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小说

第十三章 喜悦困惑（二）（3978字）

　　张得龙吃惊地看着内第，说你真要这么干？还用算，我已经给镇区的人家盖了好几套二层小楼了，现成的图纸设计，大约要六七万元，当然，还可以再上些档次，关键是内部装修，那是弹性很大的，还要购买家电家具、卫浴设备等等，如果要求不太高，十万够了。可是…你有这么多钱吗？我这边工钱倒是可以省一点，那爸爸妈妈能同意？你还要结婚花钱呢！你的婚房怎么解决？

　　听到姐夫连珠炮似的提问，梁时异把自己的年薪情况有所保留地告诉了他，张得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自己带的建筑队给人家盖房子，人均工钱一天不到三十元，还常常结付不清；种一亩山地，冬季小麦，夏季玉米、大豆，靠天吃饭，两季收不了八百斤，除去种子、农药、化肥、请人耕耙地，一年能撇下五百块钱就阿弥托福了，小舅子这一下子就拿到一二十万，这要赶种地多少年的收入？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梁时异不管姐夫的惊讶，又把自己对父母的孝敬想法说了说，那是自己上大学以来的多年心愿，现在到了有能力兑现的时候了；至于自己的婚房，暂时不打算在市里买，过了年集团公司有一批棚户区改造房，据说，科级以上的还能分一套，这是多少年的传统了，简单装修一下也能结婚。

　　张得龙一听，释然了，两人计划着，热烈讨论着，憧憬着住进新楼的快乐情景。姐夫与他约定，星期六到梁家铺子找爸爸再商量。

　　转眼到了星期六，梁时异带着好多礼物回家了。一进家门，就看到姐姐一家人早已到了。姐夫正蹲在压水井边收拾一个大鲤鱼，身边还有一大堆青菜，都是姐夫带来的。刚一放下摩托车，小外甥壮壮就扑了上来要舅舅抱，当拿到舅舅给买的电动汽车时，高兴地手舞足蹈，马上跑去向妈妈炫耀，接着趴在地上玩了起来，喜欢的哈哈笑。梁时异把从市里买来的一得阁高级油墨和一刀上好宣纸献给爸爸时，老头喜得眉飞色舞，马上就要去试试，被妈妈笑着拦住，说你个死老头，儿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不陪说说话，就知道糟塌东西。时异把姐姐也叫过来，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小首饰盒，是一对金光闪闪的镯子，分别交给她们。梁妈妈喜笑颜开，姐姐也很高兴，当听说是二十四开纯金的，一个要四千多时，就把她俩吓坏了，异口同声说不要不要，给你媳妇吧！时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一番口舌这才说服她们俩戴上。梁时异又把一个存有一万元的农村信用社存折交给妈妈收了，留着家用。

　　饭菜很快弄好了，一大家人团团围坐，喝起酒来。时异非常享受这样的温馨时刻。席间，他和姐夫轮流劝说父母不要种那一点山地，要么到铁丘镇去享福，要么把老屋翻盖成二层楼住，接着就把装修计划说了一遍，妈妈和姐姐都很赞成，但是梁父却坚决不同意，他缓缓开口道：“孩子啊，我们梁家在这小山村扎根七辈子了，我和你母亲在这也生活了几十年了，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空气新鲜，民风醇朴，只是有的年份有点干旱，但无论如何，是我认定的*。你想让我们搬到铁丘镇区去，虽然是你的孝心，但说实话，我们还真不习惯，故土难离啊！我们家上几辈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一直受穷受苦，到我这有机会读了点书，有幸成为耕读人家，明白了许多人世间的道理，这是家门之幸啊！现在你又成为了大学生工程师，你姐姐姐夫成为手艺工匠，我们非常满足了。那几亩地，我们可以少种一点，送给邻居一些吧。但是，不能不种，这是我们家的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说，我们还不太老，还能干个十年八载的，这个不要多说了。至于你现在拿了年薪，虽然不少，也要省俭着花。钱，这个东西永远不够用。我和你妈妈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你尽快成家立室。我们现在的老房子住的好好的，不能动。倒是你的婚房要好好装修，另外，年前你要给楠楠家送个象样的节礼，过了年，我和你妈妈还要到东州去会亲家，还要给楠楠见面礼，要买三金，要给彩礼，五一还要办婚礼酒席，你们还要出去度蜜月，以后还要生小孩…许许多多的事，那一样不要花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什么事谋定而后动，未雨绸缪总没有错，你认为呢？”

　　好家伙！听父亲这一大篇，梁时异头都大了，怎么这么多道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也不得不承认，父亲考虑问题的周详到位。

