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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感怀流年月（二更）

　　第095章：感怀流年月

　　从村前走到村后，看着三十年前留存在记忆中的那些房舍和树木，印象最深的是树木变大了，房屋斑驳了，更多的是人去屋倒满园荒草的破败景象。

　　闻泉指着道路左边崖岸边的一户人家向大家询问，“蔡老师家怎么破败成这样？”

　　“他家没人了，院落荒芜了，能不这样吗？”廖金明解释道。

　　“我记得他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呀！怎么会没人哩？”闻泉诧异地问道。

　　“你说的是蔡冶兄弟三个吧！蔡冶早年当兵参加了击战，立了军功，转业去了冶州市，住在城里就没有回来；蔡白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回乡科学种田，倒也活得滋润，就是觉得脸上无光，不想跟村里人见面，一个人搬去了后山，整天鼓捣着果树，村里的房子，他也不管！蔡林也是高中毕业，不过，蔡老师对他寄予了很大希望，希望他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走出山村，可是，蔡林生来没有慧根，不是那块读书的材料，硬是在蔡老师的打骂中考上了高中，却再也没能考上大学，复习一年又一年，足足复习了八年，跟他一起读书的人，都大学毕业回来教高中了，蔡林觉得，实在太丢人，就一个人跑出去打工了。这一去便是二十年，至今杳无音信。你说，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廖金明详细述说道。

　　“哦，这么说，村里还有蔡白一个人了！他人在哪儿？”闻泉追问道。

　　“就在你爹坟头所在的那座山头上！他呀，基本上给村里守护山林二十多年！”廖金明诙谐地说道，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闻泉也噗嗤一声笑了，是呀，不光是守护村里的山林，还给我爹守陵哩！当然了这只是随便想想，闻泉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不过，村主任廖金明倒是给闻泉提了个醒，此次回乡，除了休养身体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整饬老爷子的坟墓！在农村，人有钱之后，有两件事经常是要捣鼓的，穷人盖房，富人修墓！闻泉是身价数十亿的大富豪，自然应该算在富人的行列，自然是要修墓了！

　　早年间，父亲是拉着架子车，千里迢迢来到甘泉村的，一场风寒竟然要了他的命，一头栽倒在村后的树坑里，再也没有起身，死了连块栖身之所也没有，只好将就着村里挖木桩子后留下的树坑，直接下葬在山脚下。

　　这里紧邻着从卧虎山中潺潺流来的甘泉河，每当夏秋河水暴涨的时候，闻泉老是梦见父亲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不停地向他求救。醒来后，闻泉总会想到父亲所在的坟墓。为此，也曾经委托妹妹闻萍去看望过父亲的坟丘，可是，闻萍说，甘泉河的水位在父亲坟丘的下方，不可能淹没到父亲，所以，闻泉也就没有当回事儿。这次回乡，闻泉就是要亲自过去看一看，父亲的坟墓究竟与甘泉河是什么关系，河水到底能不能淹到父亲！

　　虽然闻泉恨不得立刻跑过去看望父亲，但是，按照乡间的习俗，不能轻易到坟头探望，尤其是几十年没有回到家乡的游子，如果要到坟头上看望父母，那是必须带上供品，纸钱和鞭炮，郑重其事地到坟头上祭奠父母。

　　刚刚回到村里，一切都还没有准备，怎么能空着手到村后去看望父亲？所以，闻泉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父亲不能看望，那就到自己的居住地来看看呗！这里承载着自己和妹妹孤独凄凉的童年生活，兄妹俩一直坚守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虽然母亲和老队长多次来劝说，也无济于事，生性倔强的闻泉，死活不愿意离开。即便在闻泉离开家乡到冶州读高中的时候，母亲已经做通了妹妹闻萍的电话，甚至都将闻萍接到自己的新家来居住，可是，闻泉一回来，照样一个人居住在那间属于自己的破房子里，闻萍也忍心让哥哥一个人居住在村外，也会义无反顾地重新回到那个破房子。

　　所以，这间土坯堆砌的烂瓦房，还有它旁边用木棍临时搭就的人字形厨房，承载着闻泉太多的记忆和情感，每次闻泉回村，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破窝棚。这次，他也不例外！路过蔡老师家不久，顺着甘泉河溯流而上，出村不远就能看见闻家的窝棚！河流左岸一个突出的台地上，那座只留下框架的废墟！

　　兄妹俩居住的那间正房，屋顶已经完全坍塌，西山墙和后墙也已经倒掉，只留下了支撑墙体的青砖墙基；东山墙和南墙依然顽强地耸立着，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跟屋顶坍塌下来的那些粗木棍交织在一起，刚好形成了一个三棱锥体，相互依偎，相互成就，共同支撑着这座数十年的老屋，没有被风吹雨打销毁！

　　门口的门板早已不知去向，徒留着一个木门框，张着空洞的大口，向来往的人们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沧桑故事！

　　紧挨着东山墙的那个人字形的厨房，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三五根粗壮的木棍零零散散地横卧在地上，木头表面已经变成了灰黑色，露出了腐朽的痕迹，木头与木头之间已经荆棘丛生，长满了黄蒿和野枣树，让人无法靠近。仔细辨认，依稀可以看出，靠近东山墙的地方，还有一个烧火做饭的土台子，东山墙上有一块地方，也被油烟熏黑，即便是风吹雨淋，也没有完全洗刷掉布朗运动留下的油烟痕迹！

　　闻泉站在自己家的庭院里，面对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悲凉，随行的其他人也是百味杂陈。虽然大家都知道，闻泉家的庭院荒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长期无人打理，又是简易的土坯瓦房，哪里能禁得起数十年的风雨洗礼？不过，闻泉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过于落魄！作为故居，村里多少也应该关心一下，不能光想着让人家回乡投资，帮助家乡人民搞建设，而不顾及人家的内心感受！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闻泉每次回乡，不论谁来邀请，总是婉言谢绝，只住在自己的破家烂院中。即便是房屋破烂到室内看星星，四面都透风，敝帚自珍，闻泉也照样住在自己的家中。这次，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着闻泉做出何种选择。因为，眼前的房屋实在无法住人，他总不能拉一张席子，就地而卧，依然住在自己家的庭院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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