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46章

　　既然李书记非要摆到桌面上谈，那他周玉民只能有话直说了。

　　“李书记，你这是在逼我！”

　　李书记怔了一下，压着火气说：“老周，我逼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这么多年，团里的事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了算，我哪里逼过你？嗯？”

　　李书记和周团长是远亲，还曾经一起当过兵，有很深厚的感情。李书记性格温厚，因为身体不太好，很少管团里的事，李团长性格强势，向来说一不二，团里的大小事几乎都是他拿主意。久而久之，周团长就成了事实上的一把手。除了于玲玲之外，周团长在京剧团的其他部门陆续安排了不少自家亲戚任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慢慢造成周团长一家独大的局面。他力挺于玲玲，甚至屡次循私，李书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于玲玲也争气，天赋极高，业务又拔尖，很多人私底下虽有意见却并不敢公开议论。可是现在于玲玲的表现实在太差，越来越多的人忍无可忍。

　　周团长深知，这次自己一旦松口妥协，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无法掌控。眼看着京剧团未来的发展走向似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他却颇有点儿力不从心，内心不由烦躁起来，胸腔里似有一团火不知不觉地熊熊燃烧。

　　他看了李书记一眼，沉声说：“李书记，您一向支持我，这次是怎么了？”

　　李书记坐到沙发上，目光飘向窗外，渐渐幽深。

　　“现在戏曲行业不景气，我们再不求新求变就得等死！我们的原创剧目《铿锵》为什么审批的时候一路绿灯？就是因为我们求新，上级部门大力支持。至于求变，你也天天看报，心里一定清楚得很，现在越来越多的剧团开始转企改制，这是大势所趋。建业比我们年轻，脑子活，胆子大，我们干不了，那就给他一次机会……”

　　周团长的脸色阴沉下来，给李建业机会？那他这个团长还有什么权力，以后怎么服众？对上李书记期待的目光，他又不好驳对方的面子，只好含糊表示会好好考虑一下。看他态度软化，李书记也不好逼得太紧，反复权衡之后，最终让他和李副团各退一步，由萧若兰来唱A角，叶知秋唱B角。领导班子表决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在李书记的面子上纷纷表示赞成。

　　萧若兰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她和于玲玲吵架，不是因为唱不到A角心有不甘，只是单纯看不惯于玲玲对待排练的态度。她和大多数演员的想法一样，希望叶知秋来唱A角。可是团领导已经决定，她也只能接受。

　　周团长花了很多时间做于玲玲的工作，于玲玲倒是难得的没有闹脾气，除了偶尔迟到早退，大多数时候的表现还算过得去。她之前一直担心叶知秋会空降过来唱A角，只要不是她，谁来唱对她来说都不是那么难接受。

　　外面风起云涌，后来又转为风平浪静，叶知秋都不知道。蒋菲跟她说起这事的时候并没有提A角差点儿落到她头上的事，怕影响她高涨的学习热情。叶知秋是真心为萧老师高兴，还特意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祝贺。萧若兰没有回复短信，直接过来见她，当面说了谢谢。萧若兰本来想和叶知秋好好聊聊，虽然她的年龄比叶知秋大了许多，可是这丫头唱得确实好，有很多优点可以学，可是看她忙得团团转，不好意思打扰，简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上次巡演，萧若兰虽然没有参与出演，可只要有时间就会过去看演员们排练，有时候还会给叶知秋一些指导，对剧本几乎烂熟于心。即使如此，她还是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每天废寝忘食地一遍一遍练习。她向来敬业，发挥也很稳，从没有出过差错。

　　李副团去过排练厅几次，对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最中意的人选还是叶知秋，可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总得有个过程。道路虽然曲折，可前途却一定是光明的。李书记这次愿意向周团长施压，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好消息了。叶知秋年纪还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而萧若兰不同，她年轻的时候和洛会芳有差距，于玲玲进了剧团之后她又很快被于玲玲比了下去，再不给她机会这辈子就再难出头了。他尊重萧若兰这样德艺双馨的老戏骨，A角给她唱怎么也强过给于玲玲。

　　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北京，演员们站上了最大的舞台，演给全国的戏迷看。

　　萧若兰主动提出只演前半场，把下半场留给于玲玲。于玲玲高傲依旧，一个“谢”字都没有。周团长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出什么差错。于玲玲确实出了错，可都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错，他总算能踏实下来了。而李副团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演员唱得如何，各凭临场发挥，是他无法掌控的，他在乎的是此次演出的影响力。第一次公演没有爆，那二次呢？有没有可能大爆呢？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这么顶尖的原创剧本，还有多位知名老戏骨加盟，再加上各大媒体平台的多次时况转播，竟然还是不温不火。

　　团领导班子集体讨论的时候，李书记有点儿沮丧，周团长发言最积极，话里话外都是对李副团的讽刺，好端端的非要闹着换掉A角，看吧，还不如上次巡演的水花大呢。事实证明你这样武断冒进是不可行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好意思和我唱对台戏。

　　李副团倒是神色淡然，他明确表示，自己并不后悔坚持换角，这场公演没有想象中成功，可也谈不上失败，一切还是要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继续推行下去。

　　下一步，团里还要安排第三轮公演，借以继续扩大影响力，不然好好的剧本就这么压到箱底显然太浪费了，他不甘心，团里其他人也都不会甘心。

　　周团长的意思是让于玲玲来唱A角，李副团的意见自然还是叶知秋。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李书记不得已再次出面当和事佬，提出先在京剧团内部演出一次，由全体职工来决定A角的最终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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