一开始就将我们绑在了殷商这辆战车上，我们只能与殷商同生死，共存亡。”

　　常昊想问些东西，但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无法吐出，宛若骨鲠在喉，目光之中的惊骇之色愈发的浓烈。

　　因为，袁志刚所说的内容简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实在是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

　　这位小友修为不高，知道的东西倒是不少，你又如何得知，三百年后修士相互厮杀，大战迭起，殷商遭逢大劫？”一个冷厉的男声合着寒风飘忽而至，清冷，孤傲，字里行间尽显森冷锋锐之感。

　　袁志刚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到来者时，一双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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