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五十八章 回忆和怀念

　　真累啊，咋就这么累那。

　　上回打家里回来，是和杨冰又走了好长的时间，的确是把杨冰累的够呛啊。这回不叫她走了，就背这她了，只要她高兴，只要她得劲，爱谁谁说啥啥地啊!

　　咋的了？杨冰就是不说话那，没表示同意，也没说不行啊。得，自己就强迫她，就抓住她背上，看她能咋样。你不说，也没啥啊，我就背着你走呗。我不怕累啊。再说，就是再咋累我也喜欢背着你，只要你高兴、快乐。

　　咋地那？晓章就是觉着走的热啊，热的那是不能形容了。

　　以往，要是看着自己这么热了，杨冰早就上来给自己擦了，今儿是咋的了，没任何反映啊。

　　回头一看，哎呀，哪里还有啥杨冰，就是两个大包裹，里面都不知道装些个啥东西啊。再往远处一看，咋的了，杨冰正一点点的朝远走那。

　　扔下啥啥乱七八糟的那些个东西，晓章那是大喊着，“杨冰，杨冰，你咋地了啊”？就撒腿就追。

　　哎哟，啊。啥啊只是啊，咋把脚踢的这么疼啊。

　　出了一身大汗的，晓章醒了。刚刚是一个梦。是啊是一场梦啊。侧身睡觉的晓章，一脚踢到了他旁边的墙上了。

　　揉搓着自己的脚，晓章打被窝里慢慢地坐了起来。头就和有多少个扎人的锥子那在里面扎着、搅着。

　　太阳早就高高的挂起了，探头探脑的、打没挡上的，窗户的上边，伸进了他老人家的胳膊、腿来了。用弟兄们那话说的，足有好几杆子那么高了。少说也有九点多了啊。

　　哎哟，我的天妈亲那，这不掉车了吗，我呀。

　　想“一骨碌”就爬起来，但那脑袋就和转了轴子那样的，那里头是“稀咕脑子的能”，大概都在里头是乱了套了吧。

　　蔫兄，蔫兄。晓章就躺在炕上喊着。

　　没人？真的，没人回答，也没人说别的啥啊。好像炉子还烧着，有啥东西在炉子上，正滋滋拉拉的响着那。

　　歪过头，斜着向下一看。不是谁的大饭盒子啊，放在炉箅子和红砖的炉体间上那。

　　嗷，晓章想起来了。自己，呵呵，是喝多了吧，就昨天晚上啊。

　　慢慢的起身，就靠在身边的墙上，斜着眼睛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再一圈。就这么看着，不知道为啥地看着。

　　刚刚，杨冰要不跑就好了，是不那样就可以多和她在一起待会儿那。也是的，自己要不去追也好，那样就不能把脚踢着了，不疼就不会儿醒了。忙啥地啊，就不能再看看吗。

　　晓章很少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叫自己把啥啥思绪都停下来，就想这一个事，这会儿有了时间了。

　　这刻，杨冰要在，晓章那是不知道可耻的，啥啥都会答应她的，就跟上她走，咋地了，只要她不再难受，只要她高兴。打心里说，也是自己高兴啊。后悔做父母的长子、弟妹们的大哥了。也后悔答应师傅了，更对自己那个喜欢这工作的狗屁想法，那是充满了恨意啊。

　　咋地啊，吃软饭就吃软饭，吃啥不是吃那！就借也杨冰的光了，谁说啥由着它说去好了。再说，就没有自己这份钱，弟弟、妹妹们也不见得不好啊。

　　晓章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裤子啥的下了炕，又拿起那些个东西，开始想要洗漱了。

　　看来，老蔫出工前儿，把啥都给晓章弄好了，包括洗脸、手的什么水啊，刷牙用的了。那是个全儿那，好像就是叫晓章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待上一天那。真的啊，看那炉子上的那大饭盒子，保证是怕晓章起来饿了，给他预备的早饭啥的。

　　哎呀，咋看着那大饭盒子都有点眼熟啊，谁的那？不是老蔫的，也不是齐秀丽的。呵呵呵，更不是大憨他俩谁的啊。不猜了，谁的都一样，要用完了，好好的给人家刷刷就得了。

　　下了地儿了，一细看晓章才知道，那饭盒子没直接的放到炉子上啊，在它和炉子间，还有个用八号线做的架子那。啊？靠着炉子烟囱那儿，还有一个那。这个晓章可认识啊，是刘玉莲的。

　　想上去把它打开，晓章就要伸手去拿刘玉莲的那饭盒盖子。可刚刚伸了一半手，就感到了那炉子的热力了，晓章知道用他自己的这个凡胎肉体的手去拿啊，就得烫个好歹的，就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来。

　　也不饿，动它做啥啊。去它地吧，做点别的啥地吧。晓章想着，慢慢的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四下看着。

　　老六是搬来了，睡在晓章的对面，他俩之间的还是晓章自己的那个箱子。不咋地了，晓章就想打开自己的那箱子了。

　　从脖子上摘下用一根儿鞋带做的钥匙绳儿连着的钥匙，打开自己的箱子，晓章细细的，慢慢地翻看起来。

　　最上面的是那条给自己弄了个外号的，烟色的筒裤，叠的板板正正儿的。再下面，是自己自打穿上了皮大衣后，就不咋再穿了的学生蓝上衣。啊，这个包，晓章认识的，这是杨冰给自己的那几样，晓章喜欢的，杨冰穿在里边的，粉色的背心、……，还有那个没多大的，绣着花边儿的女式三角裤衩。它们全是用一条鹅黄色的长条围巾包着来的。

