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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一生只做一件事（三）

　　这次演习科目是抢占滩头阵地和向纵深发展。参演部队不光有陆军，还有海空军、二炮部队。演兵场设在一个无人的海岛上，各部队已经反复对目标进行了研究。

　　演习进入实施阶段，思想政治工作反而变得少而有力，跟平常大不一样。战争总使复杂的东西变得简单，之所以简单，是因为军人面临的问题只有胜和败，生与死。平时的职务提升、分房、立功，全他妈的见鬼去吧！生存变成第一位的，也是唯一。朱浩洋这个部门用放大镜去找各部队的成绩，宣传的本能啊！因此，少了应酬，少了对世俗的思考，少了这个学习那个学习的文电，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干着军人应该干的一切。朱浩洋这才体会到，为什么军人喜欢打仗？因为军人就是为打仗而生存的。

　　演习永远是成功的，这次也不例外。朱浩洋的部队凯旋而归，接着是评功评奖。为名额的事，各部队都争得脸红脖子粗。政治部给朱浩洋嘉奖，他主动要求退出。主任问他为什么。朱浩洋说：“我过去不为奖励而当兵，现在也不为奖励而参演，将来更不为奖励而参战。军人的本分是战争，是流血，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那他不是一个合格军人。为一个奖励斤斤计较的军人，他有可能会临阵怯逃，也可能是这支军队中最大的敌人。”

　　季大林对朱浩洋说：“你玩深沉，也许别人不懂，但我懂。奖励是组织行为，不是个人所欲，组织的决定高于一切，必须服从。”

　　朱浩洋道：“我服从组织决定，保留个人意见。”

　　季大林笑。心想：你朱浩洋少给我来这个，不敢说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长，起码军粮我也比你多吃几年嘛！

　　吴江在长城宾馆打电话给朱浩洋说有事相商。朱浩洋不知吴江又有什么事，觉得这个人挺烦的，但是朱浩洋还是去了。吴江的情绪比往常都好，满面春风的。

　　朱浩洋道：“吴主任肯定有什么喜事想告诉我。”

　　吴江说：“喜事和愁事都有，你先听哪一个？”

　　“当然是先听喜事。”

　　“喜事是我当一把手主任了。”

　　“恭喜，恭喜。哪前主任到哪里去了？”

　　“县政协副主席，也提了一职。”

　　“哪愁事呢？”

　　“愁事是县委和政府又让我来化缘，想来弄点钱修路。”

　　“这事你千万别跟我说！我可没有这个能耐。”

　　“你小看自己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一个当兵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路子。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事只能让你们失望了。”

　　“商量，商量。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说说看！”

　　“我们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经济上困难。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工业不好，污染就小，落得个山清水秀。我们的优势是有山有水，离省城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县委县政府对今后的发展规划，定位在发展旅游事业上。最近我们发现了一处原始森林，森林里有山有水，有寺院，你知道这地方吧？”

　　“不知道。”

　　“你离家比较早，不了解情况。县城看起来一派繁荣景象，山里的情况是另一个天地了，夸张地讲，他们穿衣基本靠纺，吃饭基本靠党，致富基本靠抢，讨老婆基本靠想，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夜生活基本没有。”吴江说到这里，还用手摆了一个动作。

　　估计吴江这家伙有经验，动作娴熟得很。朱浩洋笑：“你经常这样啊？”

　　“偶尔吧！”吴江说：“不改变山区落后面貌，我们于心不忍啊！县里在那里投了一笔钱，修建了宾馆及配套旅游设施，眼下只有一条能往森林公园的水泥路搞了一半停了下来，估计有个三五百万就能解决问题。”

　　“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是有个战友兼军校同学转业后给省长当秘书吗？找他就能解决问题。”

　　“秘书能有这么大权力？给你拨几百万元的款子。”

　　“他们的权力可大可小，大的省长不敢办的，他们照办。”

　　“我这个战友可是胆子愈来愈小，眼看着他就要提升了，很谨慎。”

　　“这事只有你能帮上忙了。我们把事情策划好，让他们谁也没有压力，谁也不犯错误，就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朱浩洋从上次捐棉衣的事情上已经感悟到，许多事情，只要你想到了并去做，就能成功。上次拿了吴江手机，现在人家又找上门来，不帮这个忙是有点说不过去。再说，这事要是做好了，对自己多少会有点好处的，吴江他们会办事。既然决定干，就把它干成。想到这里，态度也由被动转为主动。

　　思考了一会儿，朱浩洋戏说：“这事不能急，吴主任新官上任也得耐住性子。你现在的角色就是县乞丐领导小组组长，常驻省城。”

　　吴江高兴，顺着朱浩洋的思路说：“没问题，家里的工作由副主任顶着。只是乞丐领导小组名字太难听了，改成申请救济领导小组怎么样？”

　　“我看不用改，名字难听一点怕什么。越难听的名字，越是好养活。一个叫狗蛋的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一个叫狗肾子的进了省常委班子。名字就这样定吧！”朱浩洋笑。

　　“这样定就这样定。”吴江讨好朱浩洋：“下一步怎么办？”

　　“先把李副省长的秘书、我的亲密战友张泉拉到我们的队伍里来，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下手？”吴江急吼吼的。

　　“我跟他说说。”

　　“在他面前可不能实话实说，他要是一口回了，我们就没招了。”

　　“那怎么办？”朱浩洋问。

　　“攻人是我的专长，这个我有办法。你说说他最近有什么事要办？我指的是个人。”

　　“他好像没有什么事要办啊？”

　　“好好想一想！每个细节都别落下。”

　　“除了他儿子过生日，好像没有什么事。”

　　“几岁生日？”

　　“十岁。是个整生日。”

　　“好办了。送他一个生日蛋糕。”吴江接着问：“你们这里最贵的生日蛋糕多少钱？”

　　“百把块吧！具体的我不清楚。”

　　“太便宜了。我听说希尔顿大酒店有贵的，订一个8888元的蛋糕送给他。”

　　“你疯啦！这么贵的蛋糕，金子做的啊！”

　　“你不懂，蛋糕不是什么好东西，但8888元一只蛋糕一定是个好东西。你送钱，他敢要吗？不敢。送东西，他当秘书的什么没有？他要的是什么，身份，价值，被认同的感觉。他儿子过生日，朋友送了一只8888元的蛋糕，他是不是要记一辈子？肯定是一辈子，我想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享用过这么贵的蛋糕吧！”

　　“道理是有道理，可以人家怎么知道这是一只价值8888元的蛋糕呢？”

　　“笨。把发票送给他，让他自己去取不就得了。”

　　“我操，你简直是送礼专家了。”

　　“岂敢，岂敢，都是逼出来的。送礼送多了，也就知道里面的学问了。比如，这只蛋糕，他不会拒绝接收，我们没有必要为他肯不肯收而烦恼了。当他看到上面的标价，一定会以为是不是搞错了，有这么贵的蛋糕吗？接着，好奇心驱驶着他去取这份蛋糕，当他知道这是份货真价实的蛋糕时，必然惊喜。去领这份蛋糕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了，他的自我感觉能差吗？他们这种人，我是摸透了。”

　　“你这叫‘糖衣蛋糕’。”

　　“怎么办呢？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吴江诡异地笑，本来应该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让他给篡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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