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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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蹦极 作者:卢山 更新时间:2019-12-09 20:00 字数:7076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顺道去医院看望刘阳。因为忙着RH国际组织年会的事,我已经两天没有去看刘阳了。在医院的院子里,我见到了刘阳。

  “不好意思,刘阳,这两天我忙着其他事情,没顾上来看你。”我说。

  “没事,布莱恩来看过我,说你这两天有事,来不了,没事的。”刘阳说。

  “是,这两天,有点忙。”我说。

  “有布莱恩就行,布莱恩对我挺好的。”刘阳夸起布莱恩来。

  “是吗?那就好。”我去棕榈岛之前,同布莱恩说过,让他来看看刘阳。

  “布莱恩说他有我们的血统,我看还真有点像。”

  “你觉得他像?哪点像?”

  “你看他的眼睛,看着就跟我们像。”

  “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还有他的颧骨,也跟我们像。”刘阳说。看来,布莱恩给刘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说了半天还是布莱恩。

  “这里不少人的颧骨长得差不多都那样。”我说。

  “不,他的不完全一样,”刘阳想了想说,“也许他是混血,但我敢肯定,他长得不一样。”

  我没再反驳刘阳,也许我对布莱恩太熟悉了,反而看不出来。

  “看来,你现在完全好了,有心思关心别人了。”我说。

  “全好了。”刘阳说。他看上去精神很好,脸也胖了许多,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一样。

  “那好,我一会儿去找一下布莱恩,同他商量一下安排你回国的事。”我说。

  从医院出来,我又去了趟海葡萄旅馆。布莱恩正在打电话,见我进来,捂着电话,努了下嘴,让我在沙发上坐一下。

  “老板,您回来了?还顺利吧?”布莱恩打完电话,问我。

  “还好。”我苦笑了一下说,“就是差点见不到你了。”

  “是飞机出毛病了?我们这儿的飞机都太老旧了,容易出故障。”布莱恩说。

  “飞机确实很旧,不过没有出故障。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点气流,差点掉进海里。”我说。

  “您福星高照,上帝保佑您。”布莱恩说。

  听布莱恩这么说,我笑了笑。我不知道我的运气算好还是不好。好的话,我不会接二连三遇到险情;不好的话,每次我又都能逢凶化吉。

  “刘阳的事,你联系了?”我问起刘阳回国的事。

  “雇用刘阳的是蓝海渔业公司,刚才我就是在给他们打电话。”布莱恩说。

  “嗯,我听出来了,好像他们不愿出钱?”我刚才听出了个大概。

  “是啊,你听出来啦,”布莱恩生气地说,“他们不愿出医疗费,不愿出生活费,更不愿出刘阳回国的机票费。”

  “这不应该,他们有义务负责刘阳的所有费用。”我说。

  “是啊,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布莱恩说,“他们让我不要管刘阳的事。”

  “他们这么说了?”我很生气。

  “他们没有直接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直接找他们去。”

  “你别生气,也不用忙着去找他们。”布莱恩反过来劝我说,“他们是雇主,雇员有事,他们应该负全责,这在合同上明文写着。再说了,我是船代理,我有权管这个事。”

  “公司是要挣钱的。支付这样一笔额外费用,没有哪家公司会心甘情愿。这一点可以理解,但他们这样的态度是不可接受的。”我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有怪事,”布莱恩说,“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说是有人让他来找我,让他递个话,要我不要再围着你转,不要再帮你。”

  “有这样的事?”我很惊讶。

  “是的。”布莱恩继续说,“他们说,只要我不再帮你,他们愿意给我补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就在你去棕榈岛前两天。”布莱恩说。

  我没有说话,在心里骂了一句。看来有人想方设法要坏我的事,竟然想要拦着布莱恩帮我做事。

  “我不管他们,”布莱恩说,“他们给我多少钱都没有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管。刘阳的事,我一定管到底。”

  “好,好,十分感谢!”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布莱恩,不知该说什么。

  “谢什么,不用谢。”布莱恩说。

  “哦,对了,刘阳的事,还得继续找他们公司。”临走之前,我又嘱咐了一句布莱恩。

  “你放心,我会再和他们谈。”布莱恩说。

  “你给他们施加压力,我也另外再想想办法。”我说。

  从布莱恩那里出来,我去了趟邮局。我在邮局开了一个专属使馆的信箱。这个不起眼的小邮箱,将我同国内联系在一起,在我心里享有很高的地位。只要有空,我就会来邮局寄信取信,时不时也能收到国内的报纸。有没有来信,有没有报纸,常常能决定我这一天,甚至以后几天心情的好坏。这天我收到了吕淑琴的信,还有几份报纸。

