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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撞见

　　为表对老姜王姜阔的敬重，五王联军于京畿一战耗死姜阔之后，又以雷霆之势扫平中原、江南诸地，而后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在北地凉州城为他兴建一座庙宇。

　　一来是对强者的敬重，二来姜阔在北地威望甚高，不单只虞人对其爱戴，便是许多蛮族亦对其推崇有加，如此一来也可叫北地百姓心中舒服些。

　　平北姜天王庙建于凉州城中央的姜王府东侧，城中有重兵驻守，姜无厌虽自恃有“百步捉星”那等玄奇轻身功夫，但在如此森严的守卫之中想悄无声息地溜进姜王庙也是绝无可能的。

　　眼下虽是五王坐天下，且城中多是蛮兵，可姜阔在北地便如“神”一般的人物，便是平日里，其庙宇四周亦有不间断地巡游士兵，若有人胆敢冒犯，后果便是被当场斩杀。

　　丑时已过，寅时正是人一天之中最为懈怠与迷糊之时，姜无厌趁着夜色潜入凉州城。他在此生活了八年，虽浑浑噩噩，但对城中情况与布局却了如指掌，当初没少欺负人，他时常在想，若非自己那时不通世事，兴许便是个纨绔子弟的苗子。

　　姜王府是凉州城中最大建筑群，占地足有五里见方，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故地重游，自是轻车熟路。

　　他今夜不打算杀人，只想借着府内观景台查看一番姜王庙的情况。

　　说来也怪，从前他在凉州城时，王府周遭的守卫皆是不少，可今日整个凉州城，除了姜王府周遭之外，其他地方可谓是到处是蛮兵，尤其是王府东侧的姜王庙，那里立着两间木屋，有淡淡烛光映出，可却不见半个守卫。

　　那应该便是钟谷雪与呼延雷的守孝之地了吧。姜无厌暗暗想道。

　　思衬良久，他本打算远远祭拜一番便离去的，可眼下时机正好，他犹豫了，听说庙中尚存有一些父亲的遗物。

　　犹豫再三，他终是忍不住心中冲动，此时四下无人，可以一试，若当真中计了，那也是该当如此，此乃他的一劫。

　　身子一动，他便如黑夜中飞掠的蝙蝠一般，轻灵快速地冲着灯火透亮的姜王庙落去。

　　一切都出奇地顺利，他轻而易举便进了姜王庙，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装饰，琉璃灯盏的摆件，与那庙台正当间立着的一副父亲提刀模样的彩色陶象，他咧嘴一笑。

　　“爹。”姜无厌慢慢跪下磕了个头，笑着轻唤了声便不再多言，起身行到庙台旁，一边用衣袖擦拭陶象一边轻笑道：“你这老头可真有意思，活着的时候那般霸道，死了倒安静了，我知道与你说话你也听不见了，可不说我心里不舒服啊，谁让你是我爹呢。”

　　“我的想法让许多人，乃至全天下人都觉得是不孝，是冷血，我不知您是如何看待的，”姜无厌拿起供桌上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笑道：“我不信天堂地狱，更不信鬼神一说，只信自己与道法，您能理解吗？”

　　“我觉得您这是该死，是不是很刺耳？您这一辈子皆是按照身为臣子的道法而活，您当年若不遵此道便不会死，可那也不是您了，嘿嘿。我今日便只是过来看看您，没别的。”

　　“我不敬天地、不信鬼神，可我今后所为之事却有违道法规律，违规必要付出代价，我不知会是什么，但我却想求个心安，您觉得我举兵发动战乱应不应该？”

　　姜无厌正自说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淡淡轻哼：“谁让你吃供果的？”

　　他心头一动，立刻回头，只见一身素衣长裙的钟谷雪正俏脸带煞地瞪着自己，他身体本能地绷直了。

　　钟谷雪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戒备，轻道：“怎的？还想对我动手？”

　　“你知道我要来？”姜无厌笑着问道。

　　钟谷雪道：“胆敢在我北地八郡如此大动干戈、肆无忌惮杀人的，我想不出第二人。”

　　姜无厌有些意外道：“那你的军队呢？”

　　“你还想试试被数万人围杀的感觉？如在琛州城那般？”钟谷雪淡淡笑道。

　　姜无厌明白过来，道：“原来都是你安排好的，谢了。”

　　钟谷雪款步走过去，也不管他诧异眼神与忽然绷直的身体，慢慢掀开他包住大半个脑袋的衣帽，一边为他整理衣服，一边轻道：“眼下中原藏龙卧虎，你此去定要多加小心，那里可不比别处，无人再帮你了。”

　　姜无厌有些愣神，轻笑道：“你怎知我要去中原？”

　　钟谷雪道：“你那无华教的师侄秦若山要挑战我外公之事已然天下尽知，你会不去？当我傻还是你自己装傻？”

　　姜无厌苦笑道：“我是姜无厌，姜王世子，现在的新姜王，不是你认识的冉旻。”

　　钟谷雪蹙眉皱了下鼻子，轻道：“那又如何？我只知认识你时你叫冉旻。”

　　“我那是在骗你，在利用你。”姜无厌神色古怪地盯着她的眼睛笑道。

　　钟谷雪神色淡淡，眼中波澜一闪而逝，为他捋平衣领后忽然正色问道：“我知你说话不喜绕弯，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定要认真回答我，可好？”

　　女子的柔情便似那炽烈火焰，任你再如何刚强硬物，在她面前皆要化作那绕指柔肠，姜无厌有些不适应她的模样，干咳两声，笑道：“你问，能说我便说。”

　　钟谷雪正色道：“若有朝一日你我二人战场相遇，你会对我动手吗？”

　　“你——”姜无厌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之前屡次相助自己的神秘女子，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难道……可不对啊，那神秘女子武艺很高，钟谷雪显然不具备那般武艺。

　　当时被问时他回答的很干脆，那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可眼下被钟谷雪如此一问，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见他出神，钟谷雪忽而一笑，快速收起眼中的失望，暗道一声明知故问，复道：“行了，你快些走吧，我已让呼延将守军调开，你自南门出去，此去中原危险重重，定要多加小心。”说着又拿出一块灵牌递给他，道：“此乃你父亲的灵位，你带上，今后便莫要来此处了，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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