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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梦魇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无垠的沙漠，烈日当空，太阳都几乎成了白色的。姜无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其间，嘴唇开裂，脸色苍白，体内的汗水似已流干了一般，他不行了，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但那句出自佛教经文中的语句却总在耳边响起，似有人禅唱，又如自九天之上而来。我在哪儿？

　　嵩山主峰顶的禅院中，秦若山与李幼枫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姜无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秦若山有伤在身，脸色尚有些苍白，但想起方才姜无厌与楚青文的最后一击还是忍不住向身旁正喝着茶的归藏和尚问道：

　　“大师，请问我小师叔如何了？”

　　归藏和尚咧嘴道：“什么如何了，这小王八犊子可不会轻易就挂了，你放心便是。”

　　李幼枫惊喜问道：“您是说我小师叔并无大恙？可他已经昏迷两日了，为何还不见醒来？”

　　归藏望了眼眉清目秀的李幼枫，嘿嘿笑道：“我只说他不会死，但能否醒过来便要看他自身造化了。”

　　“可他……”秦若山与李幼枫心头一惊，看着呼吸均匀，如安静睡着了一般的姜无厌，心里当真没底。

　　他肯为了秦若山出头便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可为何最后竟会落到这般境地，明明是楚青文受伤更严重些。

　　大和尚嘿嘿乐着起身往外走去，笑道：“三日后他若再不醒来佛爷便会出手强行将他唤醒，但至于醒来后他还是不是从前的姜无厌我便不敢保证了，你二人快去休息，休要打扰到他。”

　　“对了，你们可以去寻外面那个道士玩，按辈分算，他是陆真仪的亲传弟子，你们当唤他一声师叔。”

　　银沙无垠，广阔如海，姜无厌放佛置身火炉中一般，尝尽了那烈火焚身之苦，可他却如何也无法走出去，便是想死都不能如愿。

　　那如飘渺之音的禅唱每每在他快要不行之际便会猛然加剧，给他的灵魂造成震撼一击，叫他心神一阵，昏昏欲死的感觉便被驱逐得一干二净，然后接着细细品尝那生不如死的火焚之痛。

　　大爷的！老子这是在什么鬼地方！姜无厌心中怒骂，他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现在急需喝水。体内亦如这沙漠一般，原本筋脉中残余的内力也叫这烈日高温给蒸腾干净，再不想办法出去，自己必死无疑！

　　“什么鬼东西！”突然间，他发现远处的沙丘开始迅速往下塌陷，并且以一个看似不快，但却叫人无从躲避的速度向自己蔓延过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用力一咬牙，运起那最后一丝几乎算作已经不存在的内力踏出一步，体内传来一阵剧痛，那股撕裂般的痛疼便似用钝锯拉扯着骨头，让他全身剧颤，“噗”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狗日的！什么情况！百步捉星助他往东横行出十丈距离，可就在他以为躲过沙子塌陷之际，却见不远处突然自地下伸出一条近十丈长的黑色触须，而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一直到了第九条方才止住。

　　“哗沙！”可那还不算完，在那九条触须之后居然又冒出个怪物来，长着一对足有几十丈长鹿角，马嘴，那眼睛便似两轮烈日一般。操！那、那是龙！

　　姜无厌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龙啊！是神话故事中的物种，而且居然只一个龙头便有百丈大小，老子肯定是在做梦！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可那颗龙头依然存在，如一堵墙般挡在自己面前。

　　“歘！”他尚处在震惊之中，忽感脚下一阵剧颤，旋即一道近九尺粗细的触须钻了出来，只一下便将他掀出十丈开外。

　　他面朝下落地，口中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是淌，不是喷！眨眼染红了身下大片沙子，体内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疼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但这还不算完，他甚至尚未来得及暗骂一句便又感那大地颤抖起来，而后自他腹部位置又冒出一条触须……

　　“嘭！嘣！啪！”也不知被戳中了多少次，每次皆是将他掀出几十丈远，但当他抬头看时，那颗巨大龙头便又到了不远处。

　　这他妈是要玩死你姜爷爷啊！姜无厌心中哀嚎，他已经彻底没了行动能力，全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又是这句！就在他决定放弃，闭目等死之际，那道禅唱又似从天而降一般，如甘泉一般浸入他脑中。

　　他顿感恢复了些体力，体内干涸筋脉亦如受了点点春雨滋润一般，开始有了些许内力流动。

　　对此他早有经验，这劳什子禅唱便是来折磨他的，每当他即将昏死麻木之际便会出现，而后将他变得清醒，接着更为仔细细致地去体会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宗杂麻木尼草曲！”他咬牙怒骂一声，此刻这句问候别人母亲的异族语要比归藏大和尚的口头禅“你大爷的”更能表达出他内心的愤怒。

　　咬着牙拎刀站起来，直面那九须龙头怪物，打是打不过的，但总不能躺着任其摧残啊。

　　“你爷爷的！怕你老子便不是你姜家爷爷！”双手紧握刀柄，姜无厌也似寻出了那怪物出招的规律，话音刚落便用尽全身力气抡刀砍向那极为突兀出现的巨大触须。

　　他有堪敌龙象之力，此刻虽几近油尽灯枯之地，但这一刀乃是汇聚了他愤怒之下所有力气与内力的的一击，其威力掀翻一座三层酒楼绝不在话下。

　　可当他一刀砍中那条触须之际，一股滔天巨力顺着夏蝉奔涌过来，“嘭”得一声，他连人带刀被掀飞数十丈远，仰面躺倒，七窍流血，再无丝毫力气。

　　“一切有为法……”又是那道禅唱，可姜无厌已经彻底没了抵抗的欲望，一切皆是徒劳，睁眼看去，就见那龙头果然又到了自己不远处，而且一条触须已然高高扬起，如一根硕大无比的尖锥一般向他迎面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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