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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最绚烂的生命之花

　　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倾泻而下，似撑起了一块黑幕，数千无华弟子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但个个皆是神色毅然，不见丝毫怯意，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结局。

　　孙新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姜无厌临死前痛苦不甘的表情，钟谷雪万念俱灰，拼命挣扎，歇斯底里，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不！

　　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等待死亡降临之际，忽然，头顶上方出现一道淡蓝色透明光罩。

　　“噗噗噗……”不计其数的箭矢被挡住，光罩整体往下压了寸许，细看去，就见台阶上的陆真仪与沈云臻正相携而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二人各抬起一只手臂以掌对天，那光罩便是他二人撑起得！

　　沈云臻摘掉面纱，露出一张绝美容颜，那如花笑靥上带着一丝坚定，轻道：“真仪，我用了二十年方想明白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太迟了些？”

　　陆真仪笑道：“不迟不迟，只要明白，何时都不迟，我该庆幸自己有等你二十年的时间，若我早死怕是便遗憾终生了。”

　　沈云臻娇嗔道：“那你为何不下山寻我？”

　　陆真仪道：“我喜欢被动，而且我陆真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若叫人知晓我放下身段去求你这妖女，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云臻嗤声道：“你这面皮莫不是长到屁股上去了？否则为何完全不拿他当回事？你自己当年做的什么事都忘了？”

　　陆真仪尴尬地咳两声，苦笑道：“云臻，你便莫要揭我的短了，当着如此多的徒子徒孙的面多少给我留些面子，别叫我晚节不保嘛！”

　　大难当前，这二人竟打情骂俏起来，丝毫没有作为前辈高人的模样。

　　若换了平时，姜无厌定会调笑两句，可事到如今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急声道：“师父师娘，您二人便莫要闲聊了，快些离开，我若侥幸不死，定会替无华教上下报仇！”

　　陆真仪点头笑道：“无厌啊，这五年多来你方是首次唤我一声师父，为师心甚慰啊。你要记住，我无华教乃虞人根骨，绝无俱死之人，便如你所言我们代替不了天下人，但却可为天下人做些什么，保你不死便是为师为天下人所做之事。”

　　“日后你若代表了天下人，那便也是代表师父我了，届时我便是见了那道祖也敢拍着胸脯说上一句我徒儿可代表天下人！当然，为天下人做些什么是为师一家之言，你做不做看你自己，但不论如何，你是我陆真仪最得意的弟子，明白吗？”

　　“师父！”姜无厌悲呼一声却叫沈云臻打断了，她轻笑道：“无厌，你是师娘此生见过最特别的男子，便是你师父也不及你，你所言所做看似冷血无情，但却有根有据，师娘最欣赏的便是你那句‘事实与真话本就尖锐’，师娘羡慕你，却又做不来，所以你要切记，莫失本心便是个明白人。”

　　只那一轮箭雨便有万钧之力，孙新见陆真仪与沈云臻大显神通，怒睁着眼拼命下令放箭，使得那光罩逐渐暗淡下去。

　　陆真仪二人渐感吃力，他喝道：“若山！速带无厌离去！定要保他周全！不得有误！”

　　“是！”秦若山应了声，一把抓住姜无厌的胳膊道：“小师叔随我走！”

　　可姜无厌脚下似生了根一般，任秦若山如何拉扯都不肯挪动半分，眼珠隐见血丝，吼道：“师父！”

　　陆真仪微微一笑，道：“生而无极，死而化道，无厌，为师早已勘破生死，你不是说人生来该死吗？为师的‘应该’到了，你要活着，为天下百姓，为这天下有虞人根骨的百姓活着，快走！”

　　“师父！我也该死啊！”姜无厌吼道。

　　可他话刚说完，却见陆真仪与沈云臻对视一眼，旋即双双举起双臂向上猛推，那光罩顿时光芒大作，将那漫天箭矢逼退开去，可紧接着又是无数箭矢射将下来。

　　少倾，就见二人忽然联袂而上，到了半空……

　　“碎骨不浸醉山河，休教吾辈喜登科，惊鸿变，作长车，临绝癫而立，看花落谁家，值此亦歌，唯见昙花现！哈哈哈哈哈哈……”陆真仪那透着内力的声音豪迈悲壮，最后那笑声更是惊彻云霄，姜无厌呆了，漫山遍野，那一朵朵不知从何而来的昙花竞相开放，如雪。

　　“轰！”响彻云霄的声音，空中，以陆真仪与沈云臻二人为中心荡起一道涟漪，扩散得速度很慢，似少女轻柔身姿，但却不受任何阻碍，漫天箭矢化作齑粉洒下，那朵朵昙花亦快速凋零，但片片雪白娇嫩的花瓣却化成了杀人利器。

　　山下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在这最灿烂的生命烟花中。

　　“师父！师娘！”姜无厌猛地跪下仰天悲呼，泪水瞬间打湿衣襟，他要杀人！杀很多很多人！

　　山下，灰头土脸极其狼狈却侥幸躲过一劫的孙新快速清醒过来，举剑吼道：“杀啊！活捉姜无厌！”

　　“吼！”数万将士如潮水般向台阶冲来。

　　“小师叔，快随我走！”秦若山声音沙哑着喊道，双臂拼命拉扯姜无厌的胳膊。

　　“请师叔（师弟、师叔祖）先行离去！”数千无华子弟纷纷拿出兵刃，个个双目血红挂着泪水，但却无一人退怯，齐声吼道。

　　姜无厌此刻只觉得体内像注入了开水般滚烫滚烫，逆行的玉虚功开始无节制地疯狂运转，他觉得自己活不成了，筋脉根本承受不了这些。

　　人生来该死，区别于怎么选择死法，他决定用可以让自己痛快的死法死去——拼杀！

　　数千无华子弟迎着数万大军冲了过去，即便知道是以卵击石，但却无一人退缩。姜无厌一把甩开被秦若山抓住拖拽的胳膊，缓缓起身，黑发无风自动，夏蝉便似那急需饮血的恶魔……

　　他本以为功法逆行的走火入魔并未对自己造成伤害，可今日，在此大痛大悲的情绪之下，他脑中清明正被寸寸蚕食，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人，杀光眼前这些逼死师父师娘的凶手！

　　杀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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