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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杀劫将至

　　光穿过重重雾霭落在险峻的峰峦之上，咸涩的海风怪叫着席卷而至，将林间的枝叶吹得沙沙作响，翱翔在空中的飞鸟不自觉地减小了振翅的幅度，将速度放得异常缓慢，因为，风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意，宛若刀剑劈砍，有如实质，让这些灵智未开的鸟兽皆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渤海之上，忽然出现了数道强劲的龙卷风，碧蓝色的海水奔流着，咆哮着，呈螺旋状连绵不断地被席卷到高天之上，整片大地似乎都为之颤动了起来。

　　一颗足足有后世的小轿车那么大，布满碧青色鳞甲，长着三颗锥子状尖角的脑袋不紧不慢地从奔腾的海水中涌现，直径约二丈有余的身子也随之破海而出，两颗灯笼状的眼睛幽阴深邃，散发着阴冷而嗜血的光芒。

　　嗷！”它骤然张开嘴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猩红色的信子脱口而出，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焰。

　　区区一条方才化蛟的海蛇，也敢在本尊面前耀武扬威！”袁志刚暴喝一声，整个人已化作一道凌厉的电芒飞上了高空，任凭冲天的海水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血红色的眼眸战意滔天。

　　呼！在巨蛟张口咬过来的瞬间，诛神逆天棍已变得粗如碗口，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下。

　　轰！金石撞击般的闷响声传来，巨蛟的脑袋登时如遭受重击的蛋壳般寸寸碎裂，血如涌泉般喷涌而出，直冲天际，白花花的脑浆亦洋洋洒洒地飘落，宛若冬日里纷飞的白雪。

　　嘭！巨蛟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了海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将海水染得一片殷红。

　　一条选择了化龙道的海蛇，如今已化蛟，或许再过个五百年就能化身为龙，真是可惜了。”看到这血腥惨烈的一幕，同为蛇类的常昊不由感到一阵同情与惋惜。

　　蛇蛟化龙之道，迥异于大部分妖族所修炼的人道，所谓人道，顾名思义，凝气境便可开启灵智，金丹期便可通人言，说人语，元婴期便可化形，既所谓之成精，而蛇一旦选择了化龙之道进行修炼，则必须在结丹之后用自身灵力主动地金丹碾碎，让其中的灵气融入神魂气血之中，过程无比的痛苦，如同削皮挫骨，且需要吸入大量纯净的灵气对受损的神魂进行修复，不然，别说化龙，刹那间便可魂飞魄散。

　　顺利修复神魂之后，只可通人言，却不能说人语，且需要吞食大量鲜活的血食和天材地宝滋补气血，大量精纯的灵气滋养神魂，修炼至少两百年，金丹重结，头上长角，开始化蛟，再过三百年，碎丹成婴，头上的锥形角长成鹿角状，洗髓换血，蜕皮重长，初具龙形。

　　但这个时候，还不是真正的龙，要成为真正能翱翔九天的神龙必须经历雷劫，让天雷淬炼筋脉，凝练神魂，渡劫过程中，一旦心魔衍生，可能在须臾之间灰飞烟灭。

　　修炼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蛇欲化龙，更是以身家性命与苍天作赌斗，一步出错，便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常兄，你当年为何不选化龙之道呢？如果你走化龙之道，或许你此时，已经是一条翱翔九天，能够吞云吐雾的神龙了。”袁志刚宛然笑道，尔后对着已变得如擀面杖一般细小的诛神逆天棍轻轻吹了口气，棍子立时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若我当年选择了化龙之道，或许早已灰飞烟灭了，我灵智初来之时，曾亲眼看到一条化蛟的青蟒在度雷劫之时被呼啸而至的雷电截成数段，当适时，就有几缕鲜血飞到我的身上，那种刺鼻的血腥味，我至今仍未忘记。”常昊长声叹息地说着，那凝重的目光正显露着他的心有余悸。

　　我怕死，无论是人，是妖，是仙，亦或是圣人，都不愿意死去，我走人道化形亦可获得无上术法，却为何要去走那随时可能灰飞烟灭的化龙之道，即便化龙，也不过是具有了一副强大的肉身，多了些口吐雷电火焰的神通罢了，在法力高深的圣人大能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

　　的确，最危险之道，并非最佳之道，适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最好的。”袁志刚点头称是，诛神棍化成的匕首已深深地刺入了庞大的蛟身之中，并狠狠地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你这是干什么？”常昊不解地问。

