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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悟

　　那道触须越来越近，可姜无厌却闭上了双眼，内心无比宁静，原来死亡当真可算作一种解脱，即便他的身体正随着那道莫名禅唱逐渐恢复了不少，但他依旧不打算抵抗了。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说得没错，有为之法，不可违逆，法如道，道即规律，不可违，亦不可作为。

　　这一刻，他的内心极为安宁祥和，似乎认知又提升了几分。

　　不对！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为何那句禅唱会反复出现，是在给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对！重点便是那“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原来如此！

　　“你可知归藏为何意？”这是当初归藏和尚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可自己那时却未加在意。

　　归藏，归隐，隐藏，亦作归于神藏之意，原来是这样！姜无厌打了个激灵，他理解的不一定正确，但正确与否重要吗？便如他从前所言那般：何谓对错？对错由谁说了算？由自己，你自己可对世间任何事物评判对错，但那却仅仅属于你自己。

　　干就完了！他咬牙坐起身来，也不去管那已到了头顶的巨大触须，却盘着膝，双目微闭，玉虚功的吐纳之法自然生成，如入了无物无我的世界，他的精神也不再关注外界那颗巨大龙头，只一心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没了惊恐，没了惧怕，没了难耐酷热，一切都不见了。

　　有风了，清凉无比的风，有水了，清澈甘甜的水，有了食物，有了山水湖泊，有了日月星辰，有了万物。

　　可这一切皆是虚妄，世间本无一物，便是这所谓世间也是不存在的，勘破虚妄，了妄唯真，我便是神。

　　他闭着双目缓缓起身，也不去管那巨大龙头，体内已然奔腾如海的内力在筋脉中肆意流淌，可他却并未如何欣喜，反而是将它们尽数驱赶至丹田之中，不放出一星半点。

　　片刻后他忽然睁眼，两颗清亮的眼球闪着洞悉一切地睿智光芒。

　　抬头，望着那条距离自己头顶不过数尺的触须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牙齿，这世界不再是一片茫茫沙漠，而已成为山清水秀的一方天地。

　　他身处西方，龙头位立东方，便是它方才将自己自东往西驱赶的。西方，那是佛教发源地，西为极乐，为佛教圣地。

　　但那却不是我的道，该死的无良胖和尚，我也去你大爷。

　　伸手抓住那条黑色触须的尖端，似与好友握手一般。姜无厌忽然敞开被压制入丹田的内力，任其狂涌而出进入筋脉，而后默默引导着他们顺着玉虚功的行功路线缓慢游走，但此番却并非逆行。

　　忘了？忘了。

　　周天行功过后，原本烂熟于胸的玉虚功却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可那内力却依旧沿着筋脉缓缓流动，逐渐变得夯实。

　　这便是归藏。

　　“我不属于此处，你也是。”姜无厌笑着对那龙头说道，而后松开它的触须，迈步朝东方缓缓行去，只一步便到了百丈开外，可那龙头却不依不饶地紧紧跟随，一直拦住他的去路。

　　“我为真，你为假，你拦不住我，更打不过我。”姜无厌轻笑道。

　　………………

　　三日时间在秦若山与李幼枫的紧张与期待中转瞬而过，可小师叔却一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可他的模样似乎发生了变化，变得越发祥和了。

　　归藏和尚盘膝坐在姜无厌床边的蒲团上，手中捏着念珠认真看着他，此乃他的考验，若度不过便会丧失心智，沦为痴儿，所谓破后而立便是如此，破是破了，只不知他的立是何模样。

　　“大师，您看我小师叔如何了？”秦若山问道。

　　“无妨，再等等看。”归藏眯着眼道。

　　这时，一尘道士走了进来，问道：“如何了？”

　　大和尚无奈摇头苦笑道：“这小王八犊子性子太倔，打死不肯往西行。”

　　一尘道：“便是你的佛法也压制不住？”

　　“枉说我了，以这小子的悟性，怕是当真到了西方也无人压得住。”归藏和尚摇头笑道：“当真是可惜了，这小王八犊子若是愿意西行，日后成就定在我之上，性子倔得如牛一般。”

　　一尘道士惊道：“此话当真？那他何时能醒来？”

　　归藏笑道：“那便要看他如何屠龙了。”

　　秦若山与李幼枫听得一阵云里雾里，怎的又是佛法西行，又是屠龙的，他们究竟在说什么？而且这世上何处有龙？小师叔他……

　　姜无厌直面巨大龙头，而这二者间的差距便如蚂蚁与大象一般，可眼下这只蚂蚁却想着伸腿绊那大象一个跟头。

　　“我看你不如随我而去，与人鹰犬终归难有出路。”姜无厌笑道。

　　可那龙头却突然动手，巨大触须再次自地底冒出，直刺向姜无厌咽喉。可这次姜无厌却未受到伤害，脚步轻移，与方寸间避让开来，咧嘴笑道：“我说过你打不过我，再不让开我可不客气了。”

　　“歘！”又是一条触须冒出，姜无厌轻易避让开来，而那龙头似乎也被激起了怒火，九条触须一齐发动，一时间整个世界跟着震动起来。姜无厌脚下大地千疮百孔，远处山川湖泊纷纷倒塌飞溅，可他却依旧安然无恙。

　　姜无厌笑道：“破坏如今景秀山河，你当真该死。”说话间一挥手便将所有一切恢复原样。

　　这时，那龙头突然俯冲而下，头顶一对犄角横扫而来，姜无厌不再避让，而是伸出一只手将之抓住，笑了声：“你当真该死。”而后一把将其自地下拔出，狠狠丢向高空。

　　那龙身长也不知百丈千丈，在半空中发出一阵高亢龙吟，却见姜无厌不待它停稳，忽而纵身而上，眨眼到了近前，抡起拳头将其打的支离破碎。

　　“我说过在这你不是我的对手。”姜无厌轻笑道。可他话刚说话，就见那原本已经化作虚无的巨龙再次在空中凝聚，而后怒吼着俯冲向他。

　　并无花哨招式，迎接它的依然只是简单粗暴的一记拳头，巨龙又一次灰飞烟灭。可姜无厌开始不明白了，此乃自己的梦境，他便是这方世界中的最高神，为何这条龙却能够不受自己控制？

　　打碎，重塑，打碎，重塑，再打碎……

　　如此反复了也不知多少次，可那条巨龙却似永远消除不掉一般。

　　看来想醒来就必须彻底干掉这孽畜了。姜无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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