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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年前年后

　　转眼之间，春节来了，沈玉河决定去看看儿子小智。

　　虽然在和前妻周淑梅离婚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不去看望儿子的，担心自己舍不掉。

　　但是，在离婚后的这段日子里，沈玉河晚上经常失眠。

　　除了为迁坟的事情费尽心思，另外就是思念着儿子小智，甚至做梦的时候能喊出儿子的名字。

　　沈玉河忍不了了，便跟乔明远请了假，让别人替班一下，买了好吃好玩儿的，在年三十这天上午，来到了前岳母家。

　　当沈玉河进院的时候，小智正在和母亲周淑梅在院中堆着雪人。

　　小智看到沈玉河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

　　他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在半个月前，小智曾问过母亲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周淑梅的回应是，至少得三年五载。

　　所以，小智现在看到父亲沈玉河，自然有点意外。

　　但是，父子连心，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惊喜。

　　“爸爸！是爸爸！”小智攥着手里的雪球，激动地指着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沈玉河。

　　沈玉河穿着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灰棉袄，手里拎着水果和礼盒，满眼是爱地看着儿子小智。

　　周淑梅看着沈玉河，没有反感，也没有说话，只是朝沈玉河微笑，点了点头。

　　突然，小智奔向沈玉河，扑在了怀里，昂起冻得通红的脸蛋，开心道，“爸爸，你怎么回来啦？”

　　沈玉河将水果和礼盒放下，一把抱起了小智，朝儿子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想你和妈妈了呗。”

　　此时，周淑梅看了眼沈玉河，面露尴尬。

　　“妈妈说，你去给小智挣钱买玩具去了。可是，小智不想要新玩具，只想爸爸陪着小智。”小智看着沈玉河，一脸天真。

　　儿子这句话，差点把沈玉河的眼泪整出来。

　　沈玉河忍住眼泪，微笑着点点头，“嗯，爸爸很忙的。但是，从今以后，可以经常回来看小智。”

　　小智开心地问，“真的吗？”

　　沈玉河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儿子的脸蛋，“当然是真的啦。你看，爸爸给你买啥玩具了。”

　　小智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向放在地上的礼盒。

　　沈玉河放下小智，拿起一个礼盒，非常神秘地掏出了一个四驱车，“当当当当，看这是啥？”

　　“天皇巨星！”小智大喜不已，从父亲沈玉河手里拿过四驱车，爱不释手。

　　沈玉河趁着玩儿四驱车的功夫，起身看向前妻周淑梅，微笑道，“淑梅，过年好。”

　　周淑梅点点头，淡淡回应，“过年好。”

　　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离婚后竟然显得那样生疏，还透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就在沈玉河和前妻说话的功夫，前岳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沈玉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前岳母如若不闻，正在忙着往门两侧刷浆糊，准备贴春联。

　　周淑梅见母亲没有搭理沈玉河，有点尴尬，提醒了一下，“妈，玉河来了。”

　　前岳母仍旧没有看沈玉河，专心贴着春联，冷着脸道，“你们俩已经离婚了，还叫我妈，不合适吧？再说了，宁可同意和我女儿离婚，也不愿意辞掉护林员的工作，没啥好说的。淑梅，领着小智进屋吧，饭快好了。”

　　沈玉河低着头，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淑梅深吸了口气，拎起地上的水果和礼盒，对沈玉河道，“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饭好了，进屋吃饭吧。”

　　沈玉河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不用了，护管站那边离不开人，我得抓紧回去。”

　　小智见状，抱住了沈玉河的大腿，昂着头央求沈玉河，“爸爸，你不要走。”

　　沈玉河缓缓蹲下，摩挲着小智的头发，微笑道，“小智，爸爸很忙。等忙完了，爸爸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给你买爱玩具，买好吃的。”

　　“真的？”小智非常懂事，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勾。”

