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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千里送苗

　　一阵风吹来，将塑料大棚角上的残雪沫子吹进了霍思云的脖颈里，寒意顿生，她哆嗦了一下，收回思绪，转身走进温暖如春的大棚里。

　　那几棵火龙果已经成熟，霍思云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揣进怀里，宝贝似的，霍思乡撇撇嘴：“姐，你真能沉得住气，现在还能顾上这些。”

　　霍思云没有答话，如今两个人真的成为了天天见面的陌生人，罗云熙的冷淡呼之欲出，看到自己就像看到空气一样。这让她心里隐隐地痛，就算是等几年而已，何必如此？

　　霍思乡偷瞄了一眼姐姐阴晴不定的脸，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说来云熙哥也真是可怜啊！”

　　霍思云苦笑一声：“你还真是向着他。”

　　霍思乡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明显云熙哥就是受害的一方啊！”

　　霍思云被他说得心里莫名烦躁，目光一暗：“小屁孩懂什么？赶紧干活！”

　　见到姐姐真的恼了，霍思乡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低头给秧苗施肥。

　　罗云熙眼角乌沉，精神也有几许疲惫。他抚着桌上新下发的文件说：“梁主任，这雾大坪现在的状况虽然有所改善，但是不容乐观啊！”

　　梁维强赞同地点头，说实话，脱贫工作任重而道远，霍家洼人目前的生活只是比之前有一些改善，要说脱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努力。

　　石宝军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我记得思云把南方的火龙果苗带回来了，现在也是该成熟的时候了，要是能在寒冬上市，这可就值钱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刚提到霍思云，梁维强就看见霍思云低着头匆匆往这边走。

　　“我先撤了。”

　　罗云熙说了一句，闪身上别的屋子去了。

　　梁维强和石宝军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这对年轻人啊，还真是一堆欢喜冤家，以前罗云熙是上杆子追，现在呢，倒成了见面就躲，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看梁维强和石宝军都在，霍思云原本带着一丝愁容的脸上浮起了笑容：“主任你们都在啊，正好，看看我这宝贝！”

　　霍思云小心翼翼地用刀划开火龙果，然后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分别送到他们手中。白色的果肉，黑色的籽，入口甘甜，味道不错。

　　看着两个人频频称赞，霍思云顿时有了信心：“我准备从现在开始不种黄瓜了，改种火龙果，我要让这个南方的娇小姐彻底在咱们这里安家。”

　　梁维强就是欣赏她这份敢于尝试，用于创新的闯劲，不过还是好心提醒她：“你是不是问问你大的意见？”

　　“嗯，主任，我这就回去问问，争取早点种下，早点见收益，也好给乡亲们提供多元的种植选择。”

　　霍思云带着另外一半火龙果匆匆走出门去，风挟裹着雪铺天盖地地迎头扑来，落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罗云熙双手插兜，看着风雪中艰难前行的那个纤细却坚韧的身影，忽然有些心疼。

　　石宝军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放弃了，后面排队的男娃用火车皮拉咧！”

　　罗云熙双手一摊：“随便吧，反正人家没打算结婚，谁有本事谁上吧。”

　　“你小子，就是嘴硬！”

　　石宝军不擅长当说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两个人才能和好。明明两个人心中都有彼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偏偏这两人还都较劲，一个不睬一个，瞧着都别扭！

　　罗云熙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也推开门一脚踏入风雪之中。他清楚霍春明老汉的秉性，这么冒险的事情，不会轻易同意的。

　　果然，没等霍思云说完，老汉的头已经摇得像拨浪鼓，烟锅子在炕沿上磕得咚咚作响：“思云，再不要胡折腾，就这么种黄瓜就行，嫌挣钱少，咱们再建一个棚，种的躲了，自然有赚的多了。你说的这个，不行！”

　　“大，我都试种了几棵，真的能成咧！你要相信我。”

　　“大不是不相信你，凡是要稳妥咧，咱这个家刚刚稳下来，这些冒险的事情啊，还是不做吧。”

　　霍春明心里算了一笔账，种黄瓜现在收入稳定，家里也逐渐宽裕了，不能拿着还没捂热的钱去冒险，万一不成可就打水漂了，穷人家挣的起赔不起啊！

　　大就如一块坚硬无比的磐石，一碟子火龙果吃了个底朝天，大还是一副你说什么都不行的架势，霍思云有些泄气。

　　既然这样，霍思云也不想继续做说服工作了，横竖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她自己动手的，也指望不上别人。

