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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学

　　大雨倾盆，叶子辰就这么抱着自己的母亲，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张桂华的头脑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楚，之前她上山的时候摔了不知道多少跤，才踉踉跄跄的来到这里。腿上的伤口一直不停的流血，然后被雨水冲走。

　　不过可惜的是，她原本以为儿子还会在这里，就像十年前一样。

　　但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叶子辰的踪影。

　　那一刻，她的无助就如同叶子辰的父亲过世时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儿子，妈……无能，只能做这么一点小事，妈……对不起你……”

　　“妈，你别说了，一切都是我不好，”叶子辰哽咽着道：“我从今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惹你生气了，妈！妈！”

　　张桂华彻底昏了过去，身子靠在叶子辰的肩膀上，没有听到叶子辰的话语。

　　村长宋军在后面急忙道：“赶紧的，过来两个人帮忙，先把华子抬下山再说，老李、老刘，你们两个赶紧的先下山，去告诉刘长福准备好车，送华子去医院！”

　　“好！”

　　两个人先行下山去准备车，剩下的去上两个人，帮着叶子辰和张双铁，抬张桂华下山。

　　“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山路本来就滑，再加上还要抬着一个人，更是不好走。不好走不说，看着张桂华已经昏倒，更要争分夺秒的赶时间。

　　于是，抬人的来回换人手，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摔跤的，摔了几次就换人，怕再昏倒两个。

　　好不容易把人抬下山，刘长福早就已经把车开过来，在山底下等着了。

　　刘长福车子后斗上搭着一个棚子，他喊道：“把华子放到棚子里，咱们赶紧走！”

　　众人帮忙，把人抬进去。除了叶子辰和张双铁，还有村长宋军和另一个叫孙喜全的也跟着上车走。

　　临走之前，宋军还不忘招呼道：“你们谁去老张家，告诉老张媳妇儿一声，顺便叫我们家那口子去陪着点儿，告诉老张媳妇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村长你就放心吧，这边就交给俺们了！”

　　“上车，走！”

　　刘长福把车启动，就朝着镇子里开。这里的道路不好，走起来不停的颠簸。

　　好在叶子辰已经拿着布，把张桂华腿上的伤口给简单的包住，防止继续流血。

　　张双铁不经意的低头，见到叶子辰的胳膊上也有不少的伤口。这都是下山的时候，摔倒被石头给划伤的。

　　张双铁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挺好的日子，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你说说这都是根雕的手艺惹得祸。

　　张双铁咬咬牙，这时候想起来，这老祖宗留下的手艺，还不如给丢了好，也省的惹出来这么多的麻烦。

　　约莫着走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到了镇里的医院。四个人急忙下车，抬着张桂华冲到医院的大厅里。

　　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人，值班护士在前台那儿打瞌睡，冷不丁进来一群人，给她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辰急忙道：“可能是失血过多造成了昏迷，腿上有伤口，但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

　　有时候关键的时刻，才能体现出来知识的重要性。就比如去医院，好歹的能把自己的症状描述的比较清楚，这样的话，也方便医生来诊断。

　　护士知道了大致的情况，便道：“跟我来，送急救室！”

　　四个人跟着护士，把张桂华抬到一辆推车上，然后就奔着急救室过去。

　　护士早就通知了医生，在他们送到急救室门前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也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待大门关上，叶子辰脱力一般倒在地上。可能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只能做到这些，接下来，就要看医院医生的了。

　　刚才进去的小护士走了出来，对他们道：“你们放心，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要等候医生诊断以后再说。”

　　说着，小护士迈步往前走，却见到胳膊上满是伤口的叶子辰，便伸手拉起叶子辰道：“你这伤口也不轻，跟我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我没事，先救我妈……”

　　“什么没事，”小护士皱眉道：“你妈也得医生去救，你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要是等你妈醒了，看到你伤成这样，还不得特别难过？别废话，赶紧跟我过来！”

　　叶子辰没办法，只好跟在护士后面暂时离开，不过他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盯着急救室的门，一直到转弯以后，身影彻底消失。

　　没过多一会儿，刘长福停好了车，找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叶子人呢？”

　　“已经送进去抢救了，”村长宋军道：“叶子身上也全是伤，刚才让一个护士叫过去包扎了。”

　　刘长福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宋军转头问张双铁道：“老张，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这华子干嘛大晚上，下这大雨往山里头跑？还有这叶子是怎么回事？”

　　张双铁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有句话叫家丑不能外扬，现在他才算深刻理解了究竟是啥意思。

　　但不管如何，到最后还是得告诉别人。但好歹着得等张桂华好了再说，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跟别人聊聊前因后果。

　　约莫着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几个人急忙凑上去，张双铁问道：“我闺女怎么样了？”

　　“没事，她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她的右腿有骨裂，晚上淋了雨，现在有些发烧，需要住院治疗，请家属尽快去办理手续，交清费用。”

　　说完，护士就离开了。

　　张双铁双手合十在胸前，看着天护板道：“谢天谢地，感谢老天保佑，感谢佛祖保佑，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宋军笑道：“行了老张，咱们赶紧的去办理手续，安排华子住院，你没听她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有骨裂，这伤筋动骨的也不是小事儿！”

