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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猴王寻仙 途经水城

　　话说那俊男就要冲向肖大。

　　“小哥莫冲动！一切有我替你周旋。”那朱老二先伸手拦住了外乡的俊男，又转向了肖大，竭力耐心地说，“肖大，莫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乡人妄加评价。你们随意阻拦外乡人有违我们水城人的好客传统。你们还是放他们进去吧！”

　　猴王觉得这朱老二倒是个识大体之人，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面目英俊，体格健硕，一看就是一个靠体力吃饭的人。猴王不禁暗想，这位朱老二倒像一名好汉，一会儿，他若与这伙儿恶徒发生冲突，自己一定要出手相助。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些油头粉面之人进去，祸害水城的年轻女子。”肖大态度坚决地说。

　　“祸害良家妇女的不一定就是面貌俊朗的男子，绝大多数淫贼都相貌丑陋，内心凶恶。”朱老二不以为然地说。

　　“哼，绝大多数勾搭他人妻女的，都还是这些有几分姿色的小白脸。”肖大冷笑道。

　　“这仅仅是你的猜测。若因你这无端猜测而阻塞了外乡人来我水城的道路，岂不惹天下人耻笑？！”朱老二沉下脸说，“你们若不自动让开，那我就帮你们让开。”

　　这些手持棍棒的人相视了一眼，都面露惊慌。还是那肖大显得十分镇定，他冷笑道：“我们知道，若是我们和你动起手来，就算我们这些人一齐上，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我们打败了，心情必然不好，回家后一定会拿妻女撒气，不打得她们皮开肉绽，我们是不会停手的。”

　　“对，对，一定打得她们皮开肉绽。”其他阻路的人也都大声附和。

　　朱老二听了这话，顿时泄了底气，显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猴王见状，十分惊愕，暗想，这水城真有几分古怪，先是阻止那美男子进入，然后，还有人居然拿暴打自家妻女来威胁别人，奇怪！奇怪！

　　说话间，又有几名外乡美男子被挡住了去路。这些美男子一看被阻的同伴逐渐增多，态度也强硬起来，开始和挡路的这伙人相互撕拽、推搡起来。那肖大有些不耐烦，他瞪起眼睛，扬起手中的木棒，手指着那些美男子，凶狠地说：“滚，快滚！再不滚，我就用手中的木棒招呼你们了。”

　　“来呀，你打，你打……”那些美男子们也不示弱，低着头，冲向了肖大。

　　这肖大一时下不来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咬了咬牙，就要将手中木棒打向为首的美男子。木棒刚高高举起，正要向下击打，肖大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动不了分毫。

　　肖大一扭脸，见抓自己手的是位身材矮小，面目似猴的人。这人脸上竟还长满了金黄细软的毫毛。肖大不免有些畏惧，但又见对方比自己矮一头，胆子又肥起来。他瞪起眼，粗声大气地骂道：“你这猴崽子，吃了豹子胆吗？居然敢抓你肖大爷的手，快松开！”

　　话音未落，肖大就感到手腕一阵剧痛，似断了一般，不由得“哎呀”了一声，手中的木棒也跌落到了地上。

　　而抓肖大手的人正是美猴王。那些阻路的当地人见状，都冲上来，将猴王团团围住。

　　“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来给你们讲和的。”猴王松开了肖大的手腕，冲众人摆着手说。

　　肖大的手腕一被松开，他又抖起威风，冷冷地问猴王：“你打算怎么讲和？他们几个小白脸，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进城的。不过，你这样的，倒可以畅行无阻。”

　　“对。”几个阻路的人耻笑着附和。

　　猴王对于别人嘲笑他的容貌，早已习以为常。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愠色，按着思路，指着那几个美男子，平静地说：“他们这些人能不能进水城，不应该由你们决定，该由天决定。”

　　“哼，这样的小事，老天怎么会管？！”肖大冷笑道。

　　“有句话叫‘听天由命’。我们今天就设个赌局，由老天决定这些美男子能不能进城。”猴王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赌局？”肖大瞪着眼问。

　　“你们这些人手里不都有棍棒吗？”猴王指着那些人说，“你们每人都可以拿那棍棒在我头上打一下，如果能将我打倒，就说明老天希望如你们所愿，不让这些美男子进城；如果打不倒我，那就说明你们在逆天行事，不该阻挡这些美男子进城。”

　　那些阻路的人听后，都一怔，然后不知所措地将目光都投向了肖大。肖大只得粗声大气地质问猴王：“你凭什么代天行事？”

