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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别去上学了

　　“妈，我下次一定好好学，您就饶了我吧！”

　　“你这个小混蛋，我成天拿钱是让你上学校去玩儿的吗？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你还敢跑，我让你跑，你给我站住！”

　　三层的201，每个月末都得传出来妈追着儿子满屋子打的声音。周围的邻居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过个十几分钟还不停，才会有邻居敲门，说一声：“叶子他妈，打一会儿得了！”

　　楼门口的树荫下放着个躺椅，六十多岁的赵大爷正拿着个蒲扇乘凉。不多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下来。

　　来的是个高中生的小伙子，长的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样子也算是俊朗。就是身上的校服褶皱不堪，有些狼狈相。

　　赵大爷闭着眼睛，笑说：“叶子，这次又考的不好吧，惹得你妈生气。不过你这回倒是知道跑了，看你怎么回家。”

　　“赵爷爷，”小伙子苦笑一声，答说：“您说你在这儿乘凉就算了，咋还说起风凉话了？您这就是成心看我的笑话！”

　　小伙子叫叶子辰，认识的人都管他叫叶子。上高二，成绩不好，考试回回倒数，所以每次月末的月考之后，就是赵大爷见证家庭破裂，母子大战的时候。

　　赵大爷摇着扇子，笑说：“你的笑话，我看的还少吗？你说这人都是只长了一个脑袋，你咋就考试考不过别人呢？是不是就是不用劲儿？”

　　叶子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说：“这人和人咋还能一样，别看那些人成绩好，读书都读傻了。我要是也成他们那样，我妈还不得哭死！”

　　俗话讲“说曹操，曹操到”，叶子辰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女子手里头攥着个鸡毛掸子，气喘吁吁的跑下楼来。

　　这女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留了个短发，脸上此时挂着怒气。倒是她的两只手全都糙的很，手上不少的疤痕。

　　她就是叶子辰的母亲张桂华，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

　　“你这个小王八蛋，现在还敢往外跑了，看我不打死你的！”

　　“妈，您就饶了我吧！”叶子辰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张桂华跑了几步就不追了，他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哪里跑的过这么一个大小伙子。

　　赵大爷微微睁开眼睛，笑说：“叶子他妈，月月这么打，也没见叶子把书给读好。要我说，他就不是那块念书的材料，你还是给他找点儿别的事情干。我看这孩子手巧的很，像你。你倒不如就领着他做根雕得了。”

　　张桂华急忙摇头说：“这年头不读书有啥出息？我一天忙到晚，这手上全都是疤，也没见挣几个钱。我可不能让我儿子再干这一行！”

　　说着，张桂华就迈步进了楼道。

　　赵大爷无奈的摇摇头，说：“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啊！”

　　张桂华又进了屋子，将鸡毛掸子放下，坐在沙发上发呆。虽说自己不愿意让儿子跟自己学做根雕，可是总要给儿子找个能养活自己的道儿。

　　“赵大爷说的对，这孩子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啊！”

　　张桂华休息一会儿，进了一个储藏室，或者说是一个工作室。

　　这里面摆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树根。一张大桌子上，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作品――瑞兽麒麟。桌子头上，有各种各样的工具：砂纸、刻刀、铲子等等。

　　不过奇怪的就是，这里头没有一样需要用电的。现在的雕刻工艺，至少也得用上电钻这些东西，不过张桂华这里一样都没有。

　　根雕这门手艺年代太远，自打人类开始使用工具了，就已经在对木头进行简单的雕刻，从最初的实用，到后来有了艺术的性质。

　　现在出土年代最早的根雕工艺品，已经是战国时候的产物，但是年代也已经足够的久远。最难得的是，这门手艺一直传承着，从来没有断绝过。

　　张桂华他们家祖传的根雕手艺，到她这里已经是七辈子了。她爹张山峰当初就想要个男孩，继承手艺。结果媳妇不争气，生了三个女孩儿。最后还是老大张桂华继承了这门手艺。

　　张家根雕最根本的一条，就是纯手工打造，没有一丁点儿现代机器的痕迹。

　　如今这市场上，根雕几乎都是机器雕刻打磨出来的，做一件的时间特别的快，比张桂华这样手工要快上数倍。

　　但是张桂华依旧坚持着老手艺，别人劝她，她就说：“要是我把电锯往树根上一放，可就不是我张家根雕了。到时候我可没脸去见我们张家的老祖宗们！”

