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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雕刻（一）

　　又是一个大清早，叶子辰便被张双铁叫了起来。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本应该是人最清醒，最精力充沛的时候，但是现在的人却完全没有。

　　主要还是人活的太累，一晚上的睡眠，已经不足以给每个人都加满油。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也依旧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院子里已经摆放好了桌子凳子，桌子上还有木头。

　　张双铁对叶子辰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的开始叫你做雕刻。可不能偷懒儿，现在是在你妈的眼鼻子底下，你的一举一动，你妈可都看在眼里了！”

　　“知道了，”叶子辰撇撇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拿我妈来吓唬我。”

　　张双铁点点头，便让叶子辰坐下来，拿起手里的的木头。

　　因为刚开始只不过是练习，所以还没有用树根，只是用木头来当作联系的材料。

　　张双铁道：“怎么这些手艺人，活儿显露在手上，这想法却留在心里头。一块木头拿在手上，你就得大致的有个想法，知道说里这块木头，它能够雕刻一个什么东西。”

　　说着，张双铁指着叶子辰手里的一块圆柱状的木头，问道：“你觉得，这块木头能做个什么东西？”

　　叶子辰看了看，说：“我觉得，可以雕刻一艘船！”

　　叶子辰也不是一点天赋都没有，一直在张桂华身边长大，耳濡目染的知道不少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也是张口就来。

　　张双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现在我们这想法已经有了，那么需要的就是开始制作了。”

　　说着，张双铁指着桌子上摆放的各种工具，道：“你跟你妈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这些东西的用途，想必也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了。”

　　“做根雕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树根给晒干，里头不能够有水，不然这木头到时候就烂了。”

　　叶子辰点点头，这些事情他其实都知道。小时候在家，张桂华都教过他。

　　树根不仅要晒干，有一些还需要做一些特殊的处理，那个是有专门的机器。不过像张双铁这样比较传统的手法，就没有那么复杂，只要晒干了水份就好。

　　叶子辰手里这块木头，就是普通的柴火，早就晒干了，所以这第一步，暂时不用施行。

　　昨天从山里取回来的四个树根，现在都被张双铁放在了墙根放着，估计还需要几天才能把树根弄干。

　　如果是工厂的话，就会有专门的那种烘干脱水的机器，这样比较方便快捷。

　　工厂的宗旨就是一定要效率高，所以做的工艺品也是要求最快成型。但是张双铁这样的并不着急，要是一个手艺人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那他就更不可能有耐心，去好好雕琢一个作品了。

　　张双铁站在叶子辰的身侧，继续道：“这第二部，就是要去除外皮还有泥土，还有一些不必要的根须。这也是为了让作品更美观。”

　　树根是从地里面挖出来的，所以上面肯定是会沾着一些泥土，这时候就需要进行清理。

　　根雕有专门的那种小刷子，毛很硬，用来清理上头的泥土。

　　一般来说，都是先清理树根上面的泥土还有根须，然后再进行脱水。不过张双铁反其道而行，说：“这树根就是要和泥土在一起，这才算是配套，要是把泥土都清理了，那这树根就像是没有了跟一样，飘在外面，我看着也不踏实。”

　　因为清理泥土的时候，需要用水，这样才能够清理的更干净彻底。但是像张双铁一样，先把树根晒干，再清理泥土，那就不能够用水。

　　这样清理过的树根不是特别的干净，但却有一种泥土特有的清香。

　　“要是没有这么个味儿，那做出来的，它就不是根雕，和塑料没有什么区别。”

　　去除泥土的同时，还要做的就是去除树根上的皮。因为一般的树皮都是比较粗糙，覆盖在表面。这一层没有办法进行雕刻，而且就算是雕刻出来也不太好看。

　　所以一定要将树根的皮给去掉。

　　叶子辰手里的是一小块树干的部位，上面的树皮包裹的比较紧，需要借助刻刀来进行。

　　这个时候去皮，也是要小心谨慎，万一下手重了，刻刀划到里面的树质，就好比是光滑的脸上，多出来一道刀疤，很是难看。所以去皮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

　　叶子辰手里攥着刻刀，眼神死死的盯着手上的木头，脑海里头不敢有一点走神，慢慢的将刻刀划进树皮下面。

　　一旁的张双铁也注视着，并且做着指导，道：“我们在雕刻的时候，不用仅仅用手指，那样根本就使不上力，树根也不吃这一套，一定要用你手腕的力量，有时候整条胳膊都要用力。”

　　“这个力道的大小也是要注意，不能小了，小了就进不去。同样的也不能大了。要是大了就伤到里头，那么这块树根就算是毁了。所以经验很重要。”

　　“外公我现在虽然不说太厉害，但也是有了很多的经验，把树根拿在手里，我就知道应该用多大的力，才算是最好。所以这你还需要好好的练，好好的学。”

　　叶子辰点点头，道：“外公，你说我大概得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你这样的水平？”

　　“我比你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根雕，到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年了，你觉得你多久能达到？”

　　叶子辰默然无语，而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了很重的低落。要是等他熬到张双铁这个岁数，才能有些心得，那他这辈子也同样的得碌碌无为。

　　张双铁在后面继续道：“要想人前显贵，你就得背后遭罪。你要是真想靠着根雕出人头地，那就得把这双手练得炉火纯青不可，要不然，你也就跟我和你妈一样，这辈子要么不靠着这门手艺吃饭，要么靠着这门手艺，吃些便宜饭！”