　　这蛟龙的鳞甲不错，把他的皮囊剥下来，正好给我做一副披挂。”袁志刚惬意地笑着，熟练得用匕首在巨蛟的身躯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不消片刻，碧青色的蛟鳞便大片大片地被剥了下来，一根根碗口粗细的筋脉也被根根抽出，袁志刚继续用诛神逆天棍化成的匕首将其削成丝线状，然后重新将棍子恢复成绣花针状，穿起蛟筋，不紧不慢地缝制了起来。

　　猴子，真看不出来，你一只带把的公猴居然也懂缝衣服。”常昊不免有些惊讶地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再一次刷新了他对袁志刚的印象。

　　你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只是你不懂罢了。”袁志刚眨巴着眼睛，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一件铮亮的锁子甲已出现在了手里。

　　这套锁子甲的款式，他是按照记忆中西游世界里那只猴子所穿的锁子黄金甲缝制的，尤其是那护心镜，他更是将几片鳞甲拼接，然后口吐三昧真火将其熔融在一起，最后再将诛神逆天棍化成磨刀石，将其磨得铮亮。

　　前世的他，自幼就喜爱华夏国的传统神话，尤其是对《西游记》中那只神通广大，法力高强的猴子心驰神往，从五岁那年起，书桌上就摆满了有关那只猴子的连环画，经常吵着要妈妈给他买充气金箍棒之类的玩具，还经常大声地说，他就是齐天大圣。

　　或许真是一语成谶吧，他虽然没有成为齐天大圣，但是却成了封神世界那只本领与孙悟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猴子。

　　也罢也罢！暨如此，我就不做封神的袁洪，而要做封神世界的孙悟空，天若灭我，我就劈开这天，地要亡我，我就踏碎这地！”他默默地想着，深邃的瞳孔里骤然散发出一抹耀眼的寒光，像是在昭示着他无与伦比的决心与勇气，棍子再次变成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巨蛟的体内。

　　你这是？”常昊不解地问。

　　这巨蛟的肉于凡人及无半点修为的飞禽走兽而言，是大毒，于我们而言，却是大补之物，吃了之后，能让气血更为旺盛，灵力也会强上至少两倍有余。”袁志刚饶有兴趣地说着，旋即将一块蛟肉挖出，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然后吞入腹腔之中。

　　一股灼热之感瞬间涌遍了全身，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丹田之中疯狂地燃烧起来，力场中的灵力立时沸腾了起来，元婴亦在刹那间绽放出数道耀眼的金芒。

　　这还是算了吧。”虽见袁志刚吃了蛟肉之后红光满面，显然灵力猛增，但常昊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它终究是与我一脉同宗，我难以下口。”

　　不错，常兄弟，在增强功力的诱惑下依然能保持本心，坚守原则，不食同类之血肉，比之人世间那些为了功名利禄臧害手足，还有道貌岸然，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所谓仙人，要好上许多。”孔宣微笑着赞许道，不紧不慢地从林间走出。

　　孔宣兄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不想吞食同类的血肉罢了，因为，若是有另外一条蛇精要杀我，我自然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但要我一口一口地吃他的肉，我做不到，因为，同类相食，让我感到十分的恶心。”常昊咧开嘴笑了笑，有些厌恶地说。

　　很好，坚守本心，在利诱面前不动摇，不愧是我孔宣的兄弟。”孔宣爽朗地道。

　　你的修为现在应该是太乙金仙巅峰了吧？”

　　承蒙孔宣兄指点，但小弟我资质愚钝，三百载的修行，如今只是区区太乙金仙后期，难以突破樊篱，进入混元金仙巅峰之境，不像那只猴子，修炼起来像乘坐了闪电一样，一路突飞猛进，如今已是混元金仙下阶修为。”常昊颇为尴尬地道，不经意地瞥了袁志刚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三百年世间，从真仙下阶修炼到太乙金仙后期，已经算得上是进展神速了，至于袁兄，他的进境如此神速，一是他天资聪颖，而是他的修炼的功法与其余功法不同，这八九玄功，很像是一种自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功法，要将此功法修炼大成，天资，毅力，体质缺一不可，入门极为不易，可一旦掌握了正确的修炼法门，修炼速度自然会比其他的功法快上许多。”孔宣不紧不慢地说着，从袁志刚脸上瞥过的目光中却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

　　即便是进境再快，也应该有一个限度，就是我，当年也是花费了五百年年的时间方才从真仙下阶修炼到混元金仙之境，而这袁志刚的进度，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除了功法特殊，天资聪颖之外，其身上，一定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三百年过去了，这天下，该大变了吧。”袁志刚举起手，轻轻伸了个懒腰，缓缓地道。