　　“对对对，咱们这就……”张双铁一摸兜，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匆忙，根本一分钱都没带。这住院的钱不少，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啊？

　　刘长福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卡，道：“双铁叔没事儿，我这张卡里有钱，先拿去交款，吧手续什么的办完了再说！”

　　张双铁点点头，道：“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这份情谊我几心里头了！”

　　宋军笑道：“你现在这话就不少了！”

　　没过一会儿，叶子辰包扎好伤口，又回来，得知张桂华没有生命危险，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是性命没有什么大碍，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

　　刚说完，里头就把张桂华给推了出来。这时候她还没有醒，但是输了血，这脸色好了很多。

　　叶子辰和宋军、孙喜全跟着护士，把张桂华推到病房去。张双铁则和刘长福去前台交钱。

　　交完了钱，张双铁回来，对宋军他们道：“这边没事儿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忙活了一晚上，也把你们累的够呛，都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叶子就行了。”

　　宋军点点头，又从兜里掏出来二百多块钱，递给张双铁道：“留着买点儿吃的，别饿着了。”

　　张双铁没有推辞，因为现在他真是身无分文。

　　刘长福开着车，和宋军、孙喜全离开，剩下祖孙两个，守着张桂华。

　　这是一个单间儿病房，没有其它人。张双铁对叶子辰道：“叶子，你睡一会儿吧，身上都是伤，别累着了。”

　　叶子辰摇摇头，道：“今天这事儿都怨我，要不是我，我妈也不能成现在这个样。外公，你先休息吧，我守着我妈，我要向她道歉。”

　　张双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场大雨下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唤醒了原本昏迷的张桂华。她慢慢睁开眼，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腿上还不停的传来疼痛的感觉。

　　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做梦，可是梦到的，都是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叶子辰还小，叶子辰他爸还没有死。

　　张桂华梦到自己什么都要管着自己的丈夫，结果丈夫开始自暴自弃，整天的酗酒，最后把自己喝死在了酒桌上。

　　张桂华的眼角有眼泪流出来，她不清楚这眼泪是为谁流的。

　　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就是因为自己的管束，最后导致自己的丈夫受不了，所以才会死。

　　要不是叶子辰对她说了那句话，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去想。她这辈子只会去恨自己的丈夫，恨他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夫妻之间的恩怨，到底能不能够理得清楚？恐怕多数的情况下，答案都是否定的。哪怕是丈夫已经去世，张桂华也没有办法腿卸掉属于她的那一份责任。

　　现在她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因为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不幸，不需要再继续加码。

　　张桂华微微张嘴，道：“水……水……”

　　原本已经困的睡着的叶子辰，听到张桂华的声音，立马就醒了过来，急忙道：“妈，你终于醒了！”

　　“水……水……”

　　“水――水――”叶子辰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接了一杯水过来慢慢帮着张桂华喝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也吵醒了张双铁，一见自己的闺女醒过来，张双铁老泪纵横，道：“醒过来就好！没事儿就好！”

　　休息了一会儿，张桂华渐渐的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在叶子辰的帮助下，慢慢的将身子支起来，依靠在床头上，可是第一件事情，却是问道：“叶子，昨天晚上你跑哪儿去了，妈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此言一出，叶子辰泪如泉涌，一股悲痛的情绪立刻浮现出来，泣道：“我错了妈，我对不起您，都是我不好，让您变成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张桂华的眼里头也有泪水，不过脸上还是笑着道：“叶子，妈妈无能，我找了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找着你，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待在那个泉眼的旁边，可是我昨天晚上过去的时候，你却不在那儿，你不在那儿，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了！”

　　“妈――”

　　叶子辰将头埋在被子里，止不住的哭泣。他现在心里头只有深深的内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的张桂华。

　　叶子辰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每一次张桂华脸上那种失望的表情，都会让叶子辰伤心。

　　如今张桂华变成这副模样，叶子辰觉得所有的责任，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张桂华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叶子辰的脑袋，道：“好了，你没事儿妈就放心了，妈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嘛，你不要再哭了。”

　　哭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止的住的，尤其是特别的悲痛时候，更是很难停止。

　　好不容易，叶子辰止住了泪水，慢慢抬起头，看着一脸笑容的张桂华。

　　张桂华又道：“在山上的时候，四周都没有人，妈想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想的最多的，还是你爸。你说的对，不是你爸害了我，而是我自己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

　　“妈……”

　　“你听妈把话说完，”张桂华打断叶子辰，继续说道：“我想通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不要什么事情都是我安排好的，那样你永远都不是你。既然你不愿意学根雕，就算了。你要是想要去摆摊儿，妈支持你，等妈的伤养好了，就和你回城里去，帮着你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没想到叶子辰突然站起身，跪下来道：“妈，儿知道错了。儿子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懂事，总是让您寒心。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我就在这儿跟着你和外公学根雕，要是不学出个样儿来，我绝对不会城里去！”

　　张桂华看着儿子一脸决绝的表情，点点头道：“儿子，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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