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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符道奥妙

　　墨香斋中，胡不归拿好所买的东西后，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当中摆着一套桌椅，靠墙摆满了书架，上面都是徐老的藏书，这里正是胡不归向徐老学习文字的地方。

　　把窗户打开，让光线洒进来，胡不归又轻车熟路地在椅子上坐下，把笔墨纸砚摆好，磨起了墨。

　　这个过程，这个世界的少年胡不归之前也做过无数次，只不过那时，他用的笔是一只半秃的柳木笔，墨是从灶台刮下来的煤灰，纸是路边偷偷摘的芭蕉叶，砚则是一只破碗。

　　用这样的文具，少年胡不归一直努力学习，但成绩一直很差，昨天教的字，第二天就忘了一半，导致四年来他一直在反复地学同一本《三字经》，还经常有不认识的字。

　　这个世界的《三字经》和地球上的《三字经》基本一致，只不过开头并不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人之初，性本恶”，或许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使然吧。

　　徐老耐心地教了少年胡不归一遍又一遍相同的内容，虽然从没责备过他的愚笨，却有时也难免叹息着摸摸他的头，说：

　　“没开窍，还是没开窍啊。”

　　“我当然没开窍，”那时候的胡不归心想，“开了窍我不就成灵修了，每天都能吃白米饭，走在街上还会有大姑娘对我笑，还念劳什子书？”

　　他当然不知道徐老说的开窍是指另一个意思。

　　把一切布置好后，胡不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拿起了透绿的玉篁笔，蘸了蘸微香的云纹墨，把灵气汇聚在笔尖，落在了质地细密的黄宣纸上，写起了轻身符。

　　刚一动笔，便有一股滞涩感通过玉篁笔传来，笔尖竟如被千军万马挡住一般难以前进。

　　胡不归皱了皱眉，细心体会，才发现，原来是灵气停留在纸面之上，仿佛在挣扎着不愿渗入墨痕中。

　　灵气本是天地间飘逸之物，如同风雷，难以捕捉，要拘禁在道符之中，违背其本性，自然艰难无比。

　　于是，胡不归便把全部精神都用在了控制灵气之上，可是，这一笔注入灵气之后，到写下一笔之时，上一笔的灵气却已逸散殆尽，到头来，一张道符写完，已是灵气全无，和废纸无异。

　　胡不归看着手中无用的道符，陷入了沉思，在前世，自己把心力和精气注入道符中，自然是随心所欲，毫无妨碍，但这个世界的灵气，却远没有那么听话，就像天上的飞鸟，怎肯欣然落入你的笼中？

　　飞鸟？飞鸟……飞鸟！

　　胡不归双眸闪过精光，豁然开朗。

　　既然是飞鸟，那我设个陷阱，让你主动飞进来不就好了？

　　我就不信，我堂堂灵符道长写的道符，会没有灵气愿意钻进来！

　　胡不归兴奋地拿起了笔，在黄宣纸上心无旁骛地写了起来，就像一位书法大师在进行即兴的艺术创作，笔迹之中虽不去刻意注入灵气，却充满了灵动之意。

　　而在他的脑海中，九幽登仙符竟也受到感应似的，最下面那道亮起的咒文中飘出了一道闪烁着无数光点的气息，顺着他的手臂流入玉篁笔，再汇入笔下符咒中。

　　最下面那道符咒随即灰暗下来，但还是比没亮起过的符咒更亮一些，仿佛暂时陷入了虚弱之中。

　　胡不归心中有些惊异，笔下却丝毫不停。

　　难道这奥妙无穷的九幽登仙符竟对自己写道符也有帮助？

　　最后一笔写完，胡不归在抬起笔的同时，自己也按耐不住地站了起来，十分得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简单的轻身符，在他的描摹下竟如活了过来似的，仿佛真的有一只一跃十步的千里马在黄宣纸上奔跑，气势逼人。

　　从下笔到落笔，其实不过片刻工夫，墨迹尤未干，这时，二楼房间里，灵气突然陷入了一阵暴乱，就像蓄洪的大坝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磅礴的灵气竟主动以道符为中心汇聚起来，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空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灵气的漩涡，卷起的风刮得胡不归的衣袖猎猎作响。

　　而在这浓郁的灵气之中，胡不归的第三个灵窍仿佛受到刺激般悄然开启，九幽登仙符的第三道符咒也跟着亮了起来。

　　胡不归大喜过望，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又过了几个呼吸，一切戛然而止，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聚集的灵气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似的，纷纷消散了。

