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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请不要告诉他

　　“做好自己的事，我国家出力。其余的话都不说。我们是医生，是人们心中的天使，多余个别还患者的心理你们也不要往心里去。”陈凯星很少说话，但是只要说不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医者仁心，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是天使，去和病毒作斗争。”我说。

　　上班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在班上说话最多的一次。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去说话，确诊病人已一个一个送进来。

　　晚饭的时候，没有接到开会通知，但是却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同志们，我们的医疗队伍来啦！”陈主任在群里发了这样一则消息：“卫健委1月25日发布疫情防控工作动态，卫健委派出重症医学专家加强对患者救治的临床指导，组建6支共1230人的医疗救治队驰援武汉，同时召集6支后备梯队随时待命。上海、广东、军队3支医疗队已到达武汉投入工作……”

　　“太好了，这次一共来了三支队伍，说不定，我就能回家去看看我的孩子了。”

　　“您的孩子在哪？”

　　“你们看。”她打开视频，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窗户前，拿着手机大声说：爸爸，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怕。如果怕了，我就用老师告诉我的方法，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你看！”视频上的小男孩说着双目紧闭，深深吸了一口，将腮帮子鼓起来，两手指戳着鼓起的腮帮子，然后徐徐吐出一口气。

　　“爸爸，这么样？”

　　我看到他那懂事的样子，莫名的辛酸：“孩子妈妈呢？”

　　“他爷爷奶奶，他妈妈全部被隔离，因为他是住校生，迟放假几天，才没有被感染。”

　　“家里就他一个人？”

　　陈主任推推眼镜点点头，我看见一行泪水顺着他的嘴觉滴落下来。

　　“您孩子真的很棒！”我竖起大拇指。

　　“所以，不要怪我今天批评你，在这里工作的所有医务人员，谁没有父母妻儿？谁没有兄弟姊妹？只有早日消灭这该死的病毒，我们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

　　“谢谢您，我记住了。”

　　“现在救兵来了，如果有可能尽量减轻大家的工作量。”我看着他，这个年都没有回去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很高大高大。

　　下午去协和医院调物资，因为距离不远，我骑着我的折叠车就过去了，手续完成，准备回来，一位医生过来：“罗医师！”

　　我觉得面熟，大脑在急速地思考，刚才陈主任的视频里不就是她吗？可是她没有这么瘦啊，整张脸瘦得都凹进去了，不过那一双眼一看就是。我试探着说：“嫂子，你好。陈主任很想你，有空过去看看他吧。”

　　“罗医师，请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果然是，我暗自高兴。

　　“嫂子，去看看他，好吗？哪怕远远地看一眼给他一个惊喜。你不知道他今天给我们看你们的视频，他伤心好半天。”

　　她不说话，想了一会：“这样吧，下班的时候，我过去。到他宿舍门口看一眼就回，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他骂一顿还好，就怕他生气动了肝火，你知道他心脏不好，不能生气。”

　　“好，希望你们有一次美丽的偶遇。”我说。

　　到了医院，本想告诉他一下，让他有所准备。匆匆忙忙交完材料，才想起这件事。

　　看看时间，早就过了有半小时，想想他们夫妻相遇的那一刻，我莫名开心。

　　很快，嫂子的电话来了：“娜娜，谢谢你。看他瘦得下巴都能当锄头刨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老陈的头发好像就没梳理过，真盼望病毒早点消失。”

　　一会儿，陈主任又打来电话：“明月，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嫂子回去又得担心了。尽管只是远远看一眼，足够了，谢谢你。

　　我承认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妈也说，我一辈子也做不了大人物，因为“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欢悲不露于神；乐忧不曝于行；贵贱不溢于目；荣辱不惊于身，此乃大丈夫也!”

　　我常常故意装作不懂地问，“这句话是啥意思？”

　　我那教高中语文的妈妈就会说：“这句话是告诉我们，人生都要经过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后再经过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再回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说的简单点就是，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刚开始自己的三观处于建设时期看什么都好奇，所以容易表现出来。见天地的时候，感到了人事的艰辛，对什么都怀疑不相信，但容易冲动。到了见众生的时候，由于见多了，所以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

　　“您山山水水说的那么多，我哪能懂，不懂就是不懂！”

　　“这坏丫头，记住，以后到哪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母亲生气了，习惯地用手指敲着桌沿。

　　“您是不是还要做到笑不露齿啊？你知不知道，做人要真实，真实的人就是有喜怒哀乐，该哭的哭，该笑的笑 ，要不然，都装着，不累吗？”

　　“累什么？人生活在世上，有时难免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你没听说，越能把愤怒用笑容装扮起来的人，越有城府。你这傻丫头，光看你读这么多书，还看不懂很多人很多事的。”母亲的话我当然信。所接的材料全部转交以后，当那厚厚的防护服穿上身的时候，心里又是另一种感受，好像自己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这种感觉还连带了其他几个人。因为我们办公室里，中午不知是谁放了一束带着露水的康乃馨，卡片上写着：“小诗一首，送给我最最敬重的白衣天使们：

　　有一双眼睛

　　布满血丝

　　穿越病毒肆掠的黑暗

　　给人们送来一份安宁

　　把病人全部送到我这儿来

　　我要把它们

　　粉身碎骨会为灰烬

　　有一双眼睛

　　噙满泪水

　　撕碎笼罩的阴霾

　　给人们送来一分光明

　　这是英雄的城市

　　我要看着他迎来春天

　　盛开的花朵装扮厚重的土地

　　有一双眼睛

　　像百万雄狮

　　冲在抗战疫情第一线

　　饱含着对祖国的爱

　　守卫着十四亿人的幸福家园

　　让纯净的布满香甜

　　因为那双眼睛

　　饱含深情“钟”与祖国

　　因为那双眼睛

　　英勇无畏迎“南”而上

　　因为那双眼睛

　　深沉凝练重于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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