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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针锋相对气如山（下）

　　呼维民说： “ 听说白董事长在云隐寺修庙刚花了一大笔钱，比捐给学生的要 多，您的大名在功德碑上刻着呢。说起来，市总工会不缺这点钱，如果白董事长手头紧，不捐也罢。这事儿放过不提了，更重要的是，广鑫矿业公司的工会，打算什么时候成立？您给我个准信儿。”

　　白广发说：“ 说到这个事儿，呼主席，我们不是不成立，呼主席，我们以前就成立过一个，呼主席，但是白广利，那个王八蛋，呼主席……”

　　曹明礼打断白广发的话头说： “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让你成立工会，你还骂人？”

　　白广发被曹明礼说得更急了： “ 我说的是实话，呼主席，您别见怪，呼主席。

　　过去我们有过工会，呼主席，但是我们公司的工会主席白广利，前几年自立门户也开了个煤矿，这狗日的也去当老板剥削工人去了，呼主席，我们的工会就散了摊子，呼主席……”

　　呼维民哭笑不得，摆摆手说：“ 这说明你们的工会组织很不健全，运行很不规 范，一个主席的去留，就决定了工会组织的存亡，这是很不正常的。主席走了，这么多会员还在，为什么不改选？现在看来，你们的工会不仅是恢复成立的问题，而且是需要规范健全，切实发挥作用的问题。”

　　白广发说：“ 好我的呼主席哩，不光工会主席去当资本家了，会员我们也没有啊，呼主席，你也知道呼主席，我这里用的全是农民工，呼主席，有活干就来了，挣上钱就走球了，呼主席，到春节前基本上放假回家，走得一个也不剩，呼主席。成立工会没有人参加，呼主席……”

　　呼维民说：“ 正是由于农民工流动性大，他们的权益才格外需要维护，我们成立工会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听说，在你们的矿上，有人辞工不干以后，走不出象城县，工资就会被抢走？”

　　白广发一听就急了，跳起来骂道：“ 这是哪个王八蛋给我们公司抹黑？让老子知道一定搞死他！”

　　曹明礼说：“ 说起这事，你倒不是一口一个呼主席了。就冲你一听别人说你坏话就要搞死人家这一条，我就觉得传说有几分可信。无风不起浪，没有影子的事，也不会有人随便说。公安局接到好几起相同的报案了，最近正在侦查，一定会搞明白的。刚才，我们还在楼下遇到矿工家属来找他家老公，说是没见到工资，也没有见到人。”

　　白广发听了，有些气馁。呼维民接着说成立工会的事，白广发脾气又来了，左推右挡的就是不肯答应。最后竟使出无赖的手段来。呼维民说按照 《工会法》，他们这样的企业必须成立工会，白广发说公司找了个律师研究过这法，省城的曲律师说了，《工会法》 虽然说应该成立工会，但是没有规定法律责任。 “ 你要是有明文规定，不成立工会就判我五年，我今天下午就成立工会。”

　　白广发一番胡搅蛮缠把曹明礼气得够呛，一气之下怒道： “ 《工会法》 规定，在中国境内的企业、事业单位、机关中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都有依法参加和组织工会的权利。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阻挠和限制。

　　你要不支持也不打紧，明天我就到矿上动员矿工入会。”

　　白广发也犯了驴脾气，说： “ 你们要是扰乱我的生产，我就叫保安轰你们出去。”

　　正僵持之间，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位高个子女秘书通报，令市长来了。

　　白广发赶忙站起来跑到门口迎接。令行止背着手走过来，边走边说： “ 牌码好了吗？要验资入场的哦。” 白广发冲他直摆手，令行止没有看到，还在边说边往前走。等到发现呼维民他们时，已经晚了，气氛一时不免有些尴尬。

　　令行止见到呼维民有些意外，马上做出热情的神态，走过来握手寒暄道： “ 我回县里来调研化解产能过剩问题，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哪股风把您呼大主席给吹来了？” 呼为民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说估计和令市长不是同一股风。您是麻将里的风。令行止见气氛不对，就问： “ 什么事惹得呼主席生气？我们是党校老同学，需要我帮忙您就说。” 呼为民冷冷地说： “ 白董事长成了大老板，自然可以不买工会的账，不过我劝你一句，工会是党领导下的工会，不认工会不要紧，不听组织的，性质就严重了，早晚会栽大跟头。”

　　令行止忙问，你们刚才在谈什么，这样上纲上线的。白广发说了成立工会的事。令行止没听白广发说完，就大声训斥道：“ 你是不是忘了怎么才有的今天？要不是党的政策好，你还不是个下井挖煤的，出了事还不一样找工会维护你的权利？现在有了几个钱，就忘了本，觉得象城放不下你了，北梁放不下你了？想找麻烦是不是？呼主席当安监局局长那会，你敢叫板吗？分分钟关了你的矿！告诉你，企业再大也是个企业，政府再小也是个政府，你有再多的钱也是个土老板，呼局长如今当了主席，也照样是穿官衣的干部。你再这样不配合随时灭了你信不信？”

　　白广发听着一个劲儿地点头，他心里想，这姓令的今天讲的怎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昨天还跟我狠狠地骂了一通工会，今天就变了这样子。但他一句也不敢顶嘴。令行止训完了白广发，转回头去对呼维民说： “ 你呼主席吩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我还在这里当过县委书记，这事我替你们作主了———你放心，既然你来了也就不用跑第二趟，现在就办，让他们明天就成立工会，所有员工一律入会，谁不参加，先开除、再处分！”

　　白广发附和着说：“ 按令市长的指示，马上就办！”

　　呼维民没有想到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对白广发说： “ 谢谢白董事长，你们的工会成立那天我一定来祝贺。” 曹明礼却显得有些郁闷，他自己跑了多少趟没有解决问题，甚至呼维民来了也免不了遭白眼吃闭门羹，现在，令行止一句话，就痛痛快快地全给办妥了，还是政府部门说话管用啊。

　　呼维民走后，白广发不太甘心地对令行止说： “ 成立这破工会有什么用！成立工会以后，要缴工资总额中的 ２％作为工会经费呢。”

　　令行止说： “ 第一，这是省里风过庭书记，市里董明海书记都十分重视的事，你想挡也挡不住。第二，只有建立了工会，你上次说的那一堆病退职工之类的包袱，才有个渠道给推出去。第三，让你儿子去当工会主席！”

　　白广发半晌才明白过来，一迭声地说：“ 高，实在是高！”

　　呼维民回去的路上，又路过那个收费站。收费员见是他们过来，早早地把栏杆横起，见到曹明礼，不待他说话就怒道：“ 你骗人！什么五大班子，我查过了，是党委、政府、人大、政协、纪检委———根本没有你们工青妇！”

　　结果不仅没有给他们的汽车免费，还坚持让他把来时的十块钱也补交了。呼维民自言自语地说：“ 咱们工会真的不是权力部门，工会干部不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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