　　杀劫的确是将至了，那头在深海中的巨蛟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然后破海而出，蛟蛇一类生灵，哪怕是灵智未来的凡体，对危险都会有一种极其敏锐的感知。”孔宣沉声道。

　　的确，这些年来，我会突然间不由自主地打一个激灵，然后心跳猛然加速，那种感觉，有点像我未成精时，在山洪暴发，地震来临前夕的感受。”常昊若有所悟地笑了笑，打趣地说。

　　只是不知道这场杀劫会持续多久，我能不能在杀劫中活下去。”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我都可以活下去。”袁志刚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寒冷如雪，凌厉如剑，仿佛能在瞬间洞穿重重雾霭。

　　你这是？”常昊怔怔地看着袁志刚，有些纳闷地问。

　　因为，袁志刚的眼神太过锋锐，使得他站在袁志刚的眼前，像极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婴儿。

　　没什么，我只是说，你，我都可以在这场杀劫中活下去。”袁志刚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碎金裂石般的轰响。

　　袁志刚当然不会告诉常昊，在所谓的原著中，后者在孟津之战中，被杨戬所化的蜈蚣斩成数段，他本人也被斩仙飞刀所杀。

　　所谓杀劫，自是太古时代便已有之，具体是因何而发，我也不甚了解，我所知道的是，每一次杀劫起，天上地下都会爆发一场大战，无论凡俗之人，还是神仙修士都难以独善其身，当年的巫妖大战，皇帝蚩尤之战皆是如此，却是不知今时，会有多少生灵丧身。”孔宣负手而立，仰望天空沉声道，星眸中显露出了一抹落寞与怅然。

　　孔宣兄是不想有太多的生灵丧命于其中？”袁志刚问。

　　他从孔宣那深邃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悲悯的神色。

　　生灵何辜，很多不过是勤勤恳恳，只求温饱的百姓，却又缘何在一场场杀劫中无故丧身。”孔宣怅然道。

　　那身陷杀劫之中，孔宣兄该做何抉择？”袁志刚问，目光深远地看着孔宣，似乎在质询着什么答案。

　　殷商之祖母与我有恩，我自当尽心尽力守护殷商，但是，我却会努力地减少生灵的涂炭。”孔宣沉声道。

　　袁志刚登时恍然大悟。

　　他忽然间明白，在原著中，以孔宣的实力，明明能一举覆灭西岐大军，却处处手下留情，除了修士用法力大规模杀伤凡人会沾染大因果之外，更重要的是，孔宣其人，见多了太多的屠杀，不想枉造杀孽。

　　我想，我们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沉思片刻，袁志刚突然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下山去应那杀劫吗？”孔宣若有所思地问。

　　我修为在一百年前，就已入混元进仙之境，但在这一百年里，却始终在混元金仙下阶的境界里徘徊，难以寸进半分，或许，要再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某种机缘，而这即将到来的杀劫，或许就是那种机缘。”袁志刚目光如炬地看着孔宣，一字一句地道。

　　尽管大致了解封神世界的具体趋势，但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在这与世隔绝的天仞山中安安静静地修炼，就能成为圣人，然后风风光光地去和元始天尊，老子，捷信准提等大能掰腕子。

　　凡人尚且知道富贵险中求，这杀劫是随时能让他丧命的风险，亦是可能让他修为突飞猛进，在这封神世界中闯出一片天的机缘。

　　的确，福兮祸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是天要绝你，就算是躲在这天仞山中，你也未必能躲过这场杀劫，反之，若是上苍要眷顾你，即便你是在残酷的战斗中浴血厮杀，你也能活下来。”孔宣不紧不慢地说着，双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从天空中洒落的阳光和随风飘动的一片片叶子，目光显得深邃而凝重。

　　不，孔宣兄，你错了，若上天眷顾我，我自当好好珍惜，但是，若天要灭我，我则劈开这天。”袁志刚一字字地纠正道，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消失了，一抹肃杀的寒光自眼眸中迸射而出，如刀似剑，有如实质。

　　好，好气魄。”孔宣两眼放光，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无比的爽朗，无比的洒脱，仿佛所有的纠结，惆怅皆在刹那之间一扫而空。

　　此番下山，你要去哪里？”孔宣问。

　　先回梅山看看，那里毕竟是我的家。”袁志刚不紧不慢地道。

　　那么你呢？”

　　金鸡岭。”孔宣毫不犹豫地吐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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