　　一直静观其变的朱老二这时插言道：“肖大，你不愿他代天行事，你可以代天行事呀！让众人用棍棒招呼你，如果打不倒你，这些美男子就不能进水城；如果能打倒，那这些美男子就畅行无阻。”

　　“对呀！”那几位美男子齐声附和。

　　肖大转了转眼珠，恶狠狠地白了朱老二一眼，然后，转向猴王，不无威胁地说：“我下手可重，万一把你打死了。我可吃不起官司。”

　　“我说过了，我命定于天，你打死我，算是替天行事，绝不追究你的责任。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替你作证。你还是赶快下手吧！”猴王淡定地说。

　　肖大等人依然不肯动手。

　　那几个美男子见状，不由得出言耻笑：“你们拿那棍棒原来是打苍蝇、蚊子、蚂蚁的，就是不敢打人呀！哈哈哈——”

　　肖大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狠了狠心，举起手中的木棒，冲猴王说了句：“得罪了！”就将木棒砸向了猴王的头。只听“嘎嘣”一声，那木棒打到猴王头上，竟然断为两截。而猴王依然面色如常，似乎只被杨柳枝拂了一下头顶。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来，接茬儿打。”猴王冲另外那些手持棍棒的人说。

　　其余那些人原本战战兢兢，不敢下手。现在，看到如此怪异的情形，都被引逗起了好奇心，都走近了猴王，轮流挥舞起手中的棍棒，打向猴王的脑袋，而且，一个比一个用力，而那些棍棒却无一例外地都断为了两截。

　　在场所有的人都表情骇然。

　　“既然你们打不倒我，那就是说，天不让你们阻挡这些人进城。”猴王指着那些美男子，平静地说，并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根木棒，“你们要逆天行事，那我就要替天行道。”说着，不经意地用双手搓着那半根木棒，手到处那木棒立刻变为了齑粉。

　　肖大见状，一声不吭地扭身离去，他的同伴们都跟着他，灰溜溜地离开。而那几位美男子都冲猴王躬身施了一礼，口中称谢。猴王摆了摆手，淡然说：“你们不应该谢我，应该谢天！”

　　那几人又冲天施了一礼，就急着赶路去了。而站在猴王近前的就只剩朱老二了。他冲猴王拱了拱手，诚恳地说：“好汉真是一位异人呀！在下想请好汉喝杯水酒，不知好汉肯不肯赏脸？！”

　　猴王也想结交这位豪侠之人，可又有些鄙视他怕别人打老婆，正犹豫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喝酒。忽见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冲朱老二招手，这朱老二忙不迭地走向了那女子，居然顾不及跟猴王打声招呼。猴王不免有些不快，暗想，这汉子原来是个好色之徒。他内心更加鄙视对方，也招呼也没打，自顾自地走向了一条街道。

　　猴王选择了一家干净的悦来客栈住下，又在客栈掌柜地指点下，走向了水城最大的酒肆——临湖酒肆。猴王在外闯荡多年，深知要想了解一座城、一个地方的底细和掌故，最好的地方那就是酒肆，至于到酒肆里沽酒就餐，对于猴王来讲倒是次要的。

　　临湖酒肆果然面临洞湖，建有三层，高大气派，门前是一条繁华的沿湖大道。酒肆是这大道上最庞大的建筑物。猴王进了酒肆，选择了三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坐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旖旎的湖景，还可将楼下的街景尽收眼底。

　　眼下，已近申时，但酒肆里仍坐了一半的酒客和食客。猴王点了两样素菜、一壶酒和一盘桃子，边细嚼慢咽地吃喝，边观察着酒肆里的顾客。一壶酒下肚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与他隔一桌的一个中年人身上。此人穿青色长衫，瘦长脸，细长眼，与酒肆里的上下人等十分谙熟，不时地还有一些顾客上前跟他打招呼。他坐在酒桌一侧，面对洞湖，身旁的酒桌上只放着一壶酒、酒爵和一碟小菜，菜基本没动，他只是时不时地饮酒。久闯江湖的猴王断定，这人一定是每日泡在酒肆里的“酒虫”，虽然不务正业，但对一座城的底细和掌故了如指掌。猴王站起身来，走向了那“青衫”人。

　　来到那人身前，猴王冲他拱了拱手，客气地说：“先生，在下可否和您凑一桌？”

　　青衫人打量了猴王一眼，没有吱声。

　　猴王急忙冲小二高喊：“小二，再给这桌上三碟小菜、两壶酒。”说完，又转向那青衫人，“这桌，我请了。”

