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事情的发生,他的眼睛立时间就噙满了泪,身后跟着的几个常年被熊五冷嘲热讽吆五喝六的兄弟盟的兄弟也全都哭了,他们背过身子,实在不忍去看熊五的惨状。
石宇想起熊五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杀手最大的价值首先是保全自己,而后以最小代价达到目的,如果任务可能失败就毫不犹豫选择撤退,毕竟要是人都死了,任务获得的赏金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一次,他却自己违背了这个原则。
人不能有原则,要是已经有了,就必须一直遵守下去,如果有一天突然转性了,代价可能就是他的命……
三颗子弹险险地避开了最要害的位置,可换而言之,三颗子弹离最凶险的位置也是非常非常的近。
赵剑的意识像是在大海里浮浮沉沉,有一阵子他仿佛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木板,飘飘荡荡上上下下,而后一阵巨浪又将他抛入大海深处,溺水的无助,濒死的挣扎,生命的渴望,接踵而来绵绵不绝,他太疲惫了,这感觉实在是太疲惫了!
赵剑只想沉沉睡去,就这样永远的睡去,突然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出了死亡的深渊,赵剑的眼睛其实已经非常非常的沉重,只想安安静静的继续睡下去,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却还是感到需要继续休息下去。终于他靠着意志和坚强恢复了一点意识,将眼睛勉强张开了一个缝,四周的光和景色一点点透过眼睛呈现在大脑,白色,铺天盖地的白,床单、窗帘、白大褂,生命和死亡,活着和死去……
“赵先生,你的生命还真是顽强,恭喜你,你已经成功渡过了危险期!”医生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一旁的护士叮嘱几句,然后冲赵剑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赵剑的脑袋依旧一片空白,他努力从支离破碎空空荡荡的记忆中,拼凑寻找,想要将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前因后果整理清楚,这个过程很慢,整整半个小时,赵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却还是没能够梳理明白。
房门打开门,一脸焦急担忧的宋茹,态度慈祥笑容满面的宋鑫,面色沉稳的洪清,后面跟着脸上带着足够恳切关心的我。
赵剑想要支撑起身体,理智告诉他,他需要保持一定的礼貌去应对这些人,可这一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太过于吃力,他的身体诚实的告诉他,仅凭他自己的努力,是无法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他,勉强让他坐起身子,宋茹的脸上应该是刚刚哭过,宋鑫用一只手拍了拍女儿后背表达安慰,并用另一只手止住了赵剑身后这个人的动作,示意还是将赵剑身体放平,保持舒服的姿势就行,然后几个人说了一些话,自己身后的人应该代表自己进行了礼貌的回复,过了一会儿,几人对视一下,纷纷告辞离开,宋茹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被他的父亲带离了房间。
“小子你还真是命不该绝啊!赵家有此子孙,大清有此臣民,幸哉!幸哉!”赵剑嗡嗡作响的耳朵这时候总算能听到恍恍惚惚的声音了,是马叔,赵剑判断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安心安全的讯息瞬击传遍大脑,他放下心来,重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日沉天幕,碎金的阳光经过窗户铁架的分割,打在被子上,灿若飞霞,抬手去触碰,说不出的惬意,丝丝点点的温暖和精气神一点点在身体里流淌,赵剑轻轻攥紧拳头,尽管有些吃力,却还是能够勉力完成,消散的气力一点点地在年轻的身体里集聚。
一旁伺候的丫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着瞌睡,赵剑盯着这张脸,若有所思似曾相识,最后总算想起这应该是苏州马叔府上的小丫鬟,自己前几次拜访,也是由她负责打理的日常起居。
小丫头不知道已经陪护了多久,眉头紧皱,想睡却不敢睡,但最终却还是支撑不住睡着了,两只小手抓着自己床沿的被子,应该是打算,真要是有什么动静,她就算睡迷糊了,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赵剑不忍打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经过这一大劫,似乎性格中的凌厉刚愎悄悄地淡化了一些,他竟然开始为其他人而考虑,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得经历。
口渴!确实太渴了,赵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动身下床去倒水,他挣扎着起身,努力不去打扰旁边的人,但试了几次,却还是没法完成,反而牵动了瞌睡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其实睡得很浅,稍感觉到动静就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床上,见到的正是睁大双眼的赵剑,一开始是诧异,随后是情不自禁地惊喜,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跑出去,大喊大叫:“赵公子醒了!赵公子他醒了!”
她跑的太快了,全然不顾此时赵剑在病床上微弱却强烈的愿望:“水!水,快帮我拿些水来啊!”
“我昏迷的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赵剑半坐着,面前是一小碗加了不少补品熬煮而成的营养粥,他皱了皱眉头,尽管扑鼻的米香对久未进食的他极具诱惑,可多日没有正常工作的吞咽系统,让他的每一口都分外为难,可赵剑仍旧努力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因为他清楚,这对自己很有好处,唯利主义的思想一直贯穿于他的成长和教育。就像小时候,他最大的爱好是画画,可父亲却告诉他外语学习更加实用关键,于是三四年时间里,他没有对画画投入一点儿的心思,可他的外语成绩,却因为足够努力而一直出类拔萃名列前茅。
“你逼的他们实在太紧了。”马叔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也一直都骄横自大的青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嘛!还敢设计暗害我,他们真是不知好歹罪该万死!”随着身体的康复,赵剑精神上暂时的懦弱不复存在,性格里根深蒂固的愤怒和暴戾越发强烈。
“做事情讲究方法,操之过急只会把所有的矛盾点过早激化,让这些原本一团散沙的乌合之众抱团取暖进而铤而走险!”
