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045章跟随

　　王爱东如何知道母亲为了自己受了这许多的苦？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或许，他们对于她的离去根本不在意。

　　王爱东不再想关于矿区的一切，在她的眼前，罗文生为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侃侃而谈的时候，罗文生找了个机会，向王爱东伸出了手：“爱东，幸会！”王爱东哪里见过这么正式的问候方式，小脸立马通红。

　　尽管如此，她的柔弱无骨的小手还是被罗文生握住，轻轻地摇了摇。触及到少女肌肤的罗文生表面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以至于让王爱东都感知到他的微微颤抖，诧异地望着他。

　　罗文生索性将那只手举在眼前细细端详，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如此玉手，去参加劳动，当真可惜，可惜呀！”

　　王爱东小脸又是一红，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长的丑了点，但是一张嘴就让人觉得饱读诗书很有文化的样子，王爱东自幼受母亲熏陶，对有文化的人天生有一种崇拜感。

　　罗文生怎能看不出女孩对自己的好感，况且这样的女孩也不是一个两个，在他的字典里，男人英俊那是爹妈给的，当然是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可是，那些爹妈比较随意制造出来的相貌平平的人，也不要气馁，后天的努力一样可以让你在女人眼里富有魅力，就比如自己。

　　王爱东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轻蹙的眉头，罗文生强行遏制想要伸手抚平的冲动。

　　“除了插队，我想不到其他出路。”

　　“我有啊！”

　　罗文生的身后朝着王爱东挪了挪，他身上那好闻的味道又钻进了王爱东的鼻子里，不知为何，她居然有点迷恋这个味道。

　　“真的嘛！”

　　女孩眼中的惊喜让罗文生越发信心满满：“爱东，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呢，是一位作家。作家是什么，你懂吗？”

　　这个职业对于煤矿女孩王爱东简直就是九天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在矿区最让人认定有文化的，就是每天大喇叭上的某某通讯员报道，那也不过是多则一百多字，少则一二十个字的报道。

　　听了女孩的话，罗文生自负地笑了，那些充其量是个通讯员，怎能跟他相提并论呢！

　　“我是写书的。”

　　眼看着罗文生顺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名字：“诺，这就是我。”

　　小姑娘眼里一瞬间的崇拜让罗文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顺理成章了。

　　“我这边需要一个助理，帮我整理一些资料，誊写一些文稿，可是，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罗文生愁眉苦脸的样子仿佛这件事真的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她忽然把目光转向王爱东：“爱东，你上过学吗？”

　　一听他这么问，王爱东的自尊心有点受伤：“当然念过，我本来准备上高中，因为要下乡，所以才停课了。”

　　看到罗文生眼中渐渐绽放的惊喜，王爱东也被他悄悄感染，原来有文化是这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来来来，写几个字。”

　　罗文生将一张稿纸摊开，摘下自己的钢笔递给她。王爱民略一思索，写下了一首“沁园春，雪”。字体是颜精柳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罗文生久久不能闭合的嘴巴将他内心的惊诧表露无遗，王爱东倒是神色淡然，自己这一手书法，还得益于母亲从小的教导。

　　母亲一直认为，字如其人，再漂亮的脸蛋终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但是，字就不一样了，越练习越精进，到了垂垂暮年，人家一定想象不到你当年如何天香国色，但是一笔字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现在看来，母亲的话是对的。王爱东忽然想起抛之脑后的母亲，她不知自己的离去对于母亲是不是有些什么，会悲伤吗？会难过吗？会寻找吗？或许，都不会。

　　罗文生看着女孩时而自信时而哀伤的情绪变化，有点古怪，但是这不是他注意力的重点，现在他更要下决心将女孩带走，他需要她！

　　“爱东，跟我走吧！当我的助理!”

