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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初心

　　找房，收拾，搬家，梁尚燕全程参与，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王爱东这么年轻都感觉腰酸腿疼，想必母亲的身体也必定很不好受。

　　搬家的那天，下起了小雨，小城的这种毛毛雨，起初只是细细碎碎的一点点，根本察觉不出来什么，也不想打伞。但是，一会儿功夫，身上就湿了，那股子寒意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凄风苦雨，更显凄凉。王爱东拥着女儿，坐在一下子笑了很多的屋子里，神情落寞。本来，按照梁尚燕的意思，想要给她买一套房子，至于钱的问题，她回去筹措就好。

　　王爱东执意不要母亲的钱，她已经成家了，怎么能再伸手管家里人要钱呢？现在看来，生活是艰苦点，但是她有工资，还有一双手，相信以后靠自己不会过得太差的。

　　女儿的倔强让梁尚燕又心疼又无奈，几天的旅程，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最近越发感到乏力，一心扑在女儿的离婚这件事之上，常常是想起什么就赶紧出门去买，王爱东劳累，她的身子也不受用。尽心尽力添置好所有想到的物品，没人说她回家的事情，虽然母女俩表面上都在强作欢颜，粉饰太平，梁尚燕甚至有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冲动，她的挣扎苦痛，没人能够分担。

　　任凭再怎么回避，离别终究是要到来的。梁尚燕不敢再留下去了，家里的一应事务都还需要她打理。王爱东也不敢出言挽留，她知道，和母亲相处的时光再温馨，总是有分别的那一天。

　　梁尚燕原来没有找到女儿，心中的担忧如重石一般压着，现在找到女儿了，心中还是如重石一般压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妈，回去问我爸好，让爱民好好干。”

　　王爱东拿着母亲的行李，干巴巴地嘱咐。这种刻骨的分别真是要了命了，她担心母亲一人在路途有什么闪失，担心母亲迷路，担心母亲会不会因为南北温差水土不服身体不适。

　　桩桩件件在王爱东心头的担忧也正是梁尚燕的隐忧，越是分别在即，越是坐卧不安。

　　无数次想着开口规劝女儿放弃这里，就等于忘记这里，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也白说，只要女儿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跟自己回去的，就如只要女儿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囡囡的抚养权。

　　“妈，路上注意安全。”

　　王爱东伸手掖了掖母亲的衣领，低声叮咛。近来母亲越发沉默，老是独自坐在那里一个人发怔，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

　　“好。”

　　梁尚燕回答的心不在焉，看着朝她伸手的囡囡，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外婆，你什么时候还来看我呀？”

　　囡囡的小手紧紧搂着梁尚燕的脖子，小脸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孩子光滑水嫩的皮肤吹弹可破，蹭在她的脸上很是舒服。

　　梁尚燕的眼窝里蓄满了泪水，她背过身悄悄擦去：“好囡囡，外婆有空就来看你。”

　　“那拉钩。”

　　一大一小两个手指拉在一起，囡囡嘴里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好，好，谁变谁是小狗！”

　　梁尚燕笑中含泪，跟囡囡一本正经地确定他们的盟约。

　　“妈，走吧，要不来不及了。”

　　王爱东从母亲手里接过孩子，恋恋不舍地说。

　　梁尚燕一步三回头地登上火车，朝着母女俩频频招手。火车缓缓开动，放眼看去，天色渐暗，一轮红日徐徐落入地平线，穹庐尽头余晖暗淡，火车呜呜地冒着白烟，一路向着纵深处逼去，

　　从今天开始，我又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人了。王爱东心中哀戚，搂着女儿缓慢朝家走去。

　　王一平一惊一乍地听着妻子的讲述，这也太离奇了吧，女儿居然去了千里之外的小城，那个以岳父的经历为原型创作《红色暗流》的作家，竟然是前女婿！

　　信息量太大，王一平表示暂时需要消化消化，梁尚燕讲起女儿现状，更是泪水涟涟，即便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总还是让人唏嘘。

　　面对王一平提出要去看看她们的要求，梁尚燕想了想，还是阻止了。毕竟女儿需要一段时间治愈感情的创伤，王一平去了除了徒生愁绪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梁尚燕现在唯一能够帮助女儿的，恐怕就是金钱了。她到邮局给女儿做了一个大额汇款，在小城的时候，她私底下打听了房价，她给的这笔钱，应该可以置办一间好一些房子，替母女俩遮风挡雨。

