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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归来

　　霍思云觉得，这个大棚大有可为，可以干，虽然还没有看到实际的效益，但是，根据本地的村民收益粗略计算，脱贫完全没问题。

　　闲暇的时候，她还是走到村民中间，跟他们说建大棚的好处，可是，人家不等她开口，转身就走了。

　　一到发放救济款的日子，门可罗雀的村委会就变成了门庭若市，霍家洼的人基本上百分之八十都吃救济。拿到手里钱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霍思云苦笑着摇摇头，正在这时，她三大霍春亮也走了进来。跟别人说道理人家不信，自家二大应该没啥问题。

　　等着三大喜眉欢眼地数着手里的钱往外走的时候，霍思云猛然从旁边蹦出来，吓得三大一哆嗦，手里的钱哗啦啦撒了一地。

　　“你这个疯女子！”

　　霍春亮弯腰捡地上的钱，口里嗔怪着侄女。

　　霍思云笑嘻嘻地拉着三大：“三大，你这会忙不忙？”

　　霍春亮笑着摇摇头：“都没地种，我老汉忙啥呢嘛！”

　　“那你去我大棚里转转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听人说这女子的黄瓜种的不错。

　　听到三大居然爽快地应允了，霍思云雀跃地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给三大讲塑料大棚的好处。三大呢，只管背起手支着耳朵听着，一句话也没搭。

　　霍思云兴冲冲的脚步和慢吞吞的霍春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在棚里忙活的霍春明猛然看到自己的亲兄弟还被唬了一跳。

　　“你咋来了？”

　　听着亲哥这么直白的问，霍春亮心里有些不痛快，要不是你家女子笑嘻嘻地非要引我来，我才没这个闲工夫呢！

　　看着三大面色不善，霍思云赶紧解释：“大，是我让三大过来看看的。”

　　“看啥呢！有啥好看的。”

　　话虽是这么说，霍春明还是寻了一根基本长成的黄瓜，轻轻一扭，递到了兄弟的手里。看到他举着黄瓜半天没动，霍春明没好气地解释：“没打农药，直接吃吧。”

　　看着兄弟一口一口咀嚼的香甜，霍春明嘟囔：“刚成熟的黄瓜，我还不知道啥滋味呢！”

　　霍思云在一旁偷笑，大平时对三大不错，事事都挺照顾的呀，怎么现在一根黄瓜就这么不情不愿的！

　　举着黄瓜在霍思云的大棚里溜溜达达了半天，听侄女口干舌燥动员了半天，霍春亮还是一言不发。

　　“咋样？三大，跟我一起种黄瓜吧。”

　　霍春亮两只手抓了好几根粗壮的黄瓜，心里喜滋滋的，盘算着晚上有菜吃了，听侄女还在不遗余力地作动员，不忍心她说了半天，没个回音，正色说：“思云，你个娃娃家眼窝子浅啊？我问你，三大现在靠啥生活？”

　　霍思云被他说的一愣，当然是救济款啊！霍春亮点头，看来这娃还没有傻到家：“三大给你算一笔账，我家一共是五口人，每人可以领取3000元，再加上每月的低保，总共能领1000多元，下来啥都不干也够吃够喝了。”

　　他转身朝着霍思云的大棚一指：“你看看你，这一动弹就十来万撇哈了，辛辛苦苦好几个月，才能见收成，还要看市场价格决定能不能赚钱。如果行情不好，恐怕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黄瓜就烂在地里了，难道还能顶粮食吃？”

　　三大自认为自己活得通透，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现象看本质，既然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那谁还下苦出力干些没把握的事情呢！

　　瞅瞅眼前亭亭玉立的侄女，霍春亮忍不住摇摇头，这女子读书太多把自己读傻了，啥事情都冲在前头，有你娃砸康子后悔的时候。年轻人吃点亏没啥，长点记性也能快些长大，就是可怜了我那一瘸一拐的哥哥，多久才能翻过身来哟！

　　三大眼中浓浓的同情一眼可见，霍思云当然看得清楚明白。她胸中升腾起深深的悲哀：这就是她的亲人，这就是她血脉相连的乡亲，在穷怕了的日子过得久了，连最起码的进取心都消磨殆尽，像一只只蛀虫一样，依附着国家，躺在床上，张着嘴，等待着国家的投喂。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霍思云呆呆地坐在大棚里，思索着这些，三大的思路显然是霍家洼大部分人的思路，能有白来的钱花，谁还汗珠子掉八瓣下这个死力气！

