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急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爹?你咋就不信呢?我是救人去了,有人掉河里头了,我下水救她,不然,袄子咋会给她盖上?”小六子说完,一副可惜了袄子又可惜了大*奶糖的懊恼模样。
徐老歪哽了哽,不太敢相信地瞪了瞪眼睛,咽下一口酸菜汤道:“胡说呢,你啥时候会游泳的,我咋不知道!”
“去年夏天跟狗子他们在河汊子里学的,我游得可好啦,一个猛子能扎老远,狗子他们都眼馋得不行……”小六子眉飞色舞地说到一半,瞥见徐老歪黑了半截的脸色,声音弱弱地压低了下去,“……爹……我错了。”
认错态度倒是良好。
徐老歪紧紧抿着嘴,运了半天气,到底禁不住小娃子黑葡萄一样的眼神又惊又怕地看着自己,最终只的大大滴哼了一声,给小六子的碗里加了一块热腾腾的冻豆腐。
“显摆个屁,以后再下河,老子就把你个小瘪犊子腿打断!”徐老歪威胁道。
到底也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诶!”小六子响亮地应了一声,只觉得雨过天晴,胃口大开,端着碗就往嘴里扒拉粥,喝的“吐露吐露”地呼呼作响。
见儿子能吃能喝的,看起来的确没啥事。
徐老歪一颗心这才放下心来,吃了一口 咸菜,脆生生地嚼了嚼,咸得硬是压了两口粥这才咽下去,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来:“对了,被这事儿一闹把正事儿给忘了,你大拿伯今天来了,让你跟我一起去丧唱团唱戏……”
“真的?那可太好啦!”要不是有被子裹着,小六子险些就要一蹦三尺高。
看见儿子激动得眼睛都发光,徐老歪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那感觉倒好像是自己没有给儿子施展的机会,却被别人抢先一步哄了儿子高兴一样。
心里不太得劲儿的徐老歪扒拉了一口粥,酸酸地“嗯”了一声。
小六子眼睛贼,见大爹这个态度,知道这指定是犯小心眼了。当下憋住笑凑过来拱进徐老歪怀里,拍着徐老歪扭成麻花一样的老脸撒娇:“爹,你最好啦,要不是你教我那么多本事,大拿伯咋会上门让我进丧唱团呢,是不是?”
这熊孩子鬼机灵,把徐老歪哄得心里又舒坦又熨帖,当下摸摸这小子的脑袋,笑逐颜开。
“但是,不准碰那些不该碰的,远离不文明表演,要正经学,学正经!”徐老歪又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爹,我不会学那些不文明表演的。穷死也不学。我要是以后发达了,我还要像您一样,坚决抵制不文明演出呢!你就放心吧!咱家根正苗红,只要您老不学坏,我就不学坏!嘿嘿!”
小六子说着,忽然站起来,隔着桌子,抱着大爹的脖子,在他脸蛋子上,狠狠亲了一口!
“臭小子!”徐老歪的心一下子就暖了,化了,像他脸上小六子的口水,渗进心里。
爷俩这顿饭吃得高高兴兴。
晚上睡下之后,听着小六子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徐老歪久久无眠。
“小兔崽子,以后就好了,以后就好了。”他轻轻地絮叨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嗯……”小六子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说着听不清的梦话。
“混小子!”徐老歪伸手把小六子弄翻开的被子给他重新盖好,也闭上眼睛。
养足精神,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他想。
天还没全亮的时候,徐老歪已经起了。
他借着窗外映进来的灰亮天光,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伸手摸了摸小六子的额头。
小六子感觉到额头上的触摸,哼哼两声,又沉沉睡去了。
还好,不烫。
徐老歪彻底放下心来,这才下了炕,到堂屋里把昨晚灶坑里里燃尽的木炭和炉灰掏出来拿到院外墙根下倒掉,又重新抱了苞米杆子进来,装进灶坑,生火造饭。
这边弄得差不多了,徐老歪又出去把鸡窝里的两只母鸡放出来喂食儿。
这俩母鸡是爷俩的另外一份收入来源,平时到村里赶集卖卖鸡蛋赚点钱,或者换回点盐啊肥皂胰子啊啥的。
虽然两只母鸡产蛋不多,但鸡蛋在农村是硬通货,多少能减轻点俩人的生活负担,所以徐老歪对这俩功臣别提多上心了。
清晨的阳光盈满整个院子,两只圆滚滚的母鸡“咕咕”叫着,溜溜达达低头啄食,看上去悠闲又满足。
徐老歪等着饭熟的功夫,就喜欢坐在门口,一边喂鸡一边晒晒太阳,着是他一天里难得的休闲时光。
“老歪大哥,这么早起来了啊!”
徐老歪正用散碎麸子有一把没一把地喂着鸡,猛不防有人隔着栅栏门说话。
他抬起头,看清来人,一脸意外地应道:“哎,老王大妹子,你咋来了?”
说着,徐老歪赶紧起身小跑过去开了木栅栏门,把来人让进院子里。
来人是村长的老婆王秋凤,还领着一个羞怯的小姑娘。
小姑娘五六岁模样,小尾巴似地跟在王秋凤身后,正胆怯地探出半个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徐老歪。
“这个点儿,小六子还没起吧?”王秋凤站在院子中央,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一双丹凤眼带着一点探寻的味道,不漏痕迹地将这院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倒是收拾得挺利索,也难怪会教出小六子这么好的孩子来。
她心里就先带了三分满意。
“小六子?早着呢,这小子不睡到太阳晒屁股且起不来呢。”徐老歪嗨了一声说,旋即愣了愣:“大妹子?你找这小子有事?”
村长家住在村东头,距离徐老歪家几乎穿越整个吉祥村,要说是路过实在是牵强了些,况且进门不提旁的先问小六子,也并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儿。
但是,村长媳妇好歹也是干部家属,专门来看小六子,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子有啥好看的?
徐老歪纳闷。
“这是我娘家侄女,叫丫丫,专门来谢谢小六子的!”王秋凤快人快语,伸手摸了摸身后小姑娘头上毛茸茸的粉色针织帽子,低头唤道:“丫丫,来,这是你老歪伯伯,问个好儿,你不是要带礼物给小哥哥的么?”
她身后的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看徐老歪,这才怯怯地站出来,几步走到徐老歪前面,粉嘟嘟的小脸蛋被早晨的凉气吹得越发红润,两个小辫子在头上一翘一翘的,穿一身粉色的小棉服和带着绒毛的小靴子,一看就是从大商场买回来的工厂货。
她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装的盒子,怯生生地举起来递给徐老歪,水汪汪的大眼睛上,睫毛像是早春时分破茧而出的蝴蝶,缓慢又有灵气地忽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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