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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道废仁义

　　我生逢乱世，和大多数人一样，希望天下安定，所以，此时，黄老之学盛行。《道德经》 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汉初，跟随高祖打天下的忠臣不可谓不多，张良就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

　　张良，字子房，他的祖先是韩国人。祖父名开地，任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宰相。父亲名平，任韩釐王、和悼惠王宰相。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去世。在他死后二十年，秦国灭了韩。当时张良年轻，未曾做官，他以全部家产寻求勇士谋刺秦王，替韩国报仇，因为他祖父、父亲做过五代韩王宰相。

　　张良曾在淮阳学习礼制，还东游会见仓海君，找到了一个大力士，给他打了一个重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秦始皇巡游东方，到了博浪沙这个地方，张良和这个大力士伏击秦始皇，误中了随从之车。秦始皇大怒，在全国大肆搜捕，急于要抓到刺客。于是张良便改名换姓，逃亡到下邳躲藏起来。

　　张良曾经得空闲游漫步到下邳的桥上，来了一个老人，在张良前故意把鞋子掉到桥下，并看着张良说：“小伙子，下去把鞋拾起来！”张良感到惊讶，勉强忍住气，到桥下把鞋捡了起来，顺势跪着递给他。老人接鞋穿上，笑着扬长而去。老人离开约一里路，又返回说道：“你这小伙子可以教育。五天后的拂晓，跟我在这里相会。”张良跪下说：“是。”五天后天明，张良到了那里。老人已经先到了，生气地说：“跟老年人约会，反而后到，为什么？走吧，过五天早点来相会。”第五天，张良鸡叫就去了，老人又先在那里了，又叫他过五天再来。过了五天，张良半夜就去了。过了一会儿，老人也来了，掏出一本书，说道：“读了这本书，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十年以后你就会成功，十三年后来见我，济北谷城山下的那块黄石就是我。”说完就离开不见了。天亮，张良看书名叫《太公兵法》，觉得它很不平常，经常温习背诵。

　　张良在下邳，行侠仗义，项伯杀了人，躲避在张良那里。

　　过了十年，发生了农民起义，张良遇到了沛公，归附了他。张良多次用《太公兵法》向沛公献策，沛公很高兴，常常采用他的计策。向其他人讲《太公兵法》，都不懂。张良就认为沛公是天赋奇才，就跟随沛公，不再离去。

　　沛公在薛邑会见项梁，共同拥立楚怀王。张良建议再立韩王，以培植势力。项梁派他找到韩国公子横阳君韩成，立他为韩王。张良作韩国司徒，和韩王一起攻取几个韩国旧地城池，但很快被秦军夺回。

　　张良领兵跟随沛公攻下韩地十余座城邑，又一同南下，攻下宛县，向西进入武关。沛公想用二万兵攻下秦峣关，张良要他不要硬攻，用添锅布旗的办法作为疑兵；再派人贿赂秦将。秦将果然想和沛公联合进击咸阳。沛公准备答应，张良说不可，因为秦兵可能不会叛秦，不如立刻进攻他们。于是沛公率军进击，大败秦军，追击秦军直到蓝田，再次交锋。秦军彻底失败，沛公于是进入咸阳，秦王子婴投降了沛公。

　　沛公进入秦宫，见到无数珍宝美女，心想留下，樊哙劝阻，不听。张良劝告说，不要助纣为虐，又说忠言逆耳，沛公这才回军驻扎霸上。

　　项羽来到鸿门，打算进击沛公。项伯连夜到张良那儿，劝他逃走。张良把情况告诉沛公，沛公招待项伯，约定结为婚姻。请项伯向项羽说明不敢背叛项羽，之所以派兵驻扎在函谷关，是为了防备其他强盗。于是，项羽便放弃进攻沛公的打算。

　　汉元年，沛公做了汉王，领有巴蜀之地。赐张良黄金百斤，珍珠二斗，张良全部献给了项伯。汉王也顺便让张良以厚礼送项伯，使项伯代他请求汉中地区，项王答应了。汉王又听从张良建议，烧掉栈道，向天下表示无返回之心，以稳定项王的心思。

　　张良回到韩国，听说项羽杀了韩王，这时，汉王也已回军平定三秦，张良于是给项羽送去一封信，说：“汉王失职，是想得到关中，只要实现了当初的盟约便停止进军，不敢再向东进。”又因为齐王谋反下书项羽，说：“齐国和赵国想共同灭亡楚国，”项羽因此发兵北上进击齐国。

　　张良抄小路回到汉王处，汉王封张良为成信侯，与自己一起东进击楚。到了彭城，汉王兵败而回。行到下邑，汉王下马靠着马鞍问：“我愿意拿出函谷关以东等地方作为封赏，看谁可以同我共建功业？”张良进言，楚国猛将黥布和彭越都和项羽有过不和，紧要关头可以利用；汉王的将领只有韩信可以独当一面，把捐地送给这三个人，可以打败西楚霸王项羽。汉王听从了张良，这样，最后打败楚国，就是靠这三个人的力量。