　　罗云熙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若有所思的霍思云。他没有急于打扰她，而是双手抱臂，像欣赏一幅油画一般欣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良久，霍思云才察觉身边有人，抬起头来，直视着已经大饱眼福的罗云熙：“你说，为什么穷则思变这句话在我们霍家洼不好使呢？”

　　罗云熙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通过那天晚上两个人的身体接触，霍思云好似也没有那么反感他靠近自己，所以原地未动。

　　“这是本性啊，有什么好疑惑的。大多数的人，都抱有一种赢得起输不起的心态，所以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成为了英雄。”

　　他转过头，目光热切：“所以，思云，你就是那个敢于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就是那个英雄。”

　　霍思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竟然有些扭捏起来。两个人围着大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查看黄瓜的长势，按照罗云熙的预估，三天以后就可以出货了。

　　“到时候，我给你联系收黄瓜的人，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听到罗云熙说的信心满满，霍思云头顶的阴霾也慢慢消散了。三天时间，她还是等得起！

　　一个黑影猫着腰钻进了大棚，霍思云只顾着低头拿一朵花给其他的花朵授粉，压根没有注意到。

　　罗云熙却是耳聪目明，一下子就窥探到他躲在哪一排秧苗下面。好端端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干着偷鸡摸狗的营生，要知道，他罗云熙平生最恨这号不劳而获的人。

　　黑影在架下匍匐前进，虽然手脚很轻，还是弄出了一些细碎的响声。罗云熙冷笑一声，一个转身，两只手就将黑影摁在身下。

　　黑影吃痛，闷哼一声，霍思云这才发现棚子里多了一个人。她赶快奔到罗云熙身旁，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可是，看到罗云熙轻松地扭过地下的人的身子，正脸对准她的时候，霍思云忍不住大喊一声：“思乡！”

　　被罗云熙制服的霍思乡低首垂眸，一点都不被姐姐又哭又笑的情绪感染。弄明白自己擒贼却擒住了“小舅子”，罗云熙也是一脸大写的尴尬，这小子明明自己家的地盘，非要扮演什么？这不是找揍吗？

　　心里这么想想就行，罗云熙自然知道要跟小舅子拉近关系，赶紧帮他拍拍身上的土，却看到小舅子衣衫褴褛，跟个叫花子差不多。

　　“思乡，你都干啥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大疯了一样的找你，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你！”

　　罗云熙在心中感慨，到底是姐弟情深，这个霍思乡身上浓郁的臭味比他们施的肥还难闻，熏得人几欲呕吐，可是再看看霍思云死死将弟弟抱在怀中，仿佛是一个鼻子失灵的人。

　　霍思乡呆滞的眼神与姐姐的一双泪眼对视，确定了半天，才明白是自己的亲姐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听到弟弟从胸腔里发出的悲痛声音，霍思云再一次热泪涟涟。

　　“走，回家，让大好好看看你！”

　　霍思云不由分说，拉着弟弟的手就往家走。霍思乡的身体却拼命向后撤，一点也不配合。

　　“咋？不想回家？不想大？”

　　“大会打死我的！”

　　霍思乡怎能不知父亲的脾气，小时候逃学却掏山鸡蛋，被大抓住，吊在门头上，用扁担打，一根四指宽的扁担，生生给打断了，霍思乡也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

　　“不会的，有姐呢！”

　　对于父亲的恐惧，可不是姐姐的一句承诺就能烟消云散的。霍思乡依然不肯跟她回去。

　　“这样吧，思云，思乡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去见叔叔。我呢，把他带回去，好好洗个澡，再理理发，顺便换身干净衣服，这样再回去也好交代。”

　　打眼一看，就知道霍思乡在外面混的不怎么样，真要是像个乞丐一样出现再霍春明眼前，说不定真的还得领受一顿胖揍，霍思云了解父亲，自然想到了。

　　“那，好吧。”

　　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了。霍思云眼看着罗云熙领着弟弟渐渐走远，心不在焉地回家了。

　　霍春明眼见着自家女子不是少放盐，就是多放醋颠三倒四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奇怪，他以为是自己兄弟今天下午给女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思云想不通，赶紧安慰她：“女子，莫听你三大的话，就当他放了一个响屁，没出息的，这点丈夫都没有，能干成啥事？！你放心，大在你身后，坚决支持你！”

　　尽管思云心里想的跟大说的是两码事，可是有父亲给自己做后盾，底气还是足了许多。她将碗筷摆好，眼睛望着父亲突然冒出来一句：“大，你想思乡了吗？”

　　霍春明递到嘴边的菜突然毫无预兆地停滞在半空，脸色阴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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