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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南京城遇蹊跷事

　　此时六十来口子人到了顾鼎臣的身边，顾鼎臣被推搡到了人群中，他的书被撞得洒落一地。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太监快速的给了顾鼎臣一脚，顾鼎臣一个没注意，当场摔倒。

　　就在顾鼎臣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窝心脚，一脚踹到顾鼎臣的肚子。

　　顾鼎臣疼得龇牙咧嘴，想要钻出人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黑心拳，直接将他的右眼打成熊猫眼。

　　顾鼎臣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捂着右眼，他的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猫着腰正准备离开，结果脚踩到不知谁掉落的珠子，一脚打滑，瞬间身子往前冲去。

　　顾鼎臣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准备撑地，保住他的脸，谁知道这一下直接将前面的一个太监推入水中。

　　顾鼎臣瞪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字型，他很快双手撑地，侧歪到了地上。

　　而此时一声叱喝传来，“住手！”

　　所有人一瞬间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声音来源方向。

　　国子监祭酒章懋覆手于后，威而不怒的样子震慑了众人，谢迁快步走进来，“来人，将所有参与人员，一律收监！”

　　可怜的顾鼎臣鼻青脸肿的被禁卫军押入了大牢之中。

　　时间回到顾鼎臣入狱前一个月……

　　“正月十五元宵会，满街上迎灯儿看得心欢喜，刀灯儿隔断恩和义。无心看灯火，懒去打灯毬。走甚么桥来，走甚么桥来，乖，看跳甚么鬼。”

　　几个稚童蹦蹦跳跳，围在一起，传唱着不知是谁作的歌谣。

　　时年二九芳华的顾鼎臣跟在好友陆深的身后，好奇的东张西望，他一直住在应天府（应天府）郊区，从未入主城区看个究竟。

　　陆深一身青色长袍，双手抄在袖子里，念念有词的说道：“如今这应天府（应天府）奇事特别多，但是牢记不闻不问，便可平安顺遂。”

　　顾鼎臣看向一旁的小巷，恰好看到三五小太监围着三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这一群人吵个不休。

　　顾鼎臣疑惑的看向陆深，“陆兄，那边有宦官跟官爷吵架，他们……”

　　陆深转身，定眸，脸色不佳的看着顾鼎臣，指着自己的唇.瓣，“我说，不闻不问，不惹是非。”

　　顾鼎臣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太监和官员打起来了，“啊……他们动手了！”

　　陆深讶异的看向一旁，当下二话不说，拽着顾鼎臣就朝着最热闹的人群处跑去，一边跑一边脸色黑厚的说道：“你记住，不要瞎管闲事。”

　　顾鼎臣背着那装满书的竹书篓，两边的铃铛打着他的后脑勺，打得他龇牙咧嘴的。

　　陆深穿过四五个小巷子，才松开顾鼎臣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仿佛刚才撒丫子跑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见陆深轻咳数声，继续他的高论，“应天府（应天府）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越稀奇越远离。”

　　陆深摇头晃脑的说着，带着顾鼎臣来到一家酒楼的二楼，刚刚落座，只听隔壁桌的两个青袍谏官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这帮太监就是祸国，若有机会，一定严惩！”

　　“汤兄大义，若是逮住太监违法，必当严惩不贷！”

　　“魏兄，只可惜你我人微言轻啊。”

　　“不管怎样，只要遇到不平事，我们谏官都必须以身作则。”

　　“没错，以身作则。”

　　顾鼎臣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被陆深踩了一下脚。

　　“哦……痛……”顾鼎臣讶异的看向陆深，“陆兄，咋的下脚这么狠！”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知道吗？”陆深没好气的说道。

　　顾鼎臣为难的看着陆深，“可是我好奇啊。”

　　“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魏章和汤鼐两个人喝醉了，打嘴炮？我去年就见过了。没啥稀奇。”陆深一点也不觉得刚才两个谏官的话多么奇怪。

　　“你认识他们啊？”顾鼎臣小声说道。

　　“应天府的刺头儿，没人不认识，好了，赶紧吃面，一会跟文兄，唐兄游秦淮河呢。”陆深催促着。

　　顾鼎臣斜了一眼，看向那两个谏官，一个是魏章，一个是汤鼐？

　　此时饭馆外发生了吵嚷，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从二楼看下去，正好看到一个老翁正在跪在地上磕头哭泣，而车上的木炭正要被太监搬运。

　　“岂有此理！”一人高呼，顾鼎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到两个谏官急匆匆的跑下楼。

　　“住手！”被叫做魏章的谏官拉住太监的手，“罗霄，你做什么！”

