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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一早，奶奶专门为兄妹俩煮了荷包蛋，一人两个，意味着打双百分，这已经是兄妹俩上学以来遭逢考试时最常态的仪式了。奶奶在一旁喋喋地说道：“冬伢和雪妹呀，你们考试时要认真一点，不能粗心，管保能考到双百分。”

　　陈冬扬起头来对奶奶说：“奶奶，现在是考三门，应该考三百分才对呀。”奶奶一时愕然，却又很快从皱纹里挤出盈盈的笑意来，连连点头说：“对，对，要考三百分。这一点像你爸，他小时候经常打双百分。这就叫聪明有种，富贵有根。”

　　爷爷进来，很不高兴地喝止奶奶，“你这人就是老封建，总是教一些不正确的道理。陈冬、陈雪，我可告诉你们，如果不努力，再聪明的种也是白搭，方仲永小时聪明，长大不也是泯然众人矣了吧。”

　　奶奶一下失了面子，很不高兴，愤愤地说：“就你懂道理，四个崽没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还好意思说。倒是孙辈们，已经出了好几个大学生了。”

　　陈冬知道，奶奶口中的几个大学生，是大伯、二伯家的孩子，三伯家的孩子还在上高中了。

　　兄妹俩吃过饭，便往学校赶。早上没有雾，天上挂着一轮苍白的淡月，是一个向外凸着的半圆。街上并没多少行人，有的只是从各家出门上学的孩子，很快就三三两两地聚成堆了，有说有笑地朝学校走去。

　　陈新民远远地就望见陈冬兄妹俩，便很快迎了上来，酸不溜秋地对他们说：“每次考试，都是你们兄妹俩的节日，对我来说，却是灾难日。好在爷老子娘老子回来不怎么看成绩，哄他们两句就开心。”

　　“哼，在我们学校成绩好有什么好牛的？我姐说，她上高中后才知道，跟城里孩子比起来，我们乡里人差太远了。”不期然，从后面赶上来的王盛中补了一句。王盛中家在陈村可算是外姓了，他爷爷是当年从河南逃难定居在陈村的，父母亲都到上海打工去了，并不算太有钱。

　　陈冬淡淡地说：“不要太妄自菲薄，我们乡里人怎么了，只要努把力，到了城里一样能超过他们的。和尚不都是人做的吗？”

　　陈雪被王盛中这么一说，不禁又暗自生出些卑微感来。哥哥像是陈村山头上那块望月石，什么时候都是那样高昂地挺立着。可她心里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日积深重的薄愁来。“城里”两个字就像是祖屋里架着的木质楼板，不看的时候感觉不到压抑，看到的时候想够却够不着，兄妹俩经常比赛跳着去够，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王盛中跟陈冬是同班，他最了解陈冬的脾气秉性，知道他有点像他爷爷，有些傲气。他很是耐心地对他说：“真的，我姐跟我说，城里的孩子太厉害了，小学就学奥数，学英语，还是外国人教的，音乐舞蹈都学，她在学校里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

　　陈新民赶紧附和道：“是呀，我爸回来也跟我说，要想办法把我弄到广东去读书，让我也学学城里孩子，去外面看世界。”

　　陈冬不想再过多辩驳，便十分坦诚地说了一句：“我们王老师说过，我们虽然无法选择我们的出生地，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挣钱，为的就是给我们搭楼梯。知识是不分城里乡里的，只要掌握了就能够征服世界。”

　　陈雪听哥哥这么一说，感觉他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个在台上振臂一呼的演讲者一样，看到的是满满的自信和潇洒的风度，不禁也为之振作了起来，脚步也感觉轻盈了好多。王盛中、陈新民向来也是比较佩服陈冬的，感觉他是陈村小学老师交口称赞、同学仰之弥高的大神级人物，每次听他说话都会有一种膜拜感。

　　那天的考试，陈冬答得格外认真，他虽然还从未走出过陈村，但他已经感觉到，通过他笔下的天地，他已经看到了比陈村更远的地方。陈雪则怀着一点小小的压力，奋力地做题，她心里面仿佛被陈新民、王盛中扒开了一道口子，透着一丝丝光亮，她怀着对城市的向往开始了第一次冲刺，她相信哥哥所说的话，必须改变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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