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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想死

　　这个陆长晟，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走路颤巍巍的好似一阵风吹来便找不到人影，一身黑色中山装倒是显得刻板严肃。可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小妮子总觉得这老人家不像表面那般，看似老眼昏花，实则虚之，应该是个大智若愚的花甲寿翁。

　　就拿吃喝来说，这老人家每次分到的饼干，似乎都被强子朱大龙刻意控量，别人是两块，他只能分到一块。当别人缩减到成一块时，老人家的饼干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大小。可他从不说话，分多少，就吃多少。眼里没有受到特殊对待的不满，也没甘受屈辱的胆小怕事，只有对人情世故熟稔于心的清明，淡然自若。好在淡水方面倒和别人相差不大。

　　老头儿身上总携带几个空瓶，其中有个瓶子已被灌满，里面是黄褐色液体。即使拧上瓶盖，令人看一眼也觉得骚臭难闻。那是尿液，老头儿自己的。有次光头强子嘲笑他，‘您老存这玩意儿是未雨绸缪，打算将来断水时自己喝，还是给大家伙儿喝？’

　　陆长晟摸了把脸颊雪白胡渣，笑道：“自己喝，你们这群不识货的，哪儿配喝我老人家的琼浆玉液？”

　　强子咧嘴狞笑，“那您老倒是趁热喝一口啊？放久了不新鲜。”

　　老头儿回之一笑，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口。吧唧吧唧嘴，面无表情，好似嫌弃这‘水’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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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司媃看着陆长晟，犹豫片刻，将手中鲟鱼递出去，“陆爷爷，你吃吗？”

　　“吃！干嘛不吃？”老头儿接过鲟鱼，咧嘴笑道：“渴死我老人家了。”

　　他抱着鱼头断截处，张嘴便是一阵吸食。

　　在场十几人纷纷是一副羡慕神情，可谁也不敢上前抢夺。

　　前天晚上，当小姑娘第一次从朱大龙那里拿回淡水时，曾有人想上前抢夺，结果被强子看到。那光头大汉冲进来，将抢夺之人一脚踹在地上，狠狠胖揍一顿，放出话来，“谁想死，可以尽管上来抢。”

　　一脸温煦笑容的船长朱大龙，同时出现在门外，笑着解释道：“小姑娘的东西，大家不能抢，那是她预支的。”

　　什么叫预支？

　　“今天领的，是往后数天的。”

　　但众人心中清楚，哪里还有数天。尽管朱大龙已将物资全部搬到外面，他们看不到，但按照这几天的物资消耗程度，以及愈加压缩的分配数量来看，说不定明天就会面临断水断粮问题。大家心知肚明，可没人敢说出来质疑。因为朱大龙手中那把信号枪总是有意无意将枪口扫向他们……

　　这两天来，除了朱大龙和强子占着物资，身体素质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其余众人都因得不到足够的淡水食物补充体力，纷纷是一副蔫萎模样。连站都站不稳，哪儿来的气力去支撑他们反抗？

　　强子大致明白，船长大人为何明明发现了荒岛，可却掉头往相反方向驶离——已经看到活着的希望，接下来就是收买人心了。

　　不，不是收买。

　　他透过门口玻璃小窗，向里面来回扫视。发现所有人除了精神萎靡，眼神中还透露着一丝丝绝望死意。

　　光头转过身，看向一脸优哉的船长大人，心想，‘应该是驯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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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飞还是不愿进食，甚至那条鲟鱼递到嘴边了，他眼睛都懒得睁开，烦躁地挥手推开。

　　小姑娘司媃在原地跺脚，干着急，“你，你倒是吃一点啊！或者，喝点水也行。”

　　她费力拧开淡水瓶盖，在众人贪婪的目光下，再次递到王飞嘴边。

　　王大公子干脆扭过头，侧翻下身子。

　　司媃顿时泪如泉涌。突然，她看到靠在王飞身边的老人家，对她挥了挥手。

　　“小丫头，你这么劝可不行。这小子现在心如死灰，啥话都听不进去。也是，自己老婆被人睡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难道还要靠老婆身子换来的粮食淡水生存？换做是我，早就跳海自杀了。不过这小子明显还不想死，他怕死。死多可怕啊！特别是被淹死，你知道淹死前一刻的感觉吗？”

　　陆长晟摸了摸下巴，雪白胡渣扎手，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那象征着岁月。

　　老头儿把脸往前凑了凑，冲闭眼假寐的王飞，咧嘴笑道：“首先，你会很慌张，你会心乱如麻，浑身冰冷到像死了一样。但你还活着，海水灌进你的耳朵，刺痛你的耳膜，然后你的脑袋会疼，冰冷的疼。然后，等到你憋不住气的时候，水会钻进你的鼻孔，灌进嘴巴。你没有办法呼吸了，胃里还会鼓胀。最后，由于无法呼吸，你的眼睛会被憋到鼓出来，眼球布满血丝，像被泡肿了一样……你看过恐怖片吗？有种鬼怪，眼睛快掉出来，舌头伸出来。你的死样就是那样。”

　　老头儿往后一躺，靠在墙壁，老神悠哉道：“这些都假设在你不会游泳的情况下。如果你会游泳，还要多个步骤。你会不想死了，你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看见迎面而来的鲨鱼鳍，看见海底下无尽的幽暗，到时你就会发现，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够了！”

　　王飞睁开眼。

　　那双眼中，布满血丝。他在颤抖，他在害怕。陆长晟的话，深深刺痛了他。

　　那些话，那些假设的情况，他何尝没有想过。

　　他真的怕死。

　　司媃抹了把眼泪，看到男子扭过头，连忙将手中淡水递出，惊喜道：“王飞，快喝水。”

　　王公子脸色灰白，虚弱至极，他再次将水推开，淡淡问道：“司媃，你老实回答我，这水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姑娘脸色更白，收回双手，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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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艇室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脸沟壑皱纹的陆长晟，突然轻轻哼了声，鼻孔朝天，眼睛却没睁开。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小姑娘手中的淡水瓶上，贪婪，并且没有理智。

　　一位身材臃肿的油腻胖子，忽然开口道：“怎么来的？这还用问？”

　　他嘴唇干裂数道血口，想撇嘴以表示心中不屑，可刚扯动嘴角，引来一阵生疼。这胖子扯着沙哑的嗓门，朝着王飞继续说道：“想知道吗？你告诉那小丫头，把水给我喝一口，我就告诉你……”

　　“你做梦！”小姑娘气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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