赵剑紧咬嘴唇,若有所思。
“剑儿,你是个聪明人,可有的时候就是太聪明了,反而不能难得糊涂适时发傻,水至清则无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道理你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去不断犯错啊!”
赵剑没有接这个话茬,但马的心里其实很明白,依照这小子的个性,他不反驳,已经算是听取了自己的劝告。
“这是刘安留下的,你自己看吧。”马叔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
“刘安,这个乱臣贼子,此次事件,他当首罪!”赵剑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勃然大怒。
“先看看信吧,他人是自杀而亡,只留下这封信,信上写了要你亲启,我们就没敢代劳。”
“死了?!”赵剑大惊,赶忙将手里的信拆开。
‘老奴万死,竟然鬼迷心窍,受奸人胁迫图谋赵大人性命,如今赵大人生死未卜,但听闻还有一线生机,老奴深信,赵大人一定会逢凶化吉,可老奴实在无脸苟活于世啊!此念头一动,就是死罪,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诛九族的重罪,老奴一死了之绝不是逃避责罚,老奴孤身一人,全无亲朋,心若死灰,虽生犹死,还不如一死了之,承受罪责,惟愿赵大人能健康安泰长伴我主,随信附上全数身家十万大洋,虽不足赎罪,却也算老奴最后心意。
万死之人刘安叩首’
“讲了些什么?”马看了赵剑脸上看信时阴晴闪烁的表情,不明所以,但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罢了!死有余辜死得其所!死则死了了吧!”赵剑长舒一口气,对马叔同时也是对自己说道,同时将信交给马叔,示意他也看一遍。
放下信,马叔长叹一口气:“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情报显示,他们逃跑的方向是天津,那地方鱼龙混杂,还有不少他们的旧友亲朋,可以收留他们暂避风头,实在不行还能躲在租界,虽然他们是分散着走的,但其中不少已经在我掌握之中,你要是愿意,我随时可以安排他们逐个击破一一铲除。”
“不用了,让他们暂且留着性命,反正惊弓之鸟的他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你说得对,欲速则不达,这时候收了他们性命,人心惶惑个个猜疑,多事之秋就不要再妄生事端了,要是因此坏了大事,得不偿失!哼,日后……”赵剑左拳轻握,沉思片刻后缓缓松开,总算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马权欣慰的拍了拍赵剑肩膀:“好小子,果然没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失望,有些事,我们可能等不及了,但交给你,未来一定还是有希望的!”
“马伯伯,帮我给外面递个话,算作最终的结论吧。”
“你安心休息,我在上海不能待太久,那边的事情也都非常紧急重要,而且盯着我的眼睛太多了,我实在是有心而无力啊!”
走到屋外,马权掏出自己的烟斗点上,作为昔日赵剑父亲的副手,好日子坏日子自己这半生全都经历一个遍,赵剑这个孩子的成长磨难他也算始终陪伴,如今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愿这小子能好好的,就成了。
人生不就如同手里的烟斗,看似把它掌握在手,但烟丝在烟斗里面究竟如何燃烧他不得而知,而烟雾在自己喉咙里如何纠缠他也无法明白……
第二日,沸沸扬扬的大清旧日贵族遇袭案宣告破获,一伙西北恶匪被确定为罪魁祸首,在他们的供述中,上海多起恶性抢劫事件都是他们干的,在匆匆完成一场不公开审讯后,主犯三人执行死刑,其余全部终身监禁。
另一件大新闻,旧朝主管太监刘公公突发重病去世,临终之时捐献全部家资计大洋十万余元,一众各派旧日贵族纷纷发电哀悼,旧朝的最高层也拟定挽联予以慰问。
“他竟然没死,可租界交出这几个顶罪羊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兄弟盟就算逃过一劫了?”破庙里,兄弟盟几人狼狈不堪。
“什么都不要考虑,我们现在才刚刚出了江苏,离真正的安全还差了很多。”石宇这些日子唯独能做的,就是带领着一干兄弟昼伏夜出,撒了命的奔逃,逃出上海,过了苏州,出了江苏,尽管没有发生什么,但他总是隐约感觉身后的尾巴并没有被真正甩掉。
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那几个始终没有现身的暗杀集团背后的金主,他们拖家带口,还跟着好几个保镖,几队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可彼此呼应联系,他们清楚,这时候,联盟保命高于一切的利益纠纷。
在上一次短暂会面中,那几个老家伙达成一致,跑,不惜一切的跑!
石宇相信这些老狐狸的判断,他们都活成人精了,其中有个老者,似乎在其中地位比较高,他告诉众人,要是他们刚一开始就进行报复,大不了损失惨重伤筋动骨,这并不可怕,可怕就怕他们毫无反应,一直的不露声色却像是附骨之疽一般黏在你身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人的能量他们非常清楚,老话说得好,真正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因为他们的心思是用自己的獠牙给予敌人真正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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