　　“嗯，请坐吧！”青衫人慢吞吞地说，“我倒不是图你的酒菜，我一个人也无聊。”

　　“正是，我也不想喝闷酒。”猴王说着，坐到了另一侧，与青衫人一起面对着楼下的街道和浩淼的洞湖。

　　那店小二麻利地端上酒菜，还将猴王那桌的酒菜、桃子及酒具移了过来，并跟青衫人搭腔：“哎哟，闻先生，你人缘可真好！总有人跟您凑桌。”

　　“啰嗦，这还用你说吗？！”闻先生倨傲地说。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儿，急忙扭身离去。

　　“小哥是外乡人吧？！”闻先生跟猴王共饮了一爵酒后，直视着猴王问。

　　“闻先生好眼力。”

　　“那小哥是来探亲访友还是做生意的？”闻先生嘴里问着，心里猜着。

　　“我是来寻访神仙的。先生，可知道这里有没有住着神仙？”猴王直言不讳地问。

　　“有，当然有。我们这里号称神仙洞府，怎么会没有神仙呢？！”闻先生扬着头，自傲地说。

　　“当真？”猴王激动地问。

　　“当然。我偌大年纪难不成还会骗你吗？！”闻先生略带不悦地说。

　　“他住在哪里？离此地远不远？怎么个走法？”猴王迫不及待地一连串问。

　　“出了这酒肆的大门，向东走十里地，那里有座二郎庙，二郎神就在那里。”

　　猴王听后，一怔，转了转眼珠，才恍然明白，不免失望地问：“你是说泥胎神？！”

　　“虽然是泥胎神，但极其灵验的，那里的香火特别旺盛，是我们水城最热闹的所在。”闻先生不无炫耀地说。

　　“可我想见的是真神。”猴王情绪一下低落了下去。

　　“那你要长期住下来，等待时机。”闻先生思忖了一下说。

　　“这么说，这二郎神真在这里显过真身？”猴王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当然，不然的话，他庙宇的香火怎么会那么旺盛？！”

　　“他大约在什么时候在这里显过真身？”

　　“一年前吧！”

　　“哦。”猴王嘴里应了一声，心里暗想，在这里等上一年多，倒也无妨。他便进一步问：“这二郎神到底有什么本领？”

　　“他的本领可远超我们凡人的想象，简直就是法力无边呀！”闻先生原本要喝酒的，可听到猴王这样问，立刻将手中的酒爵重重地蹾到了酒桌上，激动地说，“据说，他武功高强，神通广大，是三界公认的第一战神；他还有七十二般变化，眉间长着天眼，可以洞悉万物，就连那狗祖宗——哮天犬也甘愿成为他的爱犬；至于那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对于他来讲，都是末流功夫。”

　　猴王听后，心里倒起了拜这二郎神为师的念头。他正想进一步打探二郎神的踪迹，忽见有人跑到了窗前，嘴里高喊：“快来看，快来看，这朱老二又替女人挨打了。”

　　听到这样的呼喊，众酒客纷纷跑到了窗前。猴王也跟随着闻先生来到了窗前，向下观瞧。他只见楼下的大道上，一个年轻的壮汉追打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而他在城门前偶遇的朱老二挡到了那壮汉的身前，隐约可听到他不停地说：“来，来，你心中实在有气，那就打我，打我。”

　　“我打你干什么？不想打，不想打！你快躲开，快躲开！”壮汉气呼呼地说。

　　“你还是打我吧，打我。”朱老二仍挡在壮汉的身前，执着地说。

　　那壮汉虽不想打朱老二，却气恼地想使全力推开朱老二，但他用力推了几次，都未能推开朱老二。壮汉终于恼羞成怒，冲着朱老二拳打脚踢。朱老二只遮挡着自己的要害处，任对方殴打，绝不还手。那壮汉打累了、也打疼了自己，余怒未消而又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了。

　　“哈哈哈——，这下，称了朱老二的意了，哈哈哈——”酒肆里的看客们大笑着说。

　　“这朱老二为何怕别人打自己的妻女呢？”猴王不解地问身旁的闻先生。

　　闻先生没有吱声，一脸矜持地走向了他们所在的酒桌。猴王在后紧紧跟随。

　　猴王和闻先生重新在酒桌旁落座。猴王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闻先生才慢吞吞地开口：“这朱老二就是我们水城三大怪的第一怪。”

