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大国绅商张謇第八章 每凭南斗望京华(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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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每凭南斗望京华(4)(5)

小说:春雨——大国绅商张謇 作者:灵犀无翼 更新时间:2021-05-10 13:02 字数:2037

  4

  暴雨如注,冲刷着积尘的木叶,大小不一的水凼,也冲刷着匍匐道旁的文武百官。

  不能撑伞,也不能站立,他们就像一只只蹲伏的石兽,默然无声地等待,那位从颐和园移驾回宫的至尊。

  浸在水里的膝盖,已经不会动弹,失觉的肢体,却还提醒着逐渐混沌的脑子,务必要在那人乘轿经过道旁时,山呼万岁。

  一、二、三……终于来了。

  一片恭颂声中,那人猛然擘开轿帘,冷漠地看向一众跪伏的石兽,眼皮也未尝抬起半分。逾时,眉头却微微蹙起。

  李莲英凑前听了一句话,便尖着嗓子斥道:“怎么办的事呐?这路面还没平整呢?”

  当即便有数名官员匆忙叩头,一叠声请罪。

  …… ……

  张謇痛苦地皱起眉头,眼角沁出一行泪,侧身往里睡去,却沉入了更深的梦魇……

  “东三省乃国之屏藩啊,老佛爷!”

  “这点不用你说,但我天朝上国,不是那些个岛夷就能欺侮的!你就是在杞人忧天!”

  “此言差矣!太后老佛爷!明治维新后,ri本已经……”

  “滚!”

  “明治天皇曾写御笔信,说是要……”

  “滚!滚!滚!”

  “开拓万里波……”

  “老阉奴,还不把这顽臣给哀家拖下去!”

  “喳——”

  “不念你是个新科状元,少不了你一顿鞭笞。”

  …… ……

  冷汗涔涔,梦觉惊起。张謇喘着粗气,坍坐在床头。逾时,方才苦涩地道:“倘能听臣一言,臣甘心受那鞭笞。”

  六月间跪迎慈禧回宫,一颗心已是被那比雨水还要冰冷的目光寒透了心;再后来,劝谏慈禧停休颐和园,积极备战,反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今,牙山、黄海都失了守,李鸿章也不过是象征性地受到惩罚……

  张謇不知,自己还能有何作为侍奉君前,有何颜面立于庙堂之上。

  三十年科举之幻梦,呵!罢了!

  披衣而起,独自漫步于后 庭之中,月光摇曳着参差树影,似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彼时,他说,今夜他们便是东坡、张怀民。他们议起治理黑水河患之事,也说起人生万千感概,惺惺相惜,莫过于此。

  眼眶一热,泪如泉涌。张謇没有伸手拭泪,一任其漫肆直下。

  这一晚耗下来,东方既白之时才再次睡着的人,终于病倒了。

  吴体臣忙着为张謇延医问药,顺手又带回了通州老家寄来的书函。

  张謇勉力撑坐起身,忙要吴体臣把家书拿给他看。吴体臣却道:“四先生先喝药。喝了药,才有精神看信。”

  看张謇将那药汤一饮而尽,吴体臣才从怀里摸着家书来,一壁拆封一壁笑说:“前次,老爷来信,还是刚得知四先生大魁天下之时,他还捎来好多家乡小食。这次却没捎东西来,莫不是他老人家过阵子要亲自来……”

  吴体臣仔细看了看信封,忽而讶然道:“咦?这好像是三先生的字迹。”

  “三哥回老家了?他不是在……”

  张謇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掠过信来。才看了两行,便容色大变,放声大哭起来。

  吴体臣吓得不轻,哆嗦着一张嘴,顿时扶住张謇肩膊。

  5

  九月十九日,收到老父病危书的张謇,已向朝廷请假告归。次日一早,便匆忙离京。

  数日后,张謇赶回通州老家,看到的只是那皤色的纸花,满墙的挽幛。

  节哀顺变,大魁天下,你父亲也了无遗憾。

  这或许是张謇听得的次数最多的慰语。

  话虽如此,但他怎能不遗憾?他也不相信,父亲是无恨而终的。

  半生奔劳,入仕称宦,最终却换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结局,何必!何苦!

  窗外的北风,呼啸而过,往事泄闸一般,纷涌而出。

  张詧见张謇时悲时喜的神色,知他沉浸于往事中不可自拔,过了半宵才温言劝慰道:“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

  “嗯,为父守制。”张謇眼肿如桃,低低应声。

  张詧见他并未明其意,索性点出个中真意:“我听吴体臣说,你在京中强出头,单独上折弹劾李中堂。我想,那个人和他的主子,已是霍霍磨刀,你……父亲故去,反而救了你……”

  闻言,张謇悚然一惊,又在灵前磕了个响头。

  思忖一番,张詧又道:“即便他们不对付你,你又回去作甚?那个烂摊子,不收拾也罢。”

  “不在其位,如何谋其职,担其事?”张謇苦笑道,“临去之时,翁师也大概猜到我会一去不复还,说什么‘此别不知何日相见’,可我怎忍心让他一人面对这黑云覆顶的时局!”

  “你离京的时候,有很多人送你罢?”张詧知一时劝不动他,遂换了个话题。

  岂知有此一问,张謇反而沉默不言。张詧不知又触了他什么伤心事,只拍拍他的肩,道:“留点精神,等到天明就要送父亲上路了。我去交代一下殡仪人。去去就回。”

  张詧离开后,张謇才慢慢摸出怀中所藏的那封信——李鸿章托人送来的。

  信中没有一句他对张謇所说的话,只夹了一封奏折的副本,看那落款,是李鸿章在三月间所奏之事:“自光绪十四年后,我军未增一船。丁汝昌及各将领屡求添购新式快船,臣仰体时艰款绌,未敢奏咨渎请……海上交锋,恐非胜算,即因快船不敌而言。倘与驰逐大洋,胜负实未可知。万一挫失,即没法添购亦不济急。惟不必定与拚击,今日海军力量,以攻人则不足;以之自守尚有余。”

  归途中,张謇早已看过这封副本,一时竟不知该怨该怒。那人什么也没对他说,却无声地推卸着自己的责任。然则,纵然这两年下了禁火令,北洋水师及其领衔之臣,便无罪愆?

  恍惚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古训,再次浮上心头。张謇捏紧了拳头,郑重地对灵柩中的亡父磕头,暗暗起誓:“儿子尚不知日后要走向何路,但必是一条为天地、为生民、为往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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