　　最后无论梁时异和姐姐姐夫如何争取，梁父都不同意，甚至梁妈妈也劝说老头子，被梁知府很很地瞪了一眼，就哑火了，一家之主的威信还是很管用地。

　　晚上梁时异睡在自己的小屋里想着心事。父母千辛万苦撑起这个家，供自己上了重点大学，现在自己有能力了，理应到了孝敬父母的时候了，可是，还有这么多琐事需要去解决；自己从小是姐姐带大的，最疼自己了，也一直以来有好好回报姐姐保护姐姐的心愿，如果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心愿？还有，前一段时间到村里小学自己的母校去看了看，孩子们还在破旧的、黑乎乎的、窗上订着塑料布的教室里上课，与自己二十年前变化不大，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难道都是空话？下课了，孩子们就在土操场上疯跑，连一些起码的体育用品都没有，本打算等开学了，想以个人名义买上一批文体用品赠送母校，还不知父亲是否同意；又想到吴楠楠，还不知道她对婚事、婚房等等如何打算，有什么具体要求，心中隐隐有点担心…唉，做一个男人好难，想做个孝子，想做个好人，想做个好丈夫，有钱没钱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想出妥当的办法，不知什么在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父亲的老友，镇上的书画协会会长齐家韵到了梁家，与梁父在屋中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中午就在梁家吃午饭。梁时异热情地招呼着。吃饭中，他们两人继续商讨着。原来，他们协会想在春节期间在镇上开办一个传统书画展，宣传传统文化和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可是，镇里不重视，他们协会又没有经费，正为这事犯愁呢。“世侄，你上过大学，见过世面，你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支个招呗？我们这可是公益事业，宣传传统文化，以求匡正流弊，抗衡当下一些人的崇洋媚外、金钱至上、不知礼义廉耻等等不良风气…”

　　梁时异听了，虽然觉得齐会长有些高谈阔论，但是，总的说来也是公益活动，应该好好支持一下，何况，自己平时对传统文化也研究不少，很有些想法，于是，落一沉吟开口道：”其实好办，我先给你们协会捐三千元作为启动资金，先租个门面，布置起来，把会员们组织起来，趁春节前在镇里写春联、书画出售，积累部分资金，再去镇里各工厂、商铺等等单位去游说，让他们赞助，每有一家赞助，就做一个大条幅挂在门面楼上，上面可以适当替他们做一点小广告。”齐会长一听，连连叫好，并大声对梁父说：“梁会长你教子有方，贤侄子慷慨捐赠，雪中送炭啊，又热心公益，真有乃父风范啊！”梁父却说“我们前几年写春联都是义务赠送，现在要钱，好吗？”梁时异想，父亲还是有些陈旧思想，就劝道：“以文养文，只不过是变化一下形式，何况，你们又没有把钱装自己腰包，都是为了公益，要持续下去，没有经费是难上加难啊”。梁父不再说话，齐会长却连连称是。

　　梁时异接着道：“其实，要发扬光大传统文化，仅靠书法、国画作用有限，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秧歌队表演、舞龙舞狮子、打把式卖艺的武术表演等等，现在几乎看不到了，还有南山调。据我了解，二百多年前，咱们南山县境内的村镇一带，就流行了“南山调”这一古老说唱形式。后来流传到江北一带，南山调唱腔优美、高亢、幽默欢快，犹如山间流水自然流畅，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民间气息，深受广大群众的欢迎。但由于唱腔较难学，又无专业艺人，所以教带徒弟较困难，当时只有以村庄分散组成小戏班，逢年过节演出。清朝后期，由于农村贫穷，民不聊生，艺人们大都走散在外，演戏的人逐渐减少。因此，在解放前的三十多年里，几乎没有正式演出过，濒于失传状态。现在这种传统的地方说唱已少有人唱，会唱的老一辈人也越来越少，目前已经无法组织完整的班底，镇里百姓中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年人能唱其中的一段。

　　艺术的传承，主要取决于其在民间的普及程度。“南山调”具有非常显著的特色，对丰富广大群众的文化生活可以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始终未能建立有效机制，形成规模，致使该剧种没能得到更好的继承和发展。我们是不是可以推动进行挖掘整理，积极申报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我在想，你们协会干脆改为传统文化推进协会，把这些人和项目收入麾下，有条件了再开个国学初级班、中级班，舞龙舞狮班，大张旗鼓地搞大些，搞系列化，还要对传统文化形式进行改革，要争取上级和企事业单位各界群众的支持，轰轰烈烈地弄出些名堂成果来，才能真正影响人们的观念，把传统文化的精华发扬光大，达到匡扶人心、净化社会风气的目的，这是我的建议。”

　　梁时异一口气说完，两个会长面面相觑，接着频频点头，作沉思状，还是齐会长先开了口：“后生可畏呵，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小脚女人了，贤侄一番话可以说振聋发聩，思想观念与时俱进，格局高大啊，到底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非我等可比。特别是要挖掘整理南山调，申报非物资文化遗产，高屋建瓴，构想大胆，意义非凡呵！老梁，我看行，咱们抓紧时间找人研究一下。”说完，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要离去，突然又转过身来对梁时异“贤侄，传统文化协会如果成立，你要参加，我推荐你任秘书长如何？” 梁时异连连笑着摇手推辞，齐会长一边告辞一边念叨，反正要给你安排个位置。

　　离春节没有几天了，单位格外忙碌起来。一天下午，齐矿长把梁时异叫到他办公室，说按照过去的习惯，磨山矿买了一批好尚购超市的购物卡，我们矿领导分头去送，你就负责送劳资处、工会、技术处、工程处这几个单位的领导和副职，领导每人两千，副职一千，我们矿领导也是每人两千，搞好与上级、兄弟单位的关系，我们才能工作顺利，让大家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其他单位也会给我们送的，只是参差不齐。

　　梁时异一听，楞住了，原来还有这个习惯？这样就怕不好吧，这又让自己犯了难，过了一会，慢慢说道“齐矿长你知道我不习惯这些事，你还是交给别人吧”齐肖海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为人的好事，别人都巴不得去呢，怎么？你不愿去？怕什么？有什么事我担着！梁矿长啊，社会就是这样，你不能搞特别啊，否则，你会吃不开的。好，你回去再想想，我不勉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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