  我又去鱼市买了一条红鱼。

  虽然布莱恩说的事多少破坏了我的心情,但那天晚上,我仍然决定加餐犒劳一下自己。我把红鱼红烧,开了一罐午餐肉,倒上一杯鲍尔斯前几天送我的椰子酒。RH国际组织年会的事峰回路转,终于天遂人意。鲍尔斯没有食言,下午让人把照会送到使馆,我立即把信息传回国内。这样的结果当然应该庆祝一下。我本来想请鲍尔斯一起来喝一杯,鲍尔斯说他晚上还有事,来不了。那我就一个人自斟自饮了。

  “黄毛黄毛,”我拿起酒杯,对着黄毛说,“来,我们干一杯。”

  “这一次实在是不容易。”我喝完一杯,又斟满,“我有难处,没有人可以分担。现在高兴了,想庆祝一下,也没有人来分享。就我一个人,一个人管一个国家。我拿下这一票不容易。我才来吉多多长时间,就要经受这么大的一次考验。你没有听布莱恩说,有人让他不要再帮我。如果那些人知道我要去棕榈岛,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现在算是有惊无险,涉险过关。如果拿不下这一票,我得丢多大的人啊。黄毛,我也就跟你说说。我老钟丢不起这个人啊。好了,现在一切终于过去,咱们干一杯。我不仅没有丢人,我还立了一功。”

  黄毛立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我,不出声。

  “要是再有点红烧肉就好了,”我对黄毛说,“你说是不是,来一碗红烧肉,连肥带瘦的五花肉那种。吉多这地方猪肉根本买不到。不是他们不吃猪肉,是猪肉十分稀缺。听说他们都是自己家养猪,逢年过节才杀了吃,也只给亲戚朋友分享,不会拿到市场上去卖。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连一块红烧肉都吃不到。”

  我夹了一块午餐肉给黄毛。黄毛一口把肉叼进嘴里,开心地跑到一边去。

  “今天我收到了吕淑琴的信。她说家里一切都好,儿子好,两边的老人好,她自己也好。这我就放心了。祝他们一切都好!”我又喝了口酒,自言自语地说。

  外面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比屋里昏暗的灯光显得还要亮。我不由想起李白的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对着月亮,举起杯子,然后默默地一饮而尽。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黄毛放下嘴里的午餐肉,汪汪叫起来,抬头看看我,然后站起身,往办公室跑。

  我跟着黄毛进了办公室。电话是鲍尔斯打来的。

  “代办先生,不好意思,现在还来打搅你,”鲍尔斯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说话有点急,“我们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我问。

  “是这样的,”鲍尔斯说,“我们答应在RH国际组织年会上支持你们,对吧?但现在我们无法联系到我们的代表,没有办法把我们政府的决定通知到他。”

  “You mean,你们联系不上你们的代表?”我说。这简直不可思议,自己国家的代表竟然自己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在我们国家,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我在心里想。

  “Well,你知道,代办先生,”鲍尔斯赶紧解释,“我们是小国,不像你们大国。我们在RH国际组织没有专门代表。我们的代表是兼任的,一个人兼着好几个国际组织的代表职务。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从早上我和你见面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这听起来是很荒唐,但情况就是这样。”

  我没有吭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荒唐,鲍尔斯在电话里用的英文词是“absurd”。确实十分“absurd”,完全是匪夷所思的节外生枝。但鲍尔斯说的也是实话。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派驻国外,平时联系沟通本来也不那么畅通,遇事找不着人也就不足为怪。对我来说,要命的是,吉多在前方的代表收不到指示,也就无法投票支持我们。这就意味着我这几天的努力全都白费。我可是冒了生命危险,才争取到这一票。我不能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喂,代办先生,你还在吗?”鲍尔斯没有听见我说话,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在。”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们找到他?”

  “你给我一分钟,让我想想。”我说。我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我没有在国际组织任过职,但对国际组织中发生的一些事还是有所了解。譬如,在国际组织投票表决阶段,掉链子的情况经常发生。眼看投票就要开始,有些国家的代表却迟迟没有露面,如果这些国家的代表恰好是答应要投票支持你的,这个时候,你就成了地地道道的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也没有用。所以,在国际组织工作过的同事,都有一条经验,就是每逢投票,一定要盯住承诺支持我们的那些国家的代表,确保他们出现在投票现场。对啊,既然鲍尔斯联系不上他们的代表,那就让我们参加RH国际组织年会的同事去找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要是你没有意见,常秘先生,”我婉转地说,“我可以让我的同事想办法去找你们的代表。”

  “这是个好主意。”鲍尔斯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我想,现在的鲍尔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要不然,他不会贸然打电话找我。