　　坐在桌子前，张桂华便拿起一个刻刀，开始继续雕刻面前这件麒麟。

　　这麒麟乃是五瑞之首，寓意吉祥，不少工艺品都用这样的形象。这麒麟的头不能太过凶恶，也不能太过温顺，关键的要有威严。

　　这一点上，最主要在麒麟的一双眼睛上面，要不卑不亢，唯我独尊。

　　张桂华见过不少电钻磨出来的眼睛，空洞无神，就是一个死物，麒麟身上的那点儿灵性，一分也没表现出来。这也就是张桂华为什么不用机器的原因。

　　这不光是祖宗留下的老理儿，更是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张桂华的麒麟，两只眼睛最是灵动传神，无论你在哪个角度看，麒麟的眼睛似乎都在瞪着你，让你觉得它就是个活儿物。

　　这就是手艺人手里出来的作品，要是没有这两下子，永远都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学，独挡不了一面。

　　张桂华手里的刻刀，就跟长在她手上，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刻刀下去，准是不偏不倚，正好的给剜出来一块，不大不小，正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看上去容易，真要做的出，没个十几年的功夫可下不来。张桂华手上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见证。当初学手艺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的苦，整天的身上带伤，一双手都快被划烂了，才有今天的运用自如。

　　要不说这世上哪有简单的事儿，面儿上看着光鲜亮丽，可这背后的酸楚又有哪个人知道。

　　张桂华的眼睛死死的盯在根雕上面，唯有做根雕的时候，是她最全神贯注的时刻，心思一点都不敢往外飘。

　　桌子上渐渐的堆积起木屑，麒麟身上的鳞片也开始生长出来，将其整个儿覆盖，恰好似美妇更衣，将军披甲。

　　就在张桂华全神贯注的时候，叶子辰悄悄的开了门回来，蹑手蹑脚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可当他刚经过工作室的门前，张桂华就出言道：“怎么不跑了，还知道回来？”

　　叶子辰笑嘻嘻的挠挠头，回说：“妈，我们之间吵归吵，可还是母子俩不是，你就算要打死我，我也不能跑啊！”

　　张桂华微微一笑，叶子辰这张嘴，倒是和他死去的爸一样，抹了蜜的甜，可这甜嘴换不来成绩，更让张桂华无奈。

　　“我也不打你了，你给我在房间里边待着，等会儿我去找你，咱们俩好好聊聊。”

　　“你不打我就行，”叶子辰笑着说：“我这就回屋等着，妈你也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说完，叶子辰就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把电脑打开，带上耳机，随着指使开始征战召唤师峡谷。

　　张桂华没功夫和叶子辰废话，她要在今天把这只麒麟赶工做出来，因为她已经决定了自己儿子以后的路，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没觉着怎么样，天就黑了下来。楼上楼下的饭香，很没有礼貌的就飘进了屋。叶子辰捂着一直抗议的肚子走了出来，可是看见张桂华一直坐在桌子前没有动，他也就转身进了厨房。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张桂华有的时候为了赶工，通宵不睡也是经常的事情。

　　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有道理的。没人管的时候，就是养成自觉能力的最好机会。

　　叶子辰煮了两碗面，刚端出来，张桂华就停止了工作，走了出来。

　　叶子辰笑说：“妈，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着我去做饭呢？”

　　“少废话，你煮的面比我煮的好吃。”张桂华虽然根雕一流，可这厨艺实在不怎么样。要不叶子辰也不会这么好的厨艺。

　　两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面。

　　张桂华问说：“儿子，还想去上学吗？”

　　“早就念够了！”叶子辰吃着面，含糊不清的说：“妈，你让我退学吧，我可以打工养活自己，还能给你减轻点儿压力。”

　　张桂华点点头，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也不勉强你读书了。你不是个读书的材料，我就是把你打死也不成。那明天，我带你去学校办理一个退学手续，你就不用去上学了！”

　　“老妈万岁！”叶子辰喜出望外，笑说：“妈你放心，等明天手续办完，我就去找工作，绝对不会在家吃白食的！”

　　“不用了，”张桂华摇摇头说：“你不用出去打工，明天我带你回老家，去你外公家住。”

　　“妈，你怎么想起去外公家了，不过年不过节的。”

　　“让你外公教你做根雕！”

　　“哦――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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