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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贫如洗

　　呶呶怔住了。

　　“爸？”许久，她方喃喃地唤了一声。

　　孟天华不悦地皱起了眉：“怎么？”

　　“你这钱……”呶呶举起了手里的信封，看了看，然后举目看向了孟天华，“爸，这钱，我妈不知道吧？是你的私房钱？”

　　孟天华先是一愣，紧接着，扬起手做了个要打过去的姿势。

　　呶呶“嘻嘻”地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抱住了父亲的脖子。

　　“谢谢爸。”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孟天华不禁顿住了身形。

　　自从呶呶长大之后，她就极少跟孟天华有这样的互动。更多的时候，她都把孟天华当成她的敌人。

　　和敌人有什么好互动的？

　　呶呶每次看到孟天华都是一副阶级斗争的样子，孟天华也动不动就被呶呶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是你瞧，事情其实就是这么容易的。

　　孩子们，只是想在他们追梦的路上，被你推一把。

　　孟天华脸上错愕的表情，慢慢地融化成亲情，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揉了揉呶呶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

　　***

　　“麦可，你这是咋了，闷闷不乐的？”

　　刚刚跟儿子打完电话的庄子强转过头来，看着麦可：“被女生甩了啊？”

　　“别胡说八道。”麦可板着脸，然后又叹息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在桌上。

　　庄子强拿过来，瞧了瞧，不禁乐得咧开了嘴。

　　“存折？咋，这是真的娶媳妇啊？谁，我认识不？不会是温迪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存折。

　　“嚯，三万，行啊，麦可，你没少存啊！”庄子强说着，向麦可挑起了大拇指。

　　“怎么不少？这点钱，根本就不够！”他一边说，一边烦躁地将头埋进了手里，“少得可怜！”

　　麦可的状态，让庄子强不禁担心了起来。

　　“我说……你到底在悉啥？是人家姑娘家的彩礼要得多，咱给不起？还是……”

　　“你别老姑娘姑娘的，我从来就没想过结婚这回事。这笔钱，是要给呶呶留学用的。”

　　“啥？留学？”庄子强先是一怔，半晌，才意识到麦可话里的重点，“你说呶呶？你师父的闺女？她要留学？”

　　麦可点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你师父和师母这辈子为了你，确实没少付出心血。现在人家呶呶要上学，也是该尽一份力。”庄子强自己也是个父亲，深知养育一个孩子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孟天华无怨无悔地把麦可从小培养到大，受的都是这样好的教育，付出的心血和财力，都是无法轻易衡量的。

　　“不过，留学需要的钱可不少吧？三万……够吗？”庄子强虽然不太知道留学的学费该有多少，但看麦可的样子，三万，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

　　麦可声音闷闷地说。

　　他已经工作了近五年，由于他把自己第一个月的薪水交给孟天华，而被师父喝斥一通，明令禁止麦可的这种行为之后，他的薪水，都是由他自己来处理的。

　　但，麦可除了看书，没有别的娱乐，平时基本也就没有应酬和花销。虽然他会往家里寄一些钱，但母亲基本都给她汇了回来，并且告诉他，家里生活还不错，不需要他寄钱。如此一来，麦可的薪水除了买书，其他的钱，基本都存了下来。

　　可饶是这样，也远远不够呶呶上学需要的钱。

　　“你和我爸一样，看上去风光，获奖无数，其实口袋比脸还干净呢。我爸冰雕雕了一辈子，工作了一辈子，也就那么一点家底。你？刚上班才几年？雕冰雕全靠情怀，奖金什么的你是一分都赚不到，哪来的钱啊？”

　　“就算我赚得再少，也要为你的理想尽一份力。”

　　耳畔响起了自己和呶呶的对话，想到自己当时曾那么信誓旦旦地保证，要为呶呶的理想尽一份力，却只能拿出这么一点钱，麦可就忍不住想要捶打自己。

　　但正如呶呶所说，冰雕师只是看上去“风光”，评奖也好，参赛也罢，全都无法与物质划上等号。

　　只要不商业化，所有的冰雕师都几乎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若非麦可依托着林业设计院，有宿舍，有食堂，有工资，还有一些补贴的话，恐怕他除了衣食住行，买书买工具之外，真的是不把自己赔个里朝外，都不可能。

　　“行了，你也别自责了。有多大的力，就使多大的力，你工资和条件都在那摆着，钱也不可能凭空就冒出来。”庄子强想了想，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银行卡，“我卡里好像还有八千块钱，你拿着吧。”

　　“这怎么行？”麦可立刻拒绝，“你还要养家糊口呢！”

　　“那也不差这八千。我这个月的工资一到，凑一凑，也能到一万。好歹先应个急，能尽一分力，就尽一分力。”

　　庄子强说着，把银行卡推到了麦可的面前。

　　麦可看着庄子强，心里百感交集。

　　他站起身来，用力地抱了一下庄子强，然后把银行卡塞回到了他手里。

　　“钱你拿着，实在不够我再向你开口。”说着，麦可拿起了外套，“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

　　“你干啥去？”庄子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麦可。

　　“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你需要钱，但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你可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你可是冰雕师！”

　　麦可哭笑不得：“说什么呢你？我能干什么傻事。我就是想出去走走，然后……给我爸，或者师兄打个电话。”

　　“嗐，吓我一跳。”庄子强这才松开了麦可，“那你去吧。”

　　麦可无奈地笑着，拿起了外套。

　　凭心而论，现在的麦可，并非不想向家里张口。

　　只是从上次和母亲的交谈里得知，如今父亲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他在外多年，每年往家里寄的钱，基本都被母亲汇了回来。如此一来，他再向家里张口，似乎……并不合适。

　　在寒风里走了半晌，麦可终于拿起电话，拔通了师兄胡志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胡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怎么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胡志很快察觉到了麦可情绪上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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