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43章

　　于玲玲气得脸色发白，直喘粗气。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她迅速闪身进了旁边的楼梯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直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京剧团人人都知道她想拜洛会芳为师，洛会芳一再拒绝，到头来却收了叶知秋为徒。最不愿意看见的事还是发生了，凭什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可以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得到青衣大师的青睐？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体一点点下滑，蹲在那里，把脸深深地埋下去。

　　傍晚时分，叶知秋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京剧团，正要横穿马路，身后传来于玲玲冰冷的声音。

　　“叶知秋，站住！”

　　叶知秋愣住，微扬的嘴角瞬间抿成一条直线，转过头看去。

　　“于老师，什么事？”

　　“你现在就给洛会芳打电话，告诉她你不想做她的徒弟了！”

　　收徒这件事，叶知秋没有告诉任何人，于玲玲又是怎么知道的？正狐疑间，于玲玲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通红通红的，有点儿吓人。

　　“于老师……”

　　“别废话！马上打电话！”

　　此时的于玲玲看上去极脆弱，眼里有癫狂的神采，手上的力道更是出奇的大，掐得叶知秋生疼，下意识地用力想要甩开。

　　“于老师，对不起，我做不到！”

　　“做不到？怎么做不到？你根本不配做洛老师的徒弟，如果你还要脸，现在就打电话！”

　　看叶知秋没有什么反应，于玲玲干脆又去扯她的包，蛮横地拉开拉链去翻她的手机。叶知秋扑上来抢，她用蛮力一把推开叶知秋。叶知秋没有防备，踉跄几步，差一点儿摔在身后骑自行车经过的人身上。

　　“我不打！”

　　“不打也行，我知道洛会芳住在哪里，你跟着我去，当面跟她说！”

　　叶知秋当然不会去，她拼命地挣扎，想要掰开于玲玲的手，可于玲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乎是拖着叶知秋一路往前走。

　　“嘀嘀——”车喇叭声响起，紧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韩正东推开车门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

　　“玲玲，你这是干什么？”

　　于玲玲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喊：“不要你管！滚开！”

　　韩正东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玲玲这是发什么神经，看上去像极了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眼神都说不出的瘆人。他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强硬掰开她的手，硬扯着她上了车。

　　叶知秋透过车窗看到于玲玲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韩正东的胳膊上、后背上，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狂乱的心跳总算恢复正常频率，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家里。于玲玲，一个清冷高傲、柔媚优雅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甚至不敢去回想刚刚的画面，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接下来的几天，于玲玲没有来上班，叶知秋听萧若兰说她请了病假，可能会一直休到年后。叶知秋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每天乖乖去图书馆整理团史。

　　图书馆不大，只有两个工作人员，都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其实修团史早就提上了日程，无奈工作量太大，人手又少，进度一直很慢。叶知秋来了就不一样了，这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认真又细致，日常工作几乎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另外两人也乐得清闲，每天看看书，偶尔给她打打下手，三个人相处起来倒是很和谐。

　　《铿锵》巡演期间，程旭被派去戏曲学院进修，偶尔回团里一趟总是很难碰到叶知秋，即使碰到了也难得说上几句话。等到他进修完回来，正好是放年假的前一天。他带了几本书去图书馆找叶知秋，两人倒是难得面对面坐在一起聊起天来，当然，聊的都是专业上的事。虽然两人是不同的行当，可还是聊得很尽兴。程旭从戏曲学院带回来的很多知识都让叶知秋觉得新鲜、有趣，她不停地问“为什么”，有的问题程旭解答不了，只好先找本子写下来，说等上网查到相关资料有了答案再告诉她。

　　中午两人结伴去食堂吃饭，一路说说笑笑，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俊男靓女很容易引来八卦，蒋菲看到他们更是直接凑过来追问两人是否已经开始交往，两人无声对视，都红了脸，聊起天来都严肃拘谨了许多。程旭本想在图书馆里再泡一下午，叶知秋不想被别人误会，推说下午有别的安排，他只好打消了去图书馆的念头。

　　年关将至，二哥二嫂早早地订了车票准备回家，叶知秋不太想回去，主要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母亲，生怕又和她吵起来。叶知武知道妹妹的心思，故意没告诉她是哪天的车票，直到那天才让老婆帮着她收拾了东西，硬拉着她去了车站。

　　他们一行三人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父亲和大哥大嫂在门口迎他们，没见母亲的影子。他们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睡下了，叶知秋知道母亲在屋子里，一定还在生她的气所以才没露面。经过这么长时间，她也想开了很多事情，并没有太在意母亲的态度，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跟母亲道了歉，只说不该这么久不主动和她联系。母亲的态度依旧冷淡，很少和她说话，叶知秋帮着母亲忙里忙外，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即使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叶知秋依旧每天大清早去山上跑步、吊嗓子、压腿，多年养成的习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偷懒。一个人站在山顶俯瞰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心胸也会豁然开朗，好心情会持续一整天。

　　老支书前些日子出院回家，把那几个村民代表叫到家里狠狠训了一顿。知道叶知秋回来，他们一起到叶家给她道歉。虽然早就猜出背后的人是谁，可是从他们嘴里听到于玲玲的名字，叶知秋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也没打算和那几个叔伯乡邻计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二嫂和大嫂闲聊的时候说起叶知秋被“贬”去图书馆的事，正好被王桂芝听到。她阴沉着脸把女儿叫到跟前，还没开口说话，叶知秋已经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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