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赠与合同,在双方当事人意愿表示真实的情况下,交付既宣告完成。没有法定撤回事由,且整个赠与行为完成达十年之久,如今再来起诉,已经是令人惊讶的行为,看在那大几百万的诉讼费用上,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盛秋行慢条斯理的翻开一份文件夹,拿出第一份笔录,“这里边是当年在赠与现场,全程见证原告将《盛世山河》随同河中酒店的交易合同一起交给了被告的见证者,所做出的证人证言,收集过程符合法律程序固定,每份证人证言后有签名有手印,且所有证人都愿意出庭作证或接受法庭问询,一共十一份,全在这里。”
“假的吧,都是假的吧,已经过去了十年了,你怎么可能知道当年谁在现场。”刘大民喃喃。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仍是被盛秋行听的清清楚楚。
既然对方不死心,那就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压的他们不能翻身。
“因为有这个。”盛秋行取出一张大合照,年代有些久远,照片已经卷边泛黄,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到整个照片是在当年的河中酒店的大堂之内拍摄,照片的背景正是悬挂在墙壁上的《盛世山河》,“酒店卖了,酒店的员工大部分被解雇,签订合同当天,便是离别之日,为了纪念共同工作二十七年的这份情谊,所以才有了这张大合照,我走访了还留在本市之内的十一位员工,他们全都能清晰的记得那决定命运的一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刘大民突然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要说什么,又或是用咆哮和愤怒来否定盛秋行所拿出的证据。
在他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他聘请的律师,急忙拦住他。
“刘先生,你冷静些,案件交由我们来处理,我们是专业律师,一定会从最专业的角度为您服务。”
“这里是法庭,控制不住情绪,影响了案件审理,他真的会被法警架出去好好冷静的。”
刘大民暂时被劝服住,原告方律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请盛秋行继续。
“既然确定了是合法的赠与行为,这个案件也可以结案了。”盛秋行将手中的证据提交到了法官那边,便直接合上文件,准备退庭。
法官边看边点了点头,“原告方,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们这里也有相关证据,恰好可以反驳盛律师刚才给出的结论,这非但不是合法赠与,而是一起早有预谋的诈骗行为,从河中酒店遇到资金周转危机的最开始,一直到我的当事人刘大民先生意欲出卖酒店变现还债,再到后来被告周凭祥突然出现,商讨出资购买事宜,对方的真正目的都是要得到这幅价值不菲的传世名画。”坐在刘大民旁边的律师回想着刚刚盛秋行打开文件夹的潇洒样子,唰的掀开了文件夹。
“我方所提供的第一份证据,正是周凭祥在河中酒店内的住宿记录,二年的时间里,周凭祥共计十四次入住河中酒店。”
他说完,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等着盛秋行反驳。可惜盛秋行根本不准备开口,冷淡的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神情里,读懂他的真正情绪。
控方三名律师便只当他是强撑着表面的镇定。
“我方所提供的第二份证据,是周凭祥是西南某省书画院的会员的官方证明,他本人对于书画艺术品有颇深的造诣,具备鉴定辨别艺术品价值的能力。而第三份证据,是周凭祥曾投资一间名为山水间的艺术品画廊,常与友人在画廊内交流,期间多次提到过河中酒店大堂内所悬挂的著名书画家潘博庸所绘制的顶级巨制。”
他清了清嗓子,给出了结论:“由这三份间接证据,可以推测出周凭祥是早已对《盛世山河》有了清晰的了解,那么他在明知道这幅名画的真正价值,却隐瞒假装不知,顺水推舟,借由收购之机,利用我方当事人的感恩他雪中送炭的心情,而得到了画作,可认定为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款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即为诈骗。”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全集中到了盛秋行那里。
“对,就是诈骗,我就说是诈骗的吧,看你还敢笑我没文化。”刘大民转怒为笑,他审判的律师团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对于所找寻到的案件切入点感到相当的满意,他们手上还有其他几份与之相关的证据,足以左右案件的导向,即使对方是盛秋行,也依然要在扎实的证据链面前俯首认输。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里,盛秋行没有开口。
法官疑惑的望向他,才想开口提醒。
“讲完了?”盛秋行轻声问。
原告席上,无数道疑惑的眼神投了过来。
“如果没讲完,你们可以继续说,不如一口气把你们所掌握的证据全都拿出来,这样子比较节省时间。”盛秋行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语速。
“你先把我们提出的证据推翻再说吧。”控方律师不客气的回怼,非常看不上对方虚张声势的模样。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盛秋行点了下头,“这个案子发生在十年前,十年前,潘博庸先生还未去世,《盛世山河》是他的成名画作之一,虽然引发热议,但当时这幅画的价值,远低于十年后的拍卖价格。对艺术品鉴赏稍有涉猎的人都会知道,书画类艺术品的拍卖价不一定是真实价值的表示,而决定艺术品价格高低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原作画家的知名度、艺术品的本身的质量、艺术品创作时间的久远以及原作画家的画作存世量等等。潘博庸先生去世后,他的画作被炒到天价,这也是近一、二年来发生的事,请问原告方诸位,你们说我的当事人周凭祥先生是早已获悉《盛世山河》的价值,而有预谋的实施诈骗行为,为取名画不惜收购河中酒店,那么你们需要解释给法官与在座所有人理解的是,为什么周凭祥先生可以知晓十年后《盛世山河》可拍出亿元高价,而于十年前就未卜先知的布局去得到这幅画作?”
盛秋行挑唇,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无话可说了?那么,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朝着审判席方向礼貌的一躬身,“接下来的庭审部分将由我的同事周律师代为完成,还请见谅,我现在要去赶去机场,时间不多,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一小时后,南城凤翔国际机场。
盛秋行与赵正苏握手告别后,将一只黑色的小提包交了过去,“车钥匙、房钥匙、保险柜钥匙,麻烦你暂时保管。”
赵正苏与盛秋行四年同窗,多年好友,对于盛秋行的脾气最是了解不过。
他接过那沉甸甸的小提包,却依然忍不住想开口问,“真的要走?”
盛秋行歉意的淡淡一笑,“这次是真的。”
“什么时候回来?”赵正苏皱着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的问。
“留学期满,我会返回。”盛秋行的答案从来没变过。
“你说你一个中国律师,只执业,又不从事法学理论研究,跑去留学一年有什么实际意义呢?白白浪费了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简直是得不偿失。要不,趁着还没上飞机,再考虑看看留下来?我们兄弟齐心,在这大南城闯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
盛秋行没有打断赵正苏的慷慨激昂,眼神落向远处,看着那一架一架腾空而起的飞机,冲入云霄。
“好了,我也知道,你这次出国,留学只是一个借口,你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为了你外公的那个案子吧?自从你查出,当年那几个可能知晓案件的学者都已移居海外,你的心就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安定过。”赵正苏摇了摇头,“不去一趟,你就不会死心。”
“你懂我。”盛秋行重力拍了下他的肩。
赵正苏深吸一口气,神情释然下来,“那就去吧!使出你盛大律师的浑身解数,把那桩悬案查他个水落石出,我就在南城,等着你回来。”
“你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基啊。”盛秋行在道别的最后一刻望着赵正苏的眼睛,诚恳地问,
“看你依依不舍的小模样,不会是对我怀揣别样心思吧?我把你当兄弟,你可不能脑子里塞着不健康的邪恶念头。”
“盛秋行,你还是待在国外不要回来了。”
但当他看着盛秋行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背影时,赵正苏眼中突然涌现出了无限的伤感。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小提包,手指攥紧。
“盛秋行,一路顺利,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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