　　沈玉河也伸出小手指，与小智拉了钩，并盖了章，然后离开了前岳母家。

　　孩子的世界很纯真，永远体会不到大人的辛酸。

　　沈玉河骑着那辆摩托车，在返回双雕山护管站的路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有时候想，造成这种局面，有点咎由自取。

　　乔明远曾劝说过他很多次，要他放下找到那伙盗猎分子的执念，回到钢厂工作，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但是，沈玉河永远忘不了父亲惨死时的现场。

　　他对天发誓，不抓到凶手，绝不下山。

　　除夕之夜，沈玉河炒了一个菜，坐在炕头上，孤独的喝着酒。没想到的是，乔明远竟然来了，还带了一塑料袋酸菜馅的饺子。

　　外面雪花飘舞，乔明远陪着沈玉河喝酒。

　　俩人边喝边聊，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乔明远才回到镇上的家。

　　大年初一，乔明远像往常一样，背着老猎枪，踩着厚厚的积雪，巡山护林。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迁坟计划”开始实施了。

　　此时，镇政府也批准了双雕山下的一块空地，作为新坟地的场所。

　　沈玉河帮着迁坟的村民们忙碌着，最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将双雕山上大部分的坟茔迁移到了山下新的坟地中，并在双雕山和墓地只见设置了两条防火带。

　　在清明节那天，村民们来到了新坟地扫墓烧纸，新坟地早已经被沈玉河清扫的十分干净。沈玉河看着燃烧的纸钱，听着震耳的鞭炮声，无比欣慰。

　　“沈玉河！”这时，周淑梅来了，将沈玉河拽到了护管站。

　　沈玉河挣脱开周淑梅的手，不解地问，“淑梅，你这是咋了？”

　　周淑梅愤然道，“沈玉河，你当你的护林员就算了，竟然还帮着村民看坟扫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沈玉河有点懵逼，笑道，“不是，淑梅，我帮村民扫墓看坟，怎么就惹着你了？是不是你单位的同事和你说闲话了？搭理他们干啥呀。”

　　周淑梅白了眼沈玉河，铁青着脸道，“要是我就没事儿了，是小智的幼儿园同学说的。他的同学说，小智的爸爸给村民扫墓看坟，就是天天和鬼在一起。和小智一起玩，就会倒霉。小智回来问我，爸爸为啥要给人家扫墓，能不能不和鬼在一起，你让我怎么说？”

　　“你跟小智说，你要听那些没素质的孩子胡说八道。”沈玉河也生气，转身要走，“我现在就去找幼儿园老师，问问是哪家孩子说的，我去找那家家长理论理论，他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沈玉河，你给我回来！”周淑梅一把拽住沈玉河，“你找人家家长干啥呀，你还让不让小智在幼儿园好好上学了？沈玉河，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在为村民守坟扫墓了，就什么都解决掉了！”

　　沈玉河为难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过那些村民了……”

　　周淑梅一脸无奈，急躁道，“可以反悔啊！你给他们看坟扫墓，他们给你发工资吗！”

　　沈玉河摇了摇头。

　　“所以啊，不给你发工资，你反悔又有啥问题呢？他们又没有损失啥！”周淑梅此时气得都快疯了，“沈玉河，你的脑筋转一转行不行？”

　　沈玉河一脸纠结，但是态度仍旧坚决，“淑梅，这事儿跟钱没关系，不是钱的事儿。我答应过人家的事情，我怎么能反悔呢？”

　　周淑梅几乎已经崩溃了，缓缓蹲在地上，焦躁地抓着头发，“沈玉河，你这事儿怎么解决？你告诉我一个办法！”

　　沈玉河凝眉思忖片刻，“淑梅，给小智转学吧。”

　　周淑梅抬起头，冷笑道，“沈玉河，你真行。你以为这样做，就解决了？”

　　“那你想怎么样呢？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啥大事儿嘛！”沈玉河道。

　　“行，这不是啥大事儿。”周淑梅站了起来，转身离开。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冷声道，“沈玉河，你会为你今天的固执后悔的。”

　　沈玉河望着周淑梅离开的背影，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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