　　张良多病，不曾带兵，常常出谋划策，时时跟随汉王。

　　汉三年，项羽围困汉王于荥阳，汉王忧虑，与郦食其商议削弱楚国的势力。郦食其进言，可以重新封立六国的后代，他们都会感谢陛下，陛下就可主宰天下，楚王会来朝拜。

　　张良从外面回来拜见汉王，汉王把郦食其的话全告诉了汉王，并问怎么样。张良答道，用这个办法，大王大势已去。汉王问为什么，张良回答：首先，汉王不能置项籍于死地，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一个原因；不能公开表扬项籍的能臣，这是第二个原因；不能散发国家的钱粮给百姓，这是第三个原因；不能放下武器，向天下表示不再使用，这是第四个原因；不能放马南山，是第五个原因；不能不再运输军粮是第六个原因；天下游士想封到领地，但地已封完，这是第七个原因；楚国强盛，六国趋附楚国，这是第八个原因。汉王听说了张良的分析，就不再听从郦食其了。

　　以后，韩信攻破齐国后想要自立为齐王，汉王恼怒，张良劝告汉王，汉王派张良授予齐王韩信王印。汉五年冬月，汉王追击楚王，战斗不利，坚守营垒，诸侯到约定的时候都没有来。张良劝说汉王，汉王采用了他的计策，诸侯军都来了。

　　汉六年，大封功臣。张良未曾有战功，高帝却说：“运筹定计在营帐中，决战决胜在千里之外，这是子房的功劳。你自己选择齐地三万户作为封地。”张良说：“当初我起兵，和皇上在留县会合，是上天把我交给陛下。我的计谋，有时侥幸料中。我希望封赏留县就够了。”

　　皇上封了大功臣二十多人，其余的人日夜争功，一时无法决定高下，未能进行封赏。皇上住在洛阳南宫，从天桥上望见将领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便问张良怎么回事。张良说，他们想造反。皇上又问什么缘故。张良认为，皇上建国靠的是这班人，封赏的人都是萧何、曹参这样的老朋友，诛杀的是有仇的人。现在的领地不够封赏；诸将又怕犯错受到惩罚，因此想反叛。皇上问怎么办。张良要皇上先封自己最憎恨，大家都知道的人。于是，皇上便摆设酒宴，封雍齿为什方侯，而且催促丞相、御史论功封赏。群臣酒宴后，不再多心。

　　刘敬向高帝建议建都关中，皇帝表示怀疑。左右大臣都是关东地方的人，多数劝皇上建都洛阳。张良却说关中地区是金城千里，天府之国，认为刘敬的意见是正确的。于是，皇上当天起驾，西迁定都关中。

　　张良身体多病，就静居导引，练气不食五谷，一年多闭门不出。

　　皇上想废掉太子，立赵王如意，吕后惶恐，请求张良出主意。张良说：“皇上想念又不能招致的有四人。这四人年老，因皇上蔑视文人，因此逃匿山中，坚守正义，不做汉朝的臣子。然而皇上敬重这四个人。现在您果真能不吝惜金宝玉帛，叫太子写信，言辞恭谦，配备舒适的车辆，派能言善辩之士去诚恳聘请，他们应该会来。把他们当成贵客看待，让他们经常跟随太子上朝，使皇上看到他们，这对太子是一大帮助。”于是吕后派人奉送太子书信，用谦逊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迎接这四个人。四人到后，安置在建成侯的府邸里。

　　汉十一年，黥布反叛，皇上患病，想要派太子统兵，前往讨伐。四位老人相互商议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保全太子。太子领兵出战，事情就危险了。”于是就劝告建成侯，说，太子领兵，有战功地位也不会提高；无战功就要招致受害。将领们都是猛将，不会听从太子的，黥布听说还会西进。皇上与戚夫人关系甚密，所以想立如意为太子。皇后应该哭劝皇上，强忍一下也要为妻子儿女着想。吕泽立即星夜去见吕后，吕后找机会向皇上哭泣进言，说了四个人所授意的那番话。皇上就自己领兵东征。张良和留守群臣送行，说自己生病，没法和皇上一起东征，要皇上不和楚军硬拼。并乘机劝皇上让太子任将军监护统领关中的人马。皇上让张良执行太子少傅之事宜，此前，叔孙通已任太傅。

　　汉十二年，皇上击败黥布军返回，病情加重，更想更换太子。张良劝说不听，叔孙太傅以死争保太子。宴会时，太子侍奉在旁，四位老人跟随太子，应皇上之问说出姓名，又说，太子尊重敬爱文士，所以来为太子效死。皇上让他们善始善终保护太子。

　　斟酒祝颂后，四人离去。皇上叫戚夫人过来，说太子难以变动了，吕后这回真是她的主人了。皇上为戚夫人唱楚歌，戚夫人哀叹流涕。最终没有更换太子，原来是张良招来这四个老人的结果。

　　张良随皇上攻打代地，出奇计攻打马邑，以及建议任命萧何为国相，他向皇上从容计议了很多天下大事。说自己替韩国向暴秦报仇，如今作帝王军师，封地万户，位至列侯，是平民最高地位，已很满足了。愿弃人间俗事，跟赤松子游。从此修习辟谷，想修炼成仙。吕后感谢张良，逼他吃饭。过了六年，张良去世，谥号为文成侯。

　　张良当初在下邳桥上见到的那个给他《太公兵法》的老人，十三年后他随高帝经过济北，果然在谷城山下看见那块黄石，便取来珍重地供奉祭祀。到张良死后，一起安葬黄石。每逢扫墓和伏日、腊日祭祀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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