　　“魏大人，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买木炭啊。”太监罗霄戏谑的说下去，“大人也要买点？”

　　“买木炭？哼！你们是买木炭还是强抢？”谏官汤鼐扶起老翁愤怒的指着罗霄。

　　“这木炭按照市场价，我给予2两银子，有何问题？”罗霄不满的大声说道。

　　“关键是2两银子，还是1两银子伴着不值钱的红纱！”汤鼐指着罗霄的鼻子，“没想到唐朝的事情，如今也让我开了眼！”

　　“汤大人，咱家没有您那么会说话，但是咱家就是按照一分价钱一分货来买的，怎么又成了欺辱百姓的了？”罗霄不满的看着汤鼐，眼里有着火焰冒出。

　　而二层楼上，顾鼎臣则是叹了口气，念出一段诗歌来，“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陆深眯着眼，他没有半分想要参与的样子，当然也不想要顾鼎臣参与。

　　“可惜啊，没想到明朝的卖炭翁也恍若大唐的卖炭翁啊。”顾鼎臣眼里有着对太监的鄙视。

　　“罗霄，你看看这老翁，这么冷的天，身上还是单衣！再看看他的手，十指黝黑，还有这么多的冻疮！他为什么天寒地冻来应天府里面卖木炭？还不是想要养家糊口！而你呢？”汤鼐义愤填膺的说着。

　　“而你也不顾这应天府里面一尺来高的雪，百姓来买卖东西多么不易！你也不管这老翁是否饿着肚子，牛是否也饥瘦，也不可怜老翁，就知道口称文书，不管不顾！”

　　汤鼐指着罗霄的鼻子，越说越起劲儿，“尔等这本般驱使牛车，不体恤百姓的做法，还有什么脸说大明的太监是护国为民的！你们，丢尽了你们怀恩太监的脸！”

　　“汤鼐，骂人就骂人，提我们老祖宗做什么！你这样简直就是污蔑！”罗霄愤怒的回击，“如今应天府到处是厚雪，宫里的主子们要暖冬，我们又有什么主意？若不是这老头赶上好时候，我们正需要木炭，要是平常，哪需要这平民百姓家的？”

　　“就是，我们也是想要让这老翁有饭吃，能卖给主子们，是他多大的荣幸？”

　　“再说，今年朝内要求节俭，我们降低市场价收购，是朝廷给的旨意，我们又要买好木炭，又要节俭，我们也很为难。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了？”罗霄还读过一些书。

　　楼上的顾鼎臣讶异的看着罗霄，“哟，这太监还读过书啊？”

　　“应天府里怪事多，莫管莫问。”陆深不予回答。

　　顾鼎臣指了指陆深，垂下头继续看眼前这场骂战，他突然觉得汤鼐会输给罗霄。

　　“如果真是什么导致了我们给老翁2两银子而不是以前的5两银子，那只能说是‘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罗霄拂尘一扬，看着汤鼐，“汤鼐，你可知这深刻意思？”

　　“哼，你不提这件事就罢了，提起来，我倒要问问，你们老祖宗，还有你们的师父们凭什么占据后海那片荒地种花生！可知那是民田！”汤鼐越加不满。

　　“汤鼐，咱家说的是开封府的洪水，还有应天府护运河的旨意，这大禹治水尚且三过家门而不回，用了许多年，更何况是皇帝陛下治水？再言，治水需要无尽的银两，我们节衣缩食也是为了支持陛下。既然我们都节衣缩食了，这自然是家田被洪水冲了个干净，只能说农桑不事，功德丧失。”

　　罗霄叹了口气，言之凿凿的说下去，“也因此，我们只能发动应天府所有百姓一起节衣缩食了。”

　　“荒谬！你们这是敷衍！这是敲诈民脂民膏！你们这是贪赃！”汤鼐指着罗霄，一脸不满。

　　“怎么，汤鼐，咱家给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听？好呀，有本事去老祖宗那里，我们衙门口见！”罗霄白了一眼汤鼐，走向老翁，软下口气，“老翁啊，我知道你不易，可是我们也不易。”

　　“公公……我……我……”

　　“好了，汤鼐也说了，唐朝有个卖炭翁，咱家读过几本书，也不是不通情理。这样吧，我这里有点体己银子，也不多，就当补贴你了。”罗霄将手里的碎银子倒入老翁的手里，“记得，我们太监可没有恃强凌弱，只是这市场价就是市场价，咱规矩乱不得，对不？”

　　“对，公公说得对……”

　　“走吧，宫里的主子们还等着取暖呢。”罗霄一扬拂尘，傲慢的说下去，“汤鼐，记得来衙门口，咱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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