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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考核对和平年代的军人来说是一场战争（一）

　　考核组终于来了。干部科“送科长”把这个消息报告了季大林主任。季大林说：“来了好，来了好。不来，心老是悬着，老跟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样。”“送科长”不解，这次又不考师干，季主任大可不必紧张的。要说紧张，就怕团级干部们被考“糊”了，他这个管干部的干部脸上有点挂不住。

　　季主任指示：“先把健康宾馆的一层腾出来，给考核组用。联勤部政治部周正武主任住套间，其他不管处长还是干事，每人一间。我用一间，你们保障人员用两间。对了，保障工作一定要做充分，这次考核结果怎么样，跟你们的工作有直接关系……”“送科长”躬身听着，不时点头，句句都吃进去了。

　　站岗的哨兵大檐帽换成了钢盔，太阳光下泛着柔和而庄严的绿光，两个调整哨手执红绿指挥旗、臂套执勤袖标，站到了公路的中央。一个后勤分部也能整出野战军的风格，不容易。因此，那些没有经过什么世面的兵们，受到感染此时更像个兵，站得笔挺，平时的稀拉全收进裤档里夹着，台风也休想把他从地上拔起来。这种气势把营院门前的公路都盖住了，过往的车辆到此，都慢下来，猜是哪个大首长要来。有骑自行车的老百姓闲来无事，便放下一条腿，支在那里，等着看热闹。

　　三辆车由西向东，打着双跳灯，过来了。一看便知是个车队，但没有呜呜啦啦的警笛，一点也不张扬，看着就叫人打心底里钦佩。一名调整哨红旗拦下身后的地方车辆，绿旗指挥车队向营门方向。另一调整哨在车子距其五米的地方，双脚一碰行军礼。接着是哨兵“啪”地一个敬礼。车子鱼贯进入营院大门，老百姓有人喊“就这三辆啊！不过瘾”。

　　分部机关里大校多，正副职都佩大校衔。七个大校常委们一个不拉的都列在办公楼前，他们已经有那里等了十多分钟了，互相东一句西一句正闲扯着，忽然发现车子到跟前了，才正色相迎。

　　第一辆车前门打开下来一个上尉，快速把后门拉开，伸手挡了一下，出来位精瘦的大校，他并没有急着上前与等在那里的领导握手，习惯性的扽了扽军装，大校肩上的星排得太密，晃眼，让人数不清到底是几颗星，但每颗星都在阳光下嗷嗷叫。此大校与彼大校在一扽衣服间，扽出了距离。七个也不顶一个。站在台阶上的常委们此时走下台阶相迎。杨婷婷准备好了照相的角度，当首长上台阶时，后面的标语正好在镜头里，照片出来意思全都表达清楚了。常委们往下走，她不得不跟着，想好的角度画面全作废了。干部处处长等一干人也归拢到周主任的身后，最小的是上尉军衔。这阵容跟从台阶上下来的比，要差一点，七个大校从台阶上下来，给人家感觉最低迎接的是一个中将，少将也凑合啊，但是没有，只是一个大校带着一群处长干事。七个大校脸上笑成七朵花，把这个迎接的气氛烘出来了，车子里出来的人立即有了贵宾的感觉，手被七个大校们握着，口中互致“你好”，“你好”，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另一个人接过去握，老是说半截子话。抢着比着，看谁人头更熟，关系更铁。

　　进了会议室，周主任在上手位置的中间坐定，处长干事们在两侧分开落坐。分部秘书撤下了公务员，手执水壶亲自给机关首长倒茶。周主任的杯子是自己带来的，里面有茶叶，水倒进一半，把盖子合上，等把茶叶煲开了，再续满。处长和干事没带杯子，一次性纸杯已经准备好了，茶叶是一级龙井。是杭州一个部队疗养院交流过来的，他们每年都要送几斤龙井来，每个常委用一点，剩余的放在秘书那里保管，招待上档次的客人，至少少将以上才够格。秘书同样在纸杯里倒半下水，再回头过来续水时，正好茶叶泡开了。一看这功夫，至少有几年秘书历练。

　　七个常委在周主任对面一字坐开，政委偏过头对部长说，老徐你说说。部长推辞：“这次主要是考团级干部，你主抓干部，你讲讲吧！”这个礼仪后，政委说：“我们欢迎周主任工作组一行到我部莅临指导！盼你们来，盼了很久了，我跟老徐交换过意见，这几年我们团职干部队伍还是不错的，但因为编制的限制，好多问题解决不了，政治部副主任这个位置上自我们分部在新中国诞生时组建到现在，没提升过一个；一些医院的协理员正处职，三十几岁干到退休；大大的影响了积极性。我们把这批干部培养出来了，刚好用的时候，却没有地方用他们，只能算是帮地方白培养了。当然我们这支队伍也有些问题，这次周主任代表联勤党委来，就是帮助我们发现问题的，指导我们工作的。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呆久了，许多问题不敏感，有时养成了视而不见的坏毛病，这次周主任来，一并帮我们指出来。下面请周主任作指示，大家欢迎。”

　　周主任掀开杯盖，抿了一口，再合上杯盖，“当”的一声，七个大校的目光全聚集过来。大校们的目光与目光也有着质的不同，两个主官想从他的肚子里先挖点东西出来，但表面上目光却随意着把笑容都捎上了。副职和部门领导的目光却是冷冷的敬意，不敢带有表情，毕竟在级别上还差一职，又是上级机关领导。

　　“徐部长还有什么？”周主任笑眯眯地表示尊敬。

　　“没有，没有。”徐部长是军医出生，手里抓着笔，感觉抓着手术刀，在空中划着，能把这个会议室解剖成两瓣。“我们对工作组的到来，表示欢迎！”

　　两个主官的态度都有了，周主任这才正式发言。“我们来的任务传真电报上已经有了，方法要求写得很明确，我在这里不重复。这次主要是考察一下团级干部的状况，这一层面的干部管理使用得好不好，直接影响到部队的建设。刚才你们政委也讲了一些情况，这些我们也清楚，有些问题是老问题，有些问题是新问题，新老问题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朝一夕解决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力争循序渐进地去解决，时间长了问题就解决了。你们单位团职干部数量大，出路少，这也是单位性质决定的，能不能交流一些出去，我们可以考虑，可以研究。这次考核，我想要做到，不能把队伍考散了，不能把作风考坏了，不能把关系考僵了。对考核组的同志，来时我已经提了要求，在这里给各位领导也通报一下：一是不吃宴请，二是不收礼品，三是扎实工作，四是搞好保密。也希望你们能配合。”周主任讲过话，是干部处处长发言，接着是分部汇报团职干部的基本情况，这一搞就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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