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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生只做一件事（八）

　　从张泉家出来，两个人打的到吴江住的长城宾馆，进一步策划下一步工作。

　　两个人已经忘了几点，经过仔细地研究李副省长的履历和习惯后，他们最后决定，在森林公园那里找一家农家小院，省长到了后，就在小院里歇着，观看杀猪，中午吃杀猪席。小歇片刻，请省长到公园里散步吸氧，然后到寺院里抽签算卦，回头到上面的一小湖里荡舟，观看鱼鹰捕鱼，也可以亲自动手从鱼鹰嘴里取鱼。如果省长愿意在那里吃晚饭就还在小院吃农家饭菜，不愿意则返回省城。关于拨款修路的事，拟定在通过那段高低不平的颠路时提起，请省长给予关心。

　　方案拿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吴江要留朱浩洋就在宾馆里住一夜，朱浩洋不肯，说再晚也得回家，这是家规。吴江对朱浩洋的“妻管严”有点看不惯，说：“芳菲一定等你‘交公粮’吧！大男人怕老婆，一点出息都没有。”朱浩洋不置可否，笑着与他告别。

　　第二天，吴江把这个方案端给了张泉。晚上就得到回答，就在这个周末。于是乎，吴江连夜赶回县里向书记和县长做了汇报。

　　县委县政府十分重视，指示吴江组织一个小班子全力以赴。吴江得到指令，到现场勘察，在森林公园附近选定了一家四合院，从其他地方买来了玉米棒子、红辣椒、大蒜头挂满了院子，请好了杀猪匠，以及厨子。县委书记和县长亲自检查院子的布置，听了汇报。

　　书记问：“这件事对住户的老乡怎么说的？”

　　吴江道：“说是有一个老板来我们县做投资考察，借他们家的房子接待一下。报酬也谈妥了，墙上布置的玉米棒子、红辣椒、大蒜头以及猪下水全归他。”

　　书记嗯了一声，没有提出不同意见。临走时，他说：“接待工作要热情，更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吴江连连说好的，一定按领导指示做好。县委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这是一次绝好的表现机会。吴江早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县里的一把手满意。

　　省城的星期天像往常一样，不一样的是路上的车少了，街上的人多了。张泉从外面借了一辆车，司机还是用自己的，出城不显眼。朱浩洋开了自家的车在前面带路，张泉坐在后面的位置上，掏手机给吴江打电话，说已经出来了。吴江带车在县境的边上迎候，说已经到了等待区。

　　朱浩洋车开的不快，七八十迈。李副省长的车子紧跟在后面，朱浩洋不时从倒车镜中看到它，心想，谁会想到一个大省的副省长坐在里面呢？如果领导们都轻车减从，这个社会就真的变了。

　　张泉说：“朱浩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那天说了一大堆关于享受生活，把我真说动了，但在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事让你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尤其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走到哪里，人家都十分关注，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搞得满城风雨，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知张泉这话的实质是什么？朱浩洋琢磨了片刻方说：“在中国这种社会里，你要是不想当官，你就记住那句名言：享受自己的生活，让别人说去。如果你想进步，那你也要记住一句俗语：夹着尾巴做人。”

　　“那你前几天说那些话是放屁啊！害得我差点去及时行乐。”

　　“不会那么幼稚吧？毛主席说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不就是讲究一个平衡吗？工作忙的时候就找机会休息，休息时间长了，就找点事做做，有张有弛吗！就是这个道理。”

　　这段公路没有全封闭，平交道口多，不时有手扶拖拉机跑上路，朱浩洋说：“不跟你说话了，我得集中精力开车，今天任务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

　　张泉便不与他说话，闭上眼睛养神。不一会，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梦里，他梦见了林一样和他手拉手在森林公园里······

　　走到县境，吴江带的一部车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车先是跟在后面，接着超到前面带路。又经过三十多分钟的行程，车子进山了。十多分钟后，吴江的车子在一个路边的四合院门前停下，吴江下了车。后面两辆车跟着停下，张泉和朱浩洋从车上下来，一齐奔向后面的那辆车，分别拉开两边的车门，从车上下来个高个子方脸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位夫人。张泉分别把吴江和朱浩洋介绍给李副省长和夫人。李副省长跟他们一一握了手。几个人没有寒暄，在吴江的引导下直奔四合院。

　　李副省长进了院子高兴道：“这院子让我想起在东北插队的情景。”他用手摸了摸金黄色的玉米棒，又从红辣椒串上摘下一只咬了一口：“好辣椒，好辣椒啊！”

　　一干人在堂屋里坐下，房主两口子给他们倒水，老汉说：“老板今年高寿？”

