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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得意

　　蒋万财精神抖擞地回到了家，他凝视着一字排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儿子，背着手走了几圈后说：“咱们蒋家第一次这么顺气！老大去顺富祥订一桌酒席，我要痛痛快快地摆个家宴！”

　　老爷子发话了，蒋绪明自然麻利的去张罗，多年来，没看老爷子这么高兴过，自然蒋家上上下下一派欢喜，多少年多少代了终于蒋家占了上风，蒋万财不高兴才怪了，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对二儿子蒋绪亮说：“老二，这次你的功劳不小，能让腰上有转轴的魏老六替咱说话，咱蒋家这些年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蒋绪亮忙殷勤地说：“这都是爹的气势把郑家压了下去，论琉璃行的规矩，咱家的料器品种最多，再说爹也是当年大国营厂的技术厂长，又是国家工艺美术大师，即便他郑家挖掘出来鸡油黄比咱早，也没人信！咱是鸡油黄和鸡干石两种料器的当代鼻祖，当然非物质遗产的第一继承人是爹！”

　　老二蒋绪亮拍的马屁恰到好处，自然蒋万财高兴，蒋万财笑哈哈地说：“我这是替祖宗争了光，又给你们揽了财路！”

　　说完端起他那把南泥壶喝了囗茶，啧啧着嘴，似乎在品着大红袍的滋味。

　　老三蒋绪金听着老二讨好老爹，自然心里不高兴，这老二是有名的嘴上功夫，把老爹哄得团团转，有啥好事都是他先的，而且老爹对他本身就偏爱。

　　要说蒋绪金心里不痛快，也是合情合理的，谁叫他一杠子都砸不出个屁来！

　　“俺看郑家不会输给咱！”蒋绪金瓮声瓮气地说。

　　本来心情大好的蒋万财，脸上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他铁青着脸瞪着小儿子！天下爷娘疼小儿子，可他就是看这小儿子不顺眼，小儿子吐出的每句话他听后都不顺耳。

　　在一旁的老二蒋绪亮看到爹的变化，自然忙打圆场，他瞪了老三一眼说：“就你会说！爹是啥人，难道看不透！”

　　蒋绪金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他本来还要说什么，在看到爹的表情后，知道爹不爱听，看似已经有点恼了。

　　蒋万财哼地一声，摆了摆手说：“晚上的家宴你就别去了，大炉刚喂了料，你还是去看炉吧！”

　　明摆着这是嫌弃他说话不好听的惩罚！蒋绪金心里也不想去掺和，在他看来郑家不是泥捏的说捏就捏的，别到时乐极生悲。

　　他嗯了声，转身就出了屋。

　　蒋万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咋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吃里扒外的！”

　　蒋绪亮笑笑说：“老三就这样，他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他对这笨手笨脚又笨嘴的三弟从来就不感冒，至于在爹面前谁得好处，一目了然。

　　晚上的家族宴自然热闹非凡，蒋万财更是少有的精神，这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鸡油黄和鸡肝石的这两件料器的非物质遗产继承人是他了，而且整个颜山琉璃的代表就是他蒋万财！

　　能不高兴嘛！区里的领导也来祝贺了，就差报纸电视公布了。

　　他在蒋家的家宴上激动地说：“我蒋万财终于能把争了几辈子的琉璃王争了过来，这都是族人们的团结一心，在料珠、料兽、料玉盆景、堆花料器、套料刘花、肝石、鸡油黄等等料器上面，我们蒋家已经超过了郑家！这是几代人的盼望，至今我还记得我爷爷临咽气时，死死的攥着我的手说：‘财呀，你一定替爷爷圆了祖宗们的遗愿！’我这七十多岁的老朽了，能够在我有生之年做到了，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蒋万财声泪俱下，把在场的族人们的情绪也点燃了，本来嬉笑声刹那间成了一片哭声。

　　的确蒋万财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因为他为颜山的琉璃，解放后的繁荣作出了巨大贡献。

　　蒋万财在国营琉璃厂期间先后创作了几件称得上琉璃艺术的珍品，特别是几件特大型雕琢瓶其中（秦始皇出巡）一件雕琢前的重量在七公斤以上，从作品设计章法严谨，人物造型生动，雕刻精细，工艺难度大，代表了当时的世界水平，从场面，宏人物众多，是套料雕刻中的难得珍品。

　　蒋万财是响当当的工艺美术大师，在琉璃界无人不知，更是琉璃行业的晋级评审主任委员，凭借着他的名声和优势，自然压郑家一头。

　　至于鸡油黄是两家谁先挖掘出来的，各说各有理，但有一条蒋万财的在外名声的确盖过郑金斗。

　　自然郑金斗吃了亏！这口气能吞下也算活到七十二的郑金斗肚量了。

　　说起郑金斗在国营的美术琉璃厂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经营副厂长这可是厂里的实权派，就是厂长也得让他三分。

　　全厂两千多张嘴的吃饭问题，他得扛着，虽然在内名声响当当，但琉璃厂的名声，都被蒋万财收获了，创作的作品的题跋自然落上了蒋万财的名字，厂里为了糊口当然抬高蒋万财，一来二去，蒋万财的名声盖过了厂里的所有人，而且还被评上了国家首批工艺美术大师。

　　权力郑金斗响当当，可名声蒋万财属于当首，自然无法和他争雄，已经把他塑造成了颜山琉璃的旗帜哪有再把他砸了的份！

　　正好赶上了企业破产，堂而皇之的蒋万财就树上了一杆大旗，自然负责市场销售的郑金斗也另起炉灶，颜山的美术琉璃厂从此工人一分为二跟着两人养家糊口。原先一个锅里吃饭，现在分了锅，本来油水就那些，一下子分成了两下，当然竞争不可避免，从此有矛盾，从矛盾升级到了水火不容，再到双方成了仇人，短短的几年又回到了祖宗们对峙的状态。

　　原先蒋万财还怵头郑金斗，总有一种仰望的感觉，自从自己的作坊靠着自己的名声赚得盆满钵满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才是被人仰视的人，从此郑金斗在他眼里矮了下，他先是从郑金斗的手里争过了客户，接着把玻璃协会的会长也争到了手，眼看着郑金斗败下阵来，可哪承想，郑金斗的两个儿子争气，在套料雕刻和内画壶上独具创新，一举异军突起，两家又回到了各占半壁江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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