　　“哦？”猴王瞪大眼，认真地听。

　　“这朱老二不但力大无穷，还可以在水里睡觉，与鱼儿聊天。”闻先生娓娓道来，“但他的心却像洞湖的水一样柔软，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无论是父亲打女儿，还是丈夫打老婆，他都要管；无论谁对谁错，他都要拦。起先，他见那男人打女人打得狠的，还要出手教训那男人，可他力气太大，一出手必定伤人，吃了几回官司。他后来干脆就只替女人挨打，不再出手训诫男人了。”

　　“他这样天天替别的女人挨打，他的妻子岂能容他？”猴王转着眼珠问。

　　“他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哪有什么妻子？”闻先生讥笑道。

　　“你不是说他力大无穷，单靠出卖苦力也不至于穷啊？！”猴王纳闷地问，依他的经验只要肯出力流汗就不会贫穷。

　　“他是力大无穷，可他饭量也大呀！他一个人的饭量倒顶得上十多个人的饭量，光吃也吃穷了，何况他的力气还都白送了人。”闻先生冷笑道。

　　“他为什么会白送了力气呢？”猴王有些不解。

　　“出了这酒肆的大门，向西走五里地，在那湖边有一个骆记船坞，专替渔家修船、补网。虽名为船坞，实际上也就只有一家三口劳作。”闻先生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家主人叫骆奎，原本平常，偏他生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骆珠，因其美貌，人们都叫她‘小嫦娥’。这小嫦娥引动得水城男子失魂落魄，害无数男子得了相思病。但对她最痴情的还是那朱老二。他整日里围着小嫦娥转，拿她当命一样，生怕她劳累，将她家的大半活计都抢着干了。一开始，骆家还婉拒，后来倒也落得省时省力，就听之任之了，忙不过来时，还让小嫦娥主动去叫他帮忙。”

　　“那骆家将他招赘了，岂不两全其美？！”猴王眼睛一亮地说完，又想起了刚才在城门前叫走朱老二的绝色女子，便断定，那女子一定就是小嫦娥了。

　　“哼，这骆奎还指望凭借他的女儿飞黄腾达呢，怎么会招赘一个穷鬼？！”闻先生冷笑着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要说这朱老二也不是一点儿机会没有。可他就是自己不争取。”

　　“他拿那小嫦娥当命一样，怎么会不争取？”

　　“这朱老二要是自己争取一点儿，原本可以成为这水城首富的，娶那小嫦娥自然不在话下。”闻先生接着说，“你想啊，他可以在水里睡觉，对水里的事情自然十分清楚，至于那渔汛、虾蟹等的活动规律了如指掌。即便他自己不捕捞，告诉渔家们，自己坐享分成，也会成为本地首富。可他不仅自己不捕捞，对水里的秘密也守口如瓶，对谁也不讲，包括小嫦娥。而且，他还不吃鱼，他大概是这水城中唯一不吃鱼的人。所以，水城人将他列为了水城三大怪的第一怪。”

　　猴王听了这话，倒对朱老二生出几分敬佩。不过，他仍有几分好奇，接着问：“那小嫦娥究竟想不想嫁他？”

　　“哎哟，这小嫦娥的心思可太高远了，虽然每日里到她家提亲的人不断，可她的心思却不在人身上。”闻先生略带几分神秘说。

　　“那在什么身上？”猴王好奇地追问。

　　“在那二郎神身上。”

　　“二郎神？她怎么会爱上二郎神？”猴王吃惊地问。

　　“这就要从水城的第二怪说起。”闻先生端起桌上的酒爵，呷了一口酒，接着说，“这水城第二怪就是，大姑娘不嫁、小媳妇不相夫教子。”

　　“这是为何？”猴王不解地问。

　　“因为她们心里都恋着二郎神，看不上凡间的男子。”闻先生凑近了猴王，压低了声音说。

　　“哦，难道她们都见过二郎神的真容？”猴王转了转眼珠，关切地问。

　　闻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吱声。猴王却急于知道二郎神的行踪，赶忙又给闻先生的酒爵里添满了酒，客气地说：“还望先生细细道来。”

　　闻先生看到猴王这副样子，完全是他希望看到的模样，内心得到了某种满足，便继续说：“一年前，不知从何方来了一位尖嘴妖怪，变成了一个巨人的模样，倒比这座酒肆还要高大一倍。他站在了水城中央，说他是圣哥大王，住在洞湖中央的竹峰上。他要求水城人每月都送一对儿童男童女到他的洞府，供他食用，否则，他就要掀动这洞湖水淹没水城。说完，他又化成了一只巨鸟，扇动起两只巨大的翅膀，将洞湖水漫起来，堪堪就要淹没水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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