  “那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两个渠道同时推进,”我说,“你们继续想办法同你们的代表取得联系,我们也帮着去找他。我们随时通气。如果我们先找到,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我们先找到,我也会尽快通知你。” 鲍尔斯说。听得出来,鲍尔斯似乎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我立即通过驻基比使馆同国内取得联系。我建议国内指示参加RH国际组织年会的代表团直接去找吉多的代表。

  “黄毛,你说,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能摊到我的头上。”我对黄毛说。

  我一个人的庆功宴不欢而散。看着没有吃完的剩菜,我不禁在心里哀叹起来。本来是铁板钉钉的事,现在又横生枝节。看来,外交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你不知道会在什么环节出现问题,绝不能轻言成功。显然,这次我高兴得太早了。对我,这又是一个教训。

  我不敢睡觉,守在电话机旁。我算了一下时间,因为时差关系,RH国际组织年会投票时间应该是在天亮时分,也就是说还有十来个小时,在这之前,必须有人找到吉多的代表。如果我们在RH国际组织今年年会上输了,而缺的就是吉多这一票,那就是我的失职。我不敢往下想。我在心里默默期望驻基比使馆同国内的联系不要出现问题,期望国内能够同意我的建议,期望国内代表团能够顺利找到吉多代表。

  夜深了,整个海岛都已经沉睡了,只有我还醒着,也许还有鲍尔斯。关了灯,月光显得更亮,外面传来虫鸣声,偶尔有一两声不知是什么鸟儿的叫声,还有远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轻微的涛声。

  我斜靠在一张老式的双人沙发上。黄毛陪着我,躺在沙发边的地上,一会儿低下头睡觉,一会儿抬起头看我。渐渐地,我有点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和黄毛惊醒。黄毛刚叫两声,我就拿起电话。

  “喂,是钟良吗?我是居华啊。”电话那头是居华大使。

  “是,大使,我是钟良。”我说。我的心跳加快,拿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我不知道居华带给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你关心的事情解决了,”居华笑着说,“国内代表团找到了吉多代表,现在没有问题了。”

  “好!好!那太……太……好了!”我说话的时候有点结巴,眼睛潮湿起来。

  同居华通完话,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鲍尔斯打个电话。这个时候,把消息告诉鲍尔斯是对他最大的尊重。鲍尔斯听说他们的代表找到了,很是高兴。我们在电话里相互感谢了一番,又相互吹捧了一番,相约要找个时间庆贺一番。

  放下电话,我长长舒了口气。

  “黄毛,走,带你到外面遛一圈。”我说。黄毛欢快地跳着,呜呜着跟我一起出了门。

  吉多的天已经微微亮起来,朦胧的海面静悄悄的,椰子树现出美丽的剪影,有几只海鸟欢叫着掠过天空。

  这是一个美丽的吉多早晨。

  “A good gain takes long pain.”这是鲍尔斯在电话里说的。我琢磨了一下,在我们的谚语里,也有对应的说法,那就是好事多磨。

  一天之后,消息传来,我们在RH国际组织年会上又赢得了胜利。听到消息,我的心情是激动的。要知道,我虽然身在天远地远的吉多,却也是这场国际斗争的参与者。RH国际组织年会上的表决投票是一票一票计出来的,在所有支持我们的票数里,就有吉多的一票。想到吉多这一票是我孤身一人争取来的,我心里就有十足的满足感,像农民收获庄稼一样。

  RH国际组织的事一结束,我就忙起刘阳回国的事。

  刘阳的事也是好事多磨。来回几番交涉,事情才终于出现了转机。布莱恩打来电话,说蓝海渔业公司最终同意负担刘阳在吉多的费用和回国的机票,但在赔偿问题上还不愿松口,还想拖延时间。与此同时,我同国内联系也有了结果,国内有关部门告诉我,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和蓝海渔业公司驻国内代表处进行交涉。蓝海渔业公司同意安排刘阳回国并且承担所有费用,也愿意支付一定的赔偿金额。我不知道国内和蓝海渔业公司是怎么谈的,但国内的及时干预显然起了作用。我没有想到的是,派刘阳出国的国内公司表示他们会派人到机场去接刘阳。

  “刘阳,你的运气不错,蓝海渔业公司同意承担你所有的费用。”得到消息后,我去找刘阳,这是我见到刘阳的第一句话。

  在整个联系过程中,我一直把进展情况随时告诉刘阳。

  “是吗?”听我这么说,刘阳的脸上满是笑容,“太谢谢您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

  “多亏您在,没有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刘阳说。

  我知道,刘阳说的是实话。刘阳不懂外文,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我在,没有我帮他,他一个人在吉多会经历怎样的遭遇。刘阳从起初对我心存戒备,到后来对我完全信任,已经把我当作了他的依靠,对我言听计从。我呢,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

  “另外,”我说,“派你出国的国内公司也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你回国时,他们会派人到机场接你。你家里人也通知到了,他们也会去机场接你。”

  “真的?”刘阳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当然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爸妈了?”