　　而书桌上的轻身符，上面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气，符咒给人一种腾云驾雾之感，显然是吸收的灵气太多，几乎要溢出来了。

　　拿起自己写的轻身符，胡不归不禁仰天大笑了几声，才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

　　接着，胡不归又按同样的方法写出了一张铁甲符和一张火焰符，九幽登仙符中剩下两道明亮的咒文也同样产生了光流汇入笔尖，引起惊人的灵气漩涡，随后黯淡下来。

　　两张道符上都氤氲着丝丝灵气，尤其是火焰符，充沛的灵气几乎要爆发出来，甚至边缘都开始呈现烧焦般的黄褐色。

　　胡不归大吃一惊，赶紧调动三个灵窍，用灵气去镇压住火焰符，不然，要是火焰符在这里自爆的话，墨香斋恐怕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

　　等到火焰符终于稳定下来之后，胡不归松了口气，便觉得全身力气都被用尽一般瘫倒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再次抬起了笔。

　　这次，胡不归写的是自己在地球上最常用的道符之一：降尸符。

　　九幽登仙符三道原本被点亮的符咒都陷入了休眠，不再有光流涌出。

　　胡不归凭借自己写到最后一笔，才发现自己实在是托大了，刚才三张道符虽有九幽登仙符相助，但对精神的损耗也是很严重的，几乎是凭直觉写完降尸符的最后一笔，胡不归一只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灵气漩涡那样的奇观没有再出现，房间里的灵气只是像溪水汇入河流般注入道符之中。

　　胡不归不禁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感到无比庆幸。

　　“没了九幽登仙符的帮助，效果毕竟不一样啊，不过……我自己写出来的水平，应该也不算差吧？”

　　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恐怕天符大陆上大部分符师都会羞愧得自杀吧。要知道，一般符师写成道符时，能有水桶倒水般的灵气涌入就不错了。

　　又休息许久，恢复了一下精神之后，胡不归把道符都收了起来，然后收拾起了文房四宝。

　　玉篁笔上残留的墨汁用灵气一逼便干净了。

　　云纹墨一旦不用，很快就会凝结成固态，可以直接装进特制的布袋里，下次要用，再研磨开就好了。

　　回到楼下，胡不归朝徐老点点头，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

　　徐老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终于开窍了啊。

　　胡不归离开之后，徐老的目光落回书上没多久，又抬了起来，看向店门外站着的一个人。

　　这人身高八尺，面黄微须，一身青色儒服也藏不住他的威武之气，看上去四十岁上下。

　　这人朝徐老深深弯腰一拜。

　　“徐师重开圣笔，乃符道之盛事，弟子夏元武恭喜贺喜！”

　　徐老微微一笑：“不是我，你看错了。”

　　“徐师说笑了，”夏元武抬头笑道，“这野云城中，除了您，还有谁写道符能引起这样的灵气波动？”

　　徐老摇摇头：

　　“罢了罢了，城主大人日理万机，来见老朽，有何事指教啊？”

　　“岂敢，”夏元武恭敬说道，“弟子久疏问候，前来一叙师生之谊而已。”

　　徐老又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拐弯抹角了？当年顶撞为师的胆子哪去了？”

　　夏元武无奈笑笑：“胆子要用在对的地方才是好胆，乱用只是莽撞而已，弟子惭愧。”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徐老的目光飘向远方，说道，“我过几天可能就要走了。”

　　“徐师！”夏元武抱拳道。

　　徐老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夏元武的肩膀，夏元武深深地低下了头。

　　“野云城，素来有云下三鹰之说，城主之下，还有李家，刘家和赵家，一般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这三家仗着背后的势力，都快爬到你头上来了，你替朝廷管理这里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元武不觉辛苦，只是十六年前宗门被灭之仇一日未报，元武一日难以安睡！”

　　“放心吧，”徐老捋了捋胡须，“我已经找到线索，所以才要离开。”

　　“徐师！”夏元武当即跪拜在地上，“元武这就辞了官，陪您一同前去报仇！”

　　“傻孩子，堂堂城主跪在地上成何体统？”徐老伸手一扶，便把夏元武拉了起来，“我还没有完全确定，你跟过来也没用，待在这里，牵制住三大家族，才是你最有用的地方。”

　　夏元武的脸色仍然因为激动而红涨，沉重地点下了头：“是，谨遵徐师教诲！徐师在城中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弟子完成？”

　　“倒是有一个人，”徐老沉吟了一下，忽而又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应该自己没问题的。你啊，还是赶紧给明君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夏元武笑着挠挠头：“徐师说笑了，明君那丫头才二十八岁，谈婚论嫁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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