　　霍思乡听了姐姐如此这般的安排，吓得脸都白了：“姐，你可别坑我，要是大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霍思云笃定地说：“放心吧，大要怨也只会怨我，跟你没关系。”

　　“姐，我，我还是害怕。”

　　“怕啥？怕咱们成功，怕咱们发财吗？”

　　姐姐的调笑并没有让霍思乡放松神经，毕竟老爸的厉害他最清楚不过，小时候，因为去偷邻居家的苹果，大硬生生地把一根扁担打断了。还有一次，大为了他逃学的事情，将他吊在屋檐上用鞭子抽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霍思云看着外面天色阴沉，天地间就像一个倒扣的大锅，茫茫苍苍，乌沉沉的透着黑色。天的尽头，可以看到一抹诡异的蓝，雪渐渐弱了，风却更大了。

　　这样的天气，秧苗的运输会不会成问题？路途上会不会冻坏？她拿起手机给孟技术员发信息，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一一说了出来。

　　孟技术员很快回复，让她将大棚的面积告知，其余的由他来办。孟技术员还真是一位靠谱的朋友，霍思云松了一口气，详细地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从霍家院子转了一圈，罗云熙就看见霍思云匆匆又去了大棚。看脸色，父女俩的谈话应该并不愉快。霍春明守旧，安于现状他清楚，所以思云这样新鲜的想法必定被她大一口否决。

　　霍思云的身影在顶头风之中看起来摇摇欲倒，罗云熙伸出双手虚扶了一把，却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仰起脸去迎接纷纷扬扬的雪花。冰凉彻骨的雪花落在温热的脸上，旋即就化了。他闭上眼睛，感受雪花将他一点点带入寒冷。

　　“思云，思云……”

　　他喃喃，眼角微湿：“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

　　曾经以为拿得起放得下，却不曾想还是想的茶饭不思，想的心神俱灭。就像面对一场毫无结果的奔赴，明知无望，却还是义无反顾。

　　令霍思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孟技术员亲自跟着运输种苗的车过来了，从南国到西北，相隔将近3000公里，他们两个司机，轮换着休息，48小时硬是将种苗送到了这里。

　　霍思云心中感动，急忙安排他们吃饭休息，两位司机旅途劳累，吃了饭早早休息去了。孟技术员一直跟着霍思云，手把手教她如何让秧苗缓过来，如何压种，如何观察成长情况中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讲述的时候，孟技术员那双深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霍思云，有几次都被他这种目光看得不自在，霍思云借故扭头躲过。

　　孟技术员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一连几天都没见罗云熙的影子，他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说不上心里有多高兴，但是有机会总是一件好事。

　　一周的时间，秧苗的成活率是百分之百，霍思云大大松了一口气，孟技术员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临行前，他执意要请霍思云吃饭，思云觉得自己是东道主而且人家千里迢迢为了自己而来，这顿饭自然要她做东。

　　吃什么，在哪里吃，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起吃饭的人。两个人来到当地最大的一家民族餐厅，孟技术员看到霍思云肩头飘落的雪花，细心地用手为她拂去，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孟技术员不能消受的。

　　霍思云一门心思要感谢他，点了许多特色菜，就连夏季的酿皮和甜胚子都点了，就是为了让他尝尝鲜。对于那些没有辣味的菜肴孟技术员还是可以接受，至于爆炒羊肉这样辛辣的菜，他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看来还是不合他的口味，霍思云心里遗憾，在她眼里这些都是顶顶好吃的美味，不吃实在浪费。孟技术员眼瞅着眼前的女孩吃得津津有味，也是每样尝了一口，能跟她一起吃饭，就算什么也不吃，心里也是饱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秀色可餐。

　　一瓶红酒很快就见底了，霍思云虽不胜酒力，这几杯红酒喝下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孟技术员壮了壮胆子，还是把徘徊在嘴边许久的话问了出来：“你跟他，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霍思云一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夹菜，筷子停在半空，小声回了一句：“我们，分了。”

　　“分了？真的吗？”

　　孟技术员的眼神热切起来，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

　　这句话，彻底让他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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