  “对。”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刘阳问。

  “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走。我让布莱恩订明天的票,这样你可以早点回家,省得你父母担忧。”我说。

  “我听您的。”刘阳说。看得出,刘阳早已归心似箭。

  机票很快订妥。从吉多回国要转两次飞机,在基比转一次,在N国再转一次。在基比还好办,只要在机场等两个小时,在N国转机,需要在那里过一夜。这让刘阳犯起难来。我也替他担心。刘阳不会外文,在机场中转会有困难,万一有什么事,他无法与人沟通。

  我找布莱恩来商量。

  “他那么大一个人,不会有事的。”布莱恩说。

  “主要是他不会英文,我怕他在转机的时候出问题。”我说。

  布莱恩摇摇头,没有说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布莱恩摇头。他肯定是觉得我想得太多太细了。

  “你要是觉得为难,那我想想另外的办法。”我看布莱恩不说话,赶紧补上一句。

  “要不,这样吧,”布莱恩停了一会儿说,“我有个做生意的朋友,他正好也要去N国。我让他订一张和刘先生同一航班的票,让他在路上多多照顾刘先生。你看行不行?”

  “那样最好,”我笑着说,“有你朋友照顾,那我就放心了。”

  我得承认,当外交官时间久了,做事爱抠细节,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成了一种执念。我们容不得把事情办得支离破碎、一地鸡毛,这是布莱恩不能理解的。除此之外,刘阳的事,对我来说还有一层感情因素,这也是布莱恩不能理解的。布莱恩不会知道,在为刘阳张罗回国手续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从工作角度来说,刘阳滞留吉多是一桩领事保护案子,我需要做的是尽快结案,尽早安排刘阳回国。刘阳离开吉多,这个案子也就了结了。但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又舍不得刘阳走。刘阳在吉多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刘阳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我希望刘阳多陪我几天。因此,当刘阳即将踏上归国的旅途,我在高兴的同时,又突然失落起来。

  刘阳要走,我有一百个不放心,需要细细地一一加以解决。我把驻N国使馆的联系人电话号码和地址抄下来,有事他就可以同使馆取得联系。我想到刘阳不会英文,一路上万一遇到意外情况,没有办法和别人交流。于是,我把A4纸剪成一张张小纸条。每张小纸条上,我都用两种文字写上常用的字句,上下各一行。如果有事需要求助,刘阳只要指指纸条上的字句,就能解决。

  我在准备这些小纸条的时候,黄毛在边上看着我。

  “你肯定看不懂,”我对黄毛说,“我这是替刘阳准备的。刘阳明天就要走了,他这一走,这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只有你陪着我。”

  第二天,刘阳要走,我开车去医院接他,把他送到机场。临别时,我把写好的我们驻N国使馆的联系方式和双语字条交给刘阳。

  “你都拿好,有需要时会用得上。”我关照他。

  “好的,谢谢钟代办。”刘阳说着,感激地接过小纸条。

  “还有,这是一个信封,我把这里使馆的地址写在了上面,是英文的。你回国后别忘了写封信,给我报个平安。”我把信封递过去。

  “好的,谢谢钟代办,我一定写信给您。”刘阳说着,又把信封接了过去。

  “用这个信封就行。”我说。

  “好的,钟代办。”刘阳把小纸条和信封都放进包里。

  “路上一定要小心。”看着刘阳收拾东西,我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的情景。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我却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时,父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一代又一代人,在离别时,都说着同样的话,带着同样的牵挂。

  “您放心吧。”刘阳说。

  布莱恩带着朋友来到了机场。布莱恩没有食言,让他朋友改了票,陪刘阳一起走。我向布莱恩的朋友表示感谢,又嘱咐了几句。

  到了登机的时候,刘阳背起背包,同我告别。我同刘阳紧紧握手。

  “谢谢钟代办,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刘阳说完,退后两步,向我深深躹了一躬。

  “祝你一路平安,记得给我写信。”我说。

  “我会的。”刘阳说。

  我看见刘阳乌黑闪亮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我知道我的眼睛也已经潮湿了。

  刘阳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飞机旁,不断向我挥手。我也向他挥手,泪水顺着我眼角的鱼尾纹往下流,我的心里像被剜了个大洞,空落落的。

  刘阳这一走,吉多这个地方,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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