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海面上,救生艇中。
“那男的是咋了?病了?”
“应该是,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咳嗽!”
“这……这会传染吗?”
“不知道,不过万一会呢?这艇室的空间这么点,万一真是什么传染病,咱们全都得遭殃!”
“你们别说了,太可怕了!赶紧把他撵出去,千万别被传染上!”
“对,撵出去。”
……
身为众人议论的主角,王飞只觉得这些话语好似一把把冰刀般狠狠剐在心口,他是病了,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头疼发热,喉咙干痒,浑身乏力。此时听着人情冷漠,想张嘴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们所言是对的。难不成他王大公子跪地哀求,喊着‘求求你们,不要撵我出去’,这群在绝境暴露出炎凉百态的人们就会放过他?王飞闭着眼睛,轻轻摇头,心想‘怎么可能……’
在门口来回踱步的船长朱大龙,嘴里叼着已经燃尽的烟头,一副事不关己模样。他今年42岁,已入不惑,对于人情世故早就熟稔于心,深刻体会人心就像一块石头,你捂热了能暖手,搁置久了就凉薄。更何况这一片无垠大海,本就冰冷如刀。
他决定再往人心上浇一盆凉水,冲着门内喊道:“我说,你们商量好了吗?到底怎么处理?先说好,退烧药我这里是有,但不多,只有三粒。吃一粒,可就少一粒……”
“凭什么给他吃?万一谁再发烧了,到时没药岂不死定了?”这是强子的声音。
这位光头大汉明显是主唱仆随,他扯着阴阳怪气的嗓门,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对面角落。冲那位如死狗般有气无力的男子,咧嘴狞笑道:“小子,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别让老子动手,我还怕被你传染呢!”
角落里,王飞的面容毫无血色,白衬衣上还残留昨日血污。他一直闭着眼睛,告诉自己千万别睁眼,因为他不想看到这满屋子的秋草人情。
在他旁边,还蹲坐着一位青春少女,模样可人,只是此时满脸担忧神色。
这是他的女朋友,司媃。
昨晚她哭了一夜。妆容早就哭花了,嗓子也哭哑了。此时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光头汉子,悲切说道:“求求你,给我们一粒药吧……就一粒,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哦?小妹妹,瞧你这话说得,不是哥哥我狠心,不心疼你,就你这男朋友瘦胳膊瘦腿儿的,要他有啥用?就是病好了,活下来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算了……”光头狞笑道。
“强子!”一身洁白船长服的朱大龙突然呵斥道:“话说的有点过了,毕竟是条人命!”
他将烟头弹进海里,转身走进来,笑如煦风,看向司媃说道:“小妹妹,不过我这副手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想,咱们在场的二十个人,谁的命不是命?抢救箱里的药物,是属于大家的,我只是负责掌管与分配,同时也要做到一视同仁。什么是一视同仁,就是将有限的物资合理分配到最大化,退烧药只有三粒,谁吃不是吃?换句话来讲,就是谁也不能轻易的吃……”
瞧见这小姑娘楚楚可怜模样,朱大龙喉结翻动,他强忍住心中欲火,笑道:“我来说句公道话。你男朋友病了,但只是小病,咱们不妨等等?也许挺过今晚,没准他自己就好了呢?”
“不是,不是的,王飞他这不是小病!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如果再不吃药,我怕他挺不过今晚……”没经历过人心险恶的小姑娘,明显猜不透眼前这男人心里到底在想啥。
她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们只要一粒药就行!求求你们救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强子在身后眼珠子咕噜乱转,瞧见这会儿火候差不多了,猥笑开口,“什么都……”
突然,一声虚弱的嗓音,打断了他话语。
“够了!”
司媃吓了一跳,接着便是惊喜,她扭过身,冲身后男子喊道:“你醒啦!”
她爬到男子身旁,泪眼朦胧,“怎么样?好点了吗?”
王飞满脸疲惫,咧开嘴,本想丢出个笑脸,可嘴唇干涸开裂的血口,又惹得一阵揪心疼痛,只能紧抿着嘴唇,轻声安慰道:“我一直都醒着……我没事儿,不用求他们!”
“哎哟喂,铮铮铁骨,硬汉子啊!”强子又扯起他那阴阳怪气的嗓音。
王飞好似没听到这饱含讽刺话语,只是轻轻抬起手,摩挲司媃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强颜笑道:“没事的,挺挺就过去了……”
小姑娘很听话地点头,抱着王飞胳膊,不再言语。
“你挺?你在哪里挺?你当这是你家啊?”突然,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开口说道。
他靠着墙,两条胳膊环抱胸前,下巴朝天。瞧见众人的眼神望来,他撇嘴道:“看什么?我说错了?我老人家身子骨弱,万一被他传染了咋办?要我说,把他撵出去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早晚会死,不该死的,你就是把他扔海里照样有人去救!”
说完,他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又指着小姑娘司媃,冲众人笑道:“只是可惜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男朋友要是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也不知会被哪头野猪拱了去。”
朱大龙眼中一抹阴鸷闪过,随即恢复一脸和煦。反而是光头大汉顿时脸色大变,像被人瞧透内心龌龊心思,急赤白脸道:“老头儿,你这话啥意思?”
老头撇撇嘴,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模样。
强子撸起袖子,作势想上前教训这糟老头儿,但被朱大龙拦住。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要团结一心。”朱大龙笑得人畜无害,接着对王飞说道:“今晚你待里面,明儿个如果病还没好,咱们再商量是吃药,还是把你送到外面隔离,你看好吗?”
王飞早就闭上眼睛,只是轻轻嗯了声。
船长说完,转身离开艇室。
光头大汉狞笑两声,瞪了眼王飞,随后又瞄了眼身材面容都极为诱人的司媃,扭头跟随船长离开。
小姑娘被吓到了,强子离开时瞄过来的眼神,极为阴戾贪婪,像一条毒蛇。
艇内众人纷纷往四周散开,很自觉地与王飞司媃拉开距离。
其中几个,又在窃窃私语。
话语中,无非仍是之前相似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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