　　眼中的炽热与渴望让王爱东有些迷失，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跟眼前这个男人仅仅相识十几个小时，除了姓名，其余一无所知。

　　“好不好？爱东，好不好嘛？”

　　男人的语气中娇嗔居然大于哀求，这更刷新了王爱东之前的认知，不是只有女人才撒娇的吗？难道男人也会？

　　不管怎样，王爱东还是被他说动了，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参加艰苦的劳动，她的目标就是离开父母离开家，至于到哪里去干什么，似乎并不重要。

　　跟随着罗文生在一个小站下了车，王爱东看到站台上写着站名：安县。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这个名字好，安心，安定，安宁，我喜欢。

　　跟随在罗文生的身后，两个人七拐八拐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间平房前停下来了。

　　王爱东抬眼一看，这是一座老宅，青砖黑瓦，白墙高高耸起。颇有年代感的石雕的岩壁缝隙里，茁壮地钻出几棵小树苗。

　　伸手推开门，罗文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爱东抬脚跨过门槛，一脚迈了进去。

　　宅子里光线幽暗，四周的房间好像住满了人。不见人出来，只看到花花绿绿的衣服挂满院子。

　　在罗文生的引领下，王爱东踏上了二楼的楼梯，木质的楼梯年代已久，不仅窄小而且破败。王爱东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每一步都触目惊心，生害怕一不小心断裂。

　　罗文生介绍，这样的老宅子，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后面被占据公用，现在住了十几户人家。大家屋里都没有茅厕和厨房，每一家门口都放着一个恭桶，公共厨房里堆满了各家的东西，油渍麻花，凌乱不堪。

　　罗文生歉意的眼神被王爱东准确地接住：“爱东，委屈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住更好的房子。”

　　走到走廊的尽头，罗文生打开一扇门，里面是酱红色的木地板，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王爱东环顾四周，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的景物在她眼前一览无余，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东西还缺很多，我会慢慢置办的。”

　　罗文生察觉出王爱东内心的接受，放心了许多。安置好这个女孩，他还要回家报道，毕竟妻子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来。

　　“我有事要先去单位，你先收拾一下，我晚上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罗文生也不多耽搁，朝着王爱东招招手，扭身下楼。王爱东在窗前目送着他离去，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贤惠的妻子，每天在家清扫屋子，烹饪美食，孩子们在院子里成群结队地疯玩。

　　院子里，各种树木长势葱茏，各色的花草开得繁盛。男人外出工作，女人缝补浆洗，这不就是理想的生活吗？

　　王爱东忽然又羞又恼地捂住自己的脸，才多大呀，就有这样没羞没臊的想法，该打！

　　从此以后，这间小屋就成了自己的栖身之地了，王爱东当然要精心打扫一番，从楼下端来一盆清水，将木地板细细擦拭了好几遍，王爱东太爱这种地板了，天热的时候，光着脚丫，在上面或躺或卧，都是很惬意的事情。

　　因为陌生，王爱东不敢轻易走出院子，只是探头探脑朝着门外看了看。老宅旁边是一条又暗又长的弄堂，她抻长脖子，也没有看到尽头。

　　到黄昏的时候，居然下雨了。看着雨滴细密地从檐下滴落在院子里，王爱东的心也跟着温润起来，这里，跟矿区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罗文生进来的时候，王爱东差点没有认出他来，就看见一堆物品朝着自己一点点移动，到了跟前，才看到罗文生满是汗珠的脸。

　　王爱东慌忙接过他身上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抱怨：“你拿这么多东西不累吗？”

　　看到王爱东关切的眼神，罗文生的心嚯嚯得跳了起来，他大胆地抓住王爱东的手：“有你这句话，再累都不觉得。”

　　这个男人上辈子肯定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听着面红耳赤而又心生甜蜜。

　　一一交代这些东西，并把它们放好，罗文生才坐在床上喘了一口气。打量着被王爱东收拾的窗明几净的屋子，罗文生的眼中全是赞许。

　　面对眼前的漂亮姑娘，罗文生虽然心痒难耐，却也不敢造次，匆匆聊了几句，就告辞回家了。

　　他一走，这个屋子就空荡荡的，冷寂下来。王爱东和衣躺在床上，耳朵支棱着仔细分辨来自外面的声音，仿佛有孩子的啼哭，女人的笑骂，老人的咳嗽，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声音。

　　将身上单薄的被子又裹紧了一些，王爱东慢慢闭上眼睛，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理清自己的思路，怎么就脑子一热，跟着他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他乡。也不知明天的日子会如何，但是心安即是归处，这里是安县，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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