　　李副省长听这个称呼觉得有趣，同时也说明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说：“五十有四。你老人家呢？”

　　“我六十一。”

　　“老板”接着问他家里有几口人，收入多少，有什么困难等等。老汉都一一作答。

　　老汉接着说：“今天是我们家杀猪，你来巧了，我请你们这些客人吃杀猪席。”

　　“老板”和夫人听了打心里高兴，离开东北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吃一顿杀猪席可不容易，现在生活好了不知多少倍，官至副省长，还是怀念过去的杀猪席。省长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流口水，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吃过杀猪席了，今天我有口福啊！”

　　老汉也高兴地说：“走，我们一起去看杀猪。”

　　他们来到院子里，开水已经烧好了两大桶，热气腾腾的。百十来斤的猪被捆在凳子上挣扎着，屠夫一把长刀捅进了它的喉部，一股热血喷射出来，流进下面的盆里，不一会猪便没了动静。屠夫熟练地把绳子解了下来，用一根钢通条，从猪脚捅进去，待四个蹄子都通了一遍，他口咬住猪蹄，往里面吹气，猪开始膨胀。经过开水滚浇，猪毛被轻松刮下，不一会儿，一头白花花的猪呈现在省长面前。省长夸屠夫的手艺好。屠夫得意地说，他已经干了十多年了，小菜一碟。接着开膛剖肚，摘去内脏，卸下猪头，在清水里把一件件洗净。“锅屋”里的人嚷嚷着，把肉、血、内脏什么的都拿过去赶紧做。过年一般。

　　夫人对院子里手压井感兴趣，上前压了两下，清清的井水哗哗流出来，“老板”洗了洗手，说好清凉的水。老汉道：“这山里的水不比矿泉水差。”院子一角长着一小片竹林，与院外的大片竹林连成了一片，一群小鸟在竹林里叽叽喳喳，夫人被它们窃窃私语吸引，情不自禁地，悄悄地渡了过去，近处聆听这自然之声，此时，她仿佛回到了从前。省长看着她的样子，会心地笑了。

　　朱浩洋和张泉在锅屋里看做杀猪席去了。老汉拉着“老板”到堂屋讲话，吴江在一旁陪着。

　　老汉说：“老板，我们这里的人可实诚啦。这几年靠党的政策，靠上级正确领导，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就连我们山里人也跟着致富了。县上在我们这里搞森林公园，搞旅游，水泥路已经修到我家门口了，进公园还有五里地，听说县上没有钱了。老板你是不是来投资修路的？”

　　吴江在旁边直挤眼，可惜老汉没有看见。

　　“老板”笑：“我不是来投资的，这次只是来看看？”

　　“来看看也好啊！看好了再投资。到时候你在这里设个收费站，我给你收费，保证不会贪污你的钱。”

　　“老板”觉得这老汉有意思，实在中透着农民特有的精明。“这里的旅游发展起来，你这庄稼院就是很好的致富摇篮啊！城里人到你家里吃农家饭，就这一项比你坐在那里收费强，你是大老板，今后，比我这个老板大。”

　　老汉笑，露出满嘴被烟熏黄的牙。“托共产党的福，托你的吉言，我发了你还来我这农家小院吃杀猪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聊到了开饭时间。满院子飘着烀猪肉的香味，让你闻着就馋得要命。第一道是酸菜炖肉，肉是三层五花大肉，“老板”第一个动筷子，味道奇香，边吃边叫好。接下来的第二道菜是护心肉，蘸着大蒜吃。“老板”吃得高兴，让人倒满白酒连干三杯。跟着上来的是大块肉蘸大酱，美味冲击力一波高过一波，真够劲。下来的是大白菜、猪肉炖粉条，可以大碗大碗地造。在坐的个个吃得肚脐眼儿朝外冒油。

　　过足了杀猪席瘾，喝上一壶铁观音茶打打油。张泉催着抓紧时间上山，“老板”说那现在就走。吴江坐在车上给省长当导游，张泉陪着“老板”坐在后面。朱浩洋开车带着老板夫人，跟在前车后面。不一会，水泥路变成了山石路，颠簸的厉害。吴江让司机开慢点，尽量减少颠簸。可是车子还是在路上跳迪斯科，底盘被车轮抛起的石子打得噼啪乱响。吴江乘机道：“省长，我们的这段卡脖子路一直影响森林公园的正式开放，其实讲起来也不需要多少钱，也就是八百万，县里出人出力自力更生，有四五百万出就解决问题了。”李副省长嗯了一声，没有言语。吴江不敢再往下说。车子像一艘航行在大海里的船，好不容易到了森林公园的铁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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