　　因为清楚女儿的个性，她特意在后面缀了一句：父母心意，勿辜负！

　　王爱东收到的时候，抚摸着这一行字，泪水潸然，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你，抛弃你，父母不会，永远都不会！

　　爱东包子店继续扩大经营，如果说以前梁尚燕挣钱没有什么具体目标的话，从现在起，她有了，就是竭尽全力帮助女儿一起抚养囡囡，让孩子长大成才。

　　王一平看着好似重新注入活力的妻子，心中实在心疼，劝她悠着点干，别累着，梁尚燕如何肯听，她要只争朝夕，分秒必争，在女儿需要她的时候坚决出手相助。

　　漆子墨零零星星光顾过几次包子铺，梁尚燕疏离却又不失礼貌地接待了他，看着昔日见了自己就会脸红心跳的女生现在的这个态度，漆子墨心里也是有些发冷，讪讪地聊上几句，就告辞了。

　　吕生娟与漆子墨的冷战持续着，她要不是顾及这个岁数离婚会让人笑话，早就提出离婚了。两个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互不搭理，互不干扰。

　　漆子墨其实很像问问梁尚燕自己给她的那本书还在吗？却几次都没有张开口，他不清楚梁尚燕有没有发现书中的秘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包子店，据他观察，这个时间没有什么顾客适合坐下来促膝长谈。

　　见他来了，梁尚燕依然是营业性微笑，漆子墨选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梁尚燕走过来抱歉地说：“包子都卖完了，要想吃，还得等一会儿。”

　　漆子墨笑笑，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让她坐下：“我今天不消费，可以吗？老板娘？”

　　不知为何，梁尚燕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丝与他气质不太相称的不稳重，她坐下来，问道：“有事吗？”

　　“有，有点吧。”

　　漆子墨直奔主题还是有些说不出口，让她这么一问，索性横了横心，张口了：“燕儿，我当初给你的那本书，就是那本书还在吗？”

　　梁尚燕又想起那本被王一平横七竖八沾了很多条纸条的书，后来又被儿子王爱民胡涂乱画，早都不敢拿出来示人了。所以，极不好意思地说：“不，不在了。”

　　“哦……”

　　漆子墨语气中如此明显的失望，她怎能听不出来，不过，那本书就算在也跟不在差不多了，因为她再也没有翻动过。

　　“那书，那书，其实是有秘密的。”

　　梁尚燕悚然一惊，从来没有发觉啊：“什么秘密？”

　　“不知你仔细翻阅没有，那本书的第13页第14页第52页，第100页，第150页，还有200页分别有勾画的字？”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尚燕倒是想起来了，那书的确有钢笔勾画的痕迹，当时，她以为是漆子墨在阅读的过程中标注的字，所以没有多想。

　　“那些字连起来其实是一句话……”

　　纵然漆子墨脸皮再厚，在这把年纪，面对一位有妇之夫，那句表白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偏偏他这么一说，勾起了梁尚燕的好奇心：“什么话？”

　　既然她没有发现，就不要说破了，以免彼此尴尬：“哦，就是为了党的事业奋斗终身！我以为，这么多年你的初心还在，向党靠拢的心还在。”

　　这句话如同重锤重重地砸在梁尚燕的心里，她不是初心不再，而是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要是父亲的事情早些大白于天下，那她的政治前途说不定会光明许多。

　　“抱歉，这么多年我始终不忘初心，可是，命运使然，让我根本无法成为一名党员。”

　　“现在也不晚呀！”

　　漆子墨热切地凝视着梁尚燕，只要心中有党，随时都可以向党靠拢，根本不用犹豫什么。

　　接着，他又大包大揽地说：“你呀，今晚就回去写一份入党申请书，我当你的介绍人。”

　　“这不合适吧？”

　　梁尚燕眼前似乎浮现丈夫一脸愤怒的表情，这事还是算了吧，就算是入党，她也要找其他人当介绍人，漆子墨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是同学，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了！”

　　漆子墨心里高兴，总算能帮她干点什么，这夙愿由来已久，如果了了，岂不是一桩美事？！

　　“我不同意！”

　　身后一声炸雷响起，震得漆子墨耳膜嗡嗡直响，他惊悚回头，正看见豹眼圆睁的王一平一脚踏进来，心里咯噔一声：不好，这家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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