　　叶子辰再次点头，张双铁的话，他都记在心里。既然下决心选择学根雕，那他就不会更改，而且要在这其中做到最好才行。

　　叶子辰慢慢的用刻刀，一点一点的清理着木头上面的树皮。这也是个磨人的功夫，要是一不留神伤了树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现在工艺如果稍微的伤到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在最后，作品上刷好了油漆，那么就在外边上看不出来有什么损伤。

　　只是张双铁这个手艺人脾气倔，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张双铁道：“要是那样，还要我们这些做根雕的干嘛？直接去铁匠炉子里做一个模子，然后往里头灌油漆就好了。我们既然是做根雕的，那就得对从自己手里出来的东西负责任。”

　　“你一定要做到，这根雕刷不刷油漆，那都是一个样子，绝对不能有什么瑕疵。你可以做的不好，但是你绝对不能做一个残次品出来！”

　　稍微的不留神，叶子辰的刻刀，下手重了一些，结果就在树根里头，留下了一道划痕。

　　叶子辰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张双铁，问道：“外公，你说这该怎么办？”

　　“你现在刚开始学，这手里头还没有一个轻重，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只要多加联系就好了。”张双铁道：“不过虽然如此，也不能干一半儿就把活儿给丢在那里了。你先继续，把这块木头上面的树皮去干净再说。”

　　叶子辰点点头，转过头来，继续处理手里的这块木头。

　　叶子辰一边做着，张双铁一边讲解去除根须的一些事情。

　　他手里这是一块树干附近的木头，所以没有什么根须，暂时不会达到实践的水平，就需要靠张双铁一张嘴把情况给讲出来。

　　张双铁出言道：“这去掉根须，就是要把没有用的根须去掉，虽然咱们做根雕，要尽量保持这个根雕的自然状态，但是还是要做很多的人工，不能让一些没有必要的部分，影响我们整体作品的呈现。”

　　一般的根雕用的树根，都是奇形怪状的那种，所以上头的根须也是比较多的。有一些是因为作品的需要，所以要保留很大的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时候，是需要把根须给去掉。

　　根雕工艺，做的是减法，一块树根摆在面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好到底要减去那些地方。

　　我们既要保存好大部分天然的地方，也要根据我们作品的需要而有所取舍。

　　这是一种思维，需要天赋和经验的双重努力，才能够把这种思维发展的更好。

　　说话间，叶子辰已经成功的把手里这块木头的外皮去掉，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木头递给张双铁道：“可累死我了，外公你看，怎么样？”

　　张双铁接过来看了看，这上面除了第一次留下的划痕以外，刚才又被叶子辰添上了几道。要求一道划痕都没有的张双铁，自然不会满意。

　　于是，张双铁道：“这去皮，也是很关键的一步，我之所以用树干的木头来让你练习，就是因为这里的树皮比较紧，最容易留下划痕。”

　　“什么时候你去皮的时候，上面不会有划痕了，你才可以再去进行下一步。”

　　说着，张双铁指着一边垒着柴火的架子，道：“这里还有很多的木头，你都拿去练吧，什么时候你给我去皮了一个没有划痕的木头，再来找我进行下一步！”

　　说完，张双铁就转身进屋去了。说了这么多，他也是口干舌燥，需要去歇一歇。

　　叶子辰没有过多的休息，便又拿起来一块木头开始练习。

　　所谓熟能生巧，手艺这东西，熬人就熬在它一定是需要很多的经验积累，要不然，就算你天赋再高，也不会达到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这东西不是灵光一现的事情，它需要你踏踏实实的把本事练好了，这样才可以去支持你突然产生的一个想法。

　　叶子辰就在院子里这么不停的练习着，这个时候他务必得做到心无旁骛，否则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前功尽弃。

　　张桂华把他的手机摔了，反倒是让他少了一个分散注意力的东西。要不然他还是要成天想着手机，根本就沉不下心来。

　　“我还就不信了，就凭我的聪明才智，难道还奈何不了你一块儿小小的木头？”

　　叶子辰眼睛专注在刀锋之下，非要做出来一个让张双铁满意的才行。

　　屋子里，张双铁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袋，张桂华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叶子辰，笑道：“我可是看他从小到大，除了打游戏，再就没有过这么专注的做一件事情。”

　　张桂华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头踏实多了。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担心，叶子辰答应学习根雕，是因为头脑一热，没准儿学个几天就又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可能是多虑了。既然叶子能够沉下心来练习，也就说明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张桂华知道学根雕的苦，小时候跟着张双铁学根雕，没事儿就会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张桂华还觉得特别的好笑。

　　“所以我都说了，要你放心，”张双铁笑道：“叶子的手，比你那时候号要巧。我记得我第一次叫去去皮的时候，你那块木头上，可是弄了十几道的划痕，差点儿就把你自己的手也给划伤了。”

　　“今天叶第一次子去皮，总共也才留下五六道划痕而已。我看他就这么联系个两三天的，我就可以接着往下教了！”

　　“他有天赋就好啊！”张桂华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道：“我是真希望快点儿看见他出人头地，那样我这心里也就放下了！”

　　“你和你妈一样，成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用不着咱们担心！”

　　张桂华点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啥道理都不管用。倒是那句话说的最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爸，我现在已经理解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学根雕了！”

　　张双铁看了看张桂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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