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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明天我就去打工

　　按着电话里的地址，刘三顺一路小跑来到了西二街，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叨，求这两条鱼坚持一会再死，哪怕就让李长风见它俩最后一面，再死也不迟。

　　很快，他来到了一户宽门大院的人家，门口一道黑沉沉的大门，院墙很高，地基也很高，抬眼望去，离着老远就能看到屋顶漂亮的琉璃瓦和气派的大烟囱。

　　看来这家生活不错，是个场面人家。

　　刘三顺上前敲门，喊了句：“李师傅在家吗？”

　　门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上前问话，刘三顺按着刚才编好的，说自己是付小青的朋友，受她之托，特地上门来看望老师傅。

　　那女人也没多说什么，便把刘三顺领进了门，来到了西厢房里间的一个屋子。

　　挑开门帘进屋，刘三顺一眼看见，炕头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放着个收音机，里面吱吱呀呀的在唱戏。

　　见到此情此景，刘三顺眼泪差点没下来。

　　这场景，跟他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李师傅，我就是刘三顺，特地从小河村过来看您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您拎了两条鱼，别嫌弃。”

　　他说着话，一边赶紧把那两条鱼放在厨上，心说这回你们两个死了，可就跟我无关了。

　　李师傅终于从炕头爬了起来，眯起眼睛，拉着刘三顺的手，老脸上浮起一丝慈祥的笑容。

　　“牛三啊，你是小河村来的啊？”

　　得，牛三这名他算是记住了。

　　刘三顺无奈道：“李师傅，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是专门从小河村来，我想跟您学做鱼皮画。”

　　“什么，你想吃鱼皮啦？行啊，一会让我闺女给你做，凉拌鱼皮。”

　　“不是……我是说，我想跟您学鱼皮画！”

　　“哦，那你别着急，这凉拌鱼皮得吃新鲜的，我这就让我闺女弄。”

　　“……”

　　刘三顺彻底无语了，李师傅的女儿也无奈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抱歉，你也看到了，老爷子现在耳背的厉害，而且中风之后，手也不听使唤，他都已经很久不做鱼皮画了，恐怕，这次让你白跑一趟了。”

　　刘三顺也暗叹了口气，心说看这样子，找老头学鱼皮画的事，怕是要泡汤。

　　他的直播一直开着，见刘三顺此行要白跑，大家也都是很泄气。

　　但有一个人的话，提醒了刘三顺。

　　“哎，千辛万苦找到老师傅，结果师傅太老了。主播不要气馁，再问问他闺女，说不定人家是不想教你呢。”

　　刘三顺眼珠一转，笑着看向李师傅的女儿。

　　“姐，我是诚心想学鱼皮画，本来想跟付小青学，但是她说李师傅的技艺水平高她几十倍，还说李师傅是咱们镇上，哦不对，是整个市里都数一数二的鱼皮画传承人。但是现在这样……姐，要不我跟您学行不行？您放心，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是学费我以后赚了钱一定会补上。”

　　那女人无奈一笑，说：“兄弟，真不是我不教你，我也不会鱼皮画，这玩意现在不吃香，都没人当回事，不瞒你说，我家也是鱼贩子，要不然，就指着鱼皮画的手艺，怕是得饿死。”

　　刘三顺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但是姐，这个手艺现在不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吗，为什么没人学呢，我看镇子上也有几家店在卖，而且同江那边还有个抓吉镇，专门做赫哲族文化旅游，加上鱼皮画，也搞的很不错啊。”

　　“呵呵，兄弟，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的定义就说明了不可能靠他发家致富。再说咱们这又不是抓吉镇，旅游一直也没搞起来，再说，这鱼皮画和鱼皮衣做起来耗时耗力，成本又高，几个月做出一件，抛去成本，赚的钱还不够糊口，除非大批量的生产和销售，否则，怕是发展不起来。我劝你一句，年纪轻轻的，还是去寻个别的营生吧，干这个，没前途的。”

　　又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泼在了刘三顺的脸上。

　　看来，是真没戏了。

　　刘三顺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

　　回家折腾了这么多天，终究还是要失败么？

　　看着一旁絮絮叨叨的李师傅，刘三顺起身告辞。

　　当他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时，李师傅的女儿忽然又喊住了他。

　　“对了，昨天小河村抓到一条几百斤的野生大鳇鱼，我听镇上的人说，好像是一个叫什么顺的人抓住的，后来又送给了水生动物救治中心，是不是你？”

　　刘三顺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回头惊喜道：“没错，小河村就一个刘三顺，就是我。”

　　“啊，那就对了。我给你一张名片，以后再抓到这样的大鱼，记得给我来个电话，姐一定出高价收购。”

　　刘三顺目瞪口呆。

　　“姐，那我走了，以后有啥事到了小河村，提我就行。”

　　刘三顺出了门，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唉，挺好的小伙子，可惜，有点缺心眼……”

　　刘三顺看着手里的名片，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辛辛苦苦好几天，一下回到解放前。

　　付小青那里已经是指望不上了，李长风这里又是这种情况。

　　哎，天不佑我！

　　刘三顺仰天长叹，狠了狠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兄弟们，不是我没耐心半途而废，实在是没辙了，这个直播间我会经常来的，不过，学鱼皮画的事，看来是泡汤了……”

　　直播间里一片失望。

　　有人嘲讽，有人安慰，有人鼓励，也有人告诉他：有志者事竟成，实在不行，你就拿根绳子去付小青她们家门口上吊，以死相逼。

　　刘三顺一捂脸，说我虽然脸皮厚，但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那人还说：这有什么的，当年我爸就是用这个办法，把我妈骗到手的。你虽然没有钱，但是你年轻啊，你脸皮厚啊，最主要的一点，你起码还有一千多个支持你的粉丝啊。

　　刘三顺眼泪儿都快下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直播间说：“既然大家这么支持我，我现在向大家保证……明天我就收拾收拾行李，去城里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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