　　晓章一把就把它们全部的抓起来，紧的不能再紧地楼在自己的怀里。那股晓章熟的不能再熟了的气味，悄然的包围了晓章。似乎刹时的就升腾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了。

　　晓章就觉着自己想哭，就放声的大哭起来。

　　用那条给杨冰擦过头发、擦过脸、擦过脖子、手，还有脚的毛巾，晓章擦了擦自己的脸，把那泪水和那股，叫自己老是喜欢的味道，就那么的混合在一起了。

　　头不那么疼了，心喽似乎也敞亮多了啊。

　　哎，怎么箱子底下还鼓鼓囊囊的，还有啥吗？晓章继续翻下去。

　　可不，那个多日不见的“索尼”录放机，悄悄的就躺在箱子底下，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是磁带吧，就放到那“索尼”上面。

　　晓章轻轻的把它们都拿起，放到自己的铺上。

　　哟，咋“索尼”放磁带的仓里放了两个手表。啊，是杨冰的那“小英格”，晓章认识的。还有一个是新的，但此刻都不走了的首都表。好几次，杨冰都说，晓章老要看时间，就算是借给晓章，那前儿晓章没同意。还说那，我一个大男人的咋能带你的女式的表那。

　　呀，那小英格表上好像有啥东西？是一缕头发吧？是的，是头发，就缠绕在那表的带上。

　　像捧着杨冰样的，晓章轻的不能再轻了的捧起小英格表，表带，以及表带上的头发。那股子叫晓章沉醉，迷失的，一个晓章喜欢的女孩子的气味，再次的，溢满了晓章的心头。

　　就这么捧着，放到嘴边上闻着，亲着，看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啥都不记得了。

　　有啥响了一下，声还挺大的那。是隔壁吧，是那个饲养员，或者生产队上有人在做吧。

　　太阳直直的，打窗户中间照射进了宿舍的炕上。反射起来的阳光，有点针样的，扎晓章的眼睛了。

　　晓章又怔了片刻，晃了晃自己的头。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去看那个，一定是杨冰买给自己的表。

　　这表不是杨冰的那小英格的那种皮链儿，是坦克链的啊。记得有一回，晓章和杨冰说，他喜欢那种“坦克”链儿的。带上去最好宽大一些。然后那，没事的日子里，就晃动自己的左手，叫那表和链子转着。晓章喜欢听着，或许根本就没有的，啥声响啊。也就是玩吗，没别的。

　　带上那表，学着杨冰给自己看过的那样子，扭动着表把儿，给那表上着劲。晃动着看看，晓章不自觉地笑了。

　　再看看“索尼”，把那包也打开。是的，是个磁带。是啥歌吗？晓章把它放进了“索尼”里，在床头上的那个插座上接好了电源，按下了“索尼”的键子。一个叫晓章那么熟悉的，女孩子沙哑的嗓音，立刻打“索尼”里，流泻般的响了起来。

　　正当列车的汽笛刚刚停息，

　　我就沿着小路，

　　向树下走去。

　　晚风轻轻的吹拂不止，

　　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山楂树下两青年啊，

　　都把我盼望。

　　------，------。

　　啊，茂密的山楂树，

　　白花满树开放。

　　山楂树啊山楂树，

　　为啥要悲伤。

　　这首《山楂树》是晓章下乡当知青时，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和那些个老大哥们学的，那前儿还叫它黄歌那。

　　和杨冰“好上”后，没事了，他俩在一起时，晓章唱这歌前儿，杨冰就跟着学了。都不用咋教的，不咋地，那个小鬼丫头一下子就会了。唱的比晓章都好，还满是那么回事那啊。

　　思想着，回忆着，听着，看着，晓章茫然的就一个人爬在铺上。

　　眼角有些个涩涩的了，好像是为了保护眼角子似的啊，就有啥叫“液体”的东西吧，悄然的打眼里，汩汩的流了出来了。

　　漫漫的，它们盈满了晓章的眼眶子。再也没能承受住了的，它们就毫无组织性、纪律性的，自行的由打晓章脸上，胡乱的掠过，放肆而散漫的，冲进晓章的嘴里，跌落到晓章身下的铺上、炕上。

　　哭也哭过了，泪也流过了。晓章把那早就停止再唱的“索尼”给关上了。拔去了电源插头，把那些个东西归拢归拢，一并的，都一个一个的，向叫它们站队那样的排好了。自己也伸展了下四肢，跳下炕去。打算再次洗洗自己这三花脸。

　　哎，是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把它们全都放到一个东西里，就叫那东西给盛它们，也别整的可处都是的。万一它们要谁没了，还还怪不好的那。

　　对，对了，就用那条杨冰用过的毛巾吧，再找个啥东西，把那毛巾做成个兜子样啊。对，老蔫那屋里有细铁丝儿，就用它把毛巾连成个兜子。

　　老蔫的那屋里的床下，那就是个百宝箱啊，几乎啥都有啊。不说工具，就是各式各样的刀、钳子、剪子，大张的铜片，由大到小的铜的、铁的，铝的螺丝，那是应有尽有啊。

　　没管那些的，打老蔫的床底下，使劲使劲的把那根儿细铁丝儿拽出来了，晓章回到了他自己的这头。咋回事的那样，细细的串着，做上了毛巾兜子了。

　　哎呀，肚子响起来了，是他妈的饿了吧。晓章在心里骂着。自己还笑了。不知道是在笑刚刚在心里骂着的粗话，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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