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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不辞而别

　　第015章：不辞而别

　　罗天浩酷爱学习，根本不想离开学校。

　　可是，不论他如何节衣缩食，如何苦苦支撑，都无法改变家里的窘迫情况。

　　原本家里的情况就不好，现如今，妈妈的脚又被砸伤。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又遇顶头风。

　　同学们说得对，我就是太自私了！

　　爸爸去世后，家里全都指望妈妈一个人在田间劳作，挣个辛苦钱，来供我们兄妹俩读书。可是，扶摇村人多地少，土地贫瘠，妈妈依靠种庄稼，能挣几个钱？不要说，供自己去县城上高中，就是到镇上上初中，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每每看到妈妈一个人天不亮就起床，喂牛喂猪，夜深人静还在田地里劳作，他的心里都在暗暗地滴血！他不想看到妈妈一个人这么辛苦地工作，可是，又无能为力。家里的情况如此困难，妈妈到处求人借钱，受尽别人的凌辱和白眼，我哪里还有心继续坐在教室里安心的读书？

　　中专和中师上学生活都不要钱，出来国家还管分配工作，对自己这样的穷苦孩子来说，是最佳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而高中就不同了，即便考上了，还要到县城读书，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绝对是一大笔相当可观的费用，一个难以承受的负担。

　　罗天浩所能做的，只有辍学回家，替她分担家务，让妹妹一个人读书。这样，不但能减轻妈妈的负担，而且还可以打工挣来一笔钱。

　　中专中师考不上，高中考上也无法去读，与其这样无望地生活下去，还不如直接外出打工。人家汪雀和汪参小学都没有上完，到南方打工，不是照样挣了不少钱？

　　树挪死，人挪活，活人还能让一泡尿憋死！不就不相信，他们兄弟俩南下打工能挣到钱，我罗天浩会挣不到钱？

　　可是，这事儿一定不能对妈妈说，否则，她肯定不会同意。

　　罗天浩认为，既然已经决定辍学打工，就不能上到中考结束！因为参加中招考试，考试就必须有成绩，成绩出来了只能上高中，究竟是上不上学，对妈妈来说绝对是个煎熬和挑战。与其这样痛苦，倒不如提前断绝了这个念想。罗天浩已经想好了，事不宜迟，必须趁着寒假回家，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干净，过罢年，别人去打工，自己也跟着南下，而且是悄无声息的。

　　寒假放假，别人都是兴高采烈归心似箭，爸妈双双守候在学校门口，一双双焦灼的眼睛引颈张望，导致南岭一中附近交通拥堵。而妈妈不得不操持家务，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罗天浩将获得的最后一张奖状，胡乱地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左手提着各种学习资料，右手提着铺盖卷，身后背着课本文具，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铠甲勇士，所有物品的体积远超自己的容积，另类地行走在如潮般的人群中。

　　刚走出校门，他就在一家书店门口，出售了自己大部分书本，仅留下少量几本必须的课本，这是送给妹妹的礼物。一下子便轻松了许多，只剩下那个轻飘飘的铺盖卷，罗天浩背着行走如飞。

　　他没有径直回家，而是拿着卖书所得的钱，给妹妹买了两根她喜欢很久的小白兔皮筋，给妈妈买了一双厚实的棉手套和棉靴，让照相馆的人给自己照了一张南岭一中校门口的靓照，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中。

　　“天浩，你怎么把铺盖卷背回来了？”李英不是完全没有看出端倪。

　　“寝室人多潮湿，不见阳光，拿回来晒晒。”罗天浩说出了思考已久的谎言。

　　“哦！你先放进到自己的西屋，好天拿出来晒晒。”妈妈没有多想。

　　罗天浩默不作声地将书包和铺盖卷拿进屋，整齐地码放在脚头的那口木箱上。一个人平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看，他在最后一次思考，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妈妈是否会伤心。

　　重新将思路捋了一遍，罗天浩给自己的辍学打工找到了三个强有力的理论支撑。其一，妹妹已经上初中，家里经济很难支撑两个初中生；其二，南下打工后自己不再是家庭负担而是挣钱的工具；其三，崔文老师说了，自己最多只能考上高中，考不上中专中师，上了白上，平添烦恼，既然没有未来和希望何必自寻烦恼。

　　想好这些，罗天浩当晚，夜深人静，妈妈和妹妹睡下后，他悄然起床，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写了下来，折叠好，装进了书包里。这才悄然睡下。

　　随后几天，趁着置办年货的机会，他把家里自己存放的所有书籍偷偷地带去镇上，卖给了书店，换了金钱，存放在书包里。

　　大年初一，他带着妹妹给爸爸上坟，在坟头哭了很久，将坟丘上的野草一根根地拔掉，在心中默默地告诉了父亲自己的想法，求得父亲的谅解，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家中。

　　妈妈给的压岁钱，过去他从来没有收，今年他破天荒地收下了；亲戚们给的压岁钱，过去他总是交给妈妈保管，今年他也收下了。所有这一切，妈妈虽然感到有些意外，想着儿子大了，该有自己的零花钱了，也就没有往深处多想。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罗天浩赶在开学前提前去了一趟谷成县，提前买好了南下广州的汽车卧铺票。

　　正月初六那天清晨，他早早地起了床，偷偷地准备了物品，放进书包里，将妹妹的小白兔皮筋和妈妈的棉手套，以及自己的一张校门口的靓照，连同那封写后又数次修改的书信，全都放在枕头底下。

　　悄无声息来到客堂，向着神案，虔诚地跪下，磕了三个头，拉开深夜上厕所时已经开启的屋门，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人来到院子中央。

　　这一切，虽然他蓄谋已久，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他心中却有万分不舍。看着夜色中的三间房，罗天浩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再一次跪下来，对着屋门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道，“妈，原谅儿子的不辞而别，不要为我担心，不要为我挂念，等到儿子挣下第一笔钱，一定会给你寄回来，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

　　说完，揩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背起书包，走出了扶摇村，穿过日月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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