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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绣衣御史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许定南依然很沉稳镇定，锐利的眼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那个中年汉子的脸上，心中蓦然一动，暗想，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

　　这些年来，为了宣扬墨家学说，他走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结识了很多达官贵人江湖豪客贩夫走卒，可以说，三教九流五行八门无所不包，目的就是要将日益衰落的墨家重新振奋起来，让其焕发昔日的荣耀之光。

　　尽管很多人只是一面之缘或泛泛之交，并不会真心帮助他，但许定南还是乐不知疲，就像当年墨家第一代巨子墨翟那样，一年四季，不分春夏秋冬，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行走江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宣扬墨家学说。

　　“老小子，你埋伏在院外，就等我们落网。”赵惊鸿紧握剑柄，怒目圆睁，紧紧注视着眼前这个面带得意之色的中年汉子，很气愤地说，“老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

　　中年汉子禁不住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继续用不急不躁的语气，冷声说：“你们擅自私闯朝廷禁地，还敢口出狂言，果然是反贼，贼性不改。”。

　　自从熊武被抓进大牢，墨圆被羽林骑查封后，这块昔日传授墨家学说的重地，随之也就变成了朝廷禁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荒废了，已经没有一个人敢私自进出了。

　　“反贼，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位是绣衣御史江大人，专门捉拿你们这些反贼的。”见对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很年轻的羽林骑郎官急了，厉声插话喝道，“见了江大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听了这句让人生气又有点恶心的话，许定南才恍然大悟，暗想，怪不得这样眼熟，原来这个中年汉子就是当今皇上眼中红得发紫的大红人，绣衣御史江充。

　　大约七八年前，在离开华山朝阳峰去楚地传教之前，他曾经见过江充一面。那时，这位后来的绣衣御史刚刚离开赵王刘彭祖，只身来到长安城，还是一个三餐无着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有一天，许定南去墨圆讲学，在大门口碰见了江充，见其身材高大相貌不凡，又处在人生最倒霉最落魄的时候，心中涌起了一丝怜悯，就让熊武收留了他，做了一名墨家弟子。

　　可是，谁能料到，七八年之后的今天，昔日的流浪汉江充竟成了汉武帝眼前的大红人，还担任了绣衣御史，位高权重，炙手可热。

　　想到这儿，他不禁冷冷一笑，话中有话地朗声说：“草民惊扰了江大人的大驾，还望江大人多多恕罪，放小人一马。”。

　　说完，眼光很严厉地紧盯着江充，看他该如何回答。在墨家团体内部，等级森严，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全体成员必须无条件服从巨子，作为墨家弟子，江充是很清楚这些规定的。

　　其实，从见到许定南的第一眼起，江充就认出了这个曾经有大恩于自己的人，但是，在此时这种人多眼杂众目睽睽的情景之下，他只能佯装糊涂，以此保护自己。

　　“韩怀礼，不要吓着他们。”江充制止了身边的年轻郎官，依旧不动声色地凝视着许定南，冷声说，“让他们好好想一想，愿意束手就擒多活几天呢，还是愿意血溅今夜横尸当场呢。”。

　　“什么御史江大人，在老子看来，全是些酒囊饭袋。”这时，赵惊鸿用极具嘲讽的语气，大声嚷叫道，“想让老子束手就擒，做梦去吧。”。

　　紧接着，又冲许定南很坚定地说了一句，“大护教，不必跟他啰嗦。你我联手先杀了这个狗官，再想办法冲出去。”。

　　话音还未落地，就手舞龙舌剑，映着火光，如同下山猛虎，疾步冲了上去，与那个叫韩怀礼的羽林骑郎官紧紧厮杀在了一起。

　　许定南看着激烈的打斗场景，紧紧思索着脱身之策。本来，他想让江充认出自己，从而暗中高抬贵手，放自己与赵惊鸿安全地离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江充居然忘恩负义，不仅不认他这个恩人，还出言威胁，这让许定南在心寒之余，也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了一股怨恨的怒气。

　　江充呀江充，你如今发达了，成了绣衣御史朝堂重臣，竟敢背叛师门，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当初，我见你流落街头忍饥挨饿无处可去，很是可怜，才起了怜悯之心，把你引进墨圆，又吩咐师弟熊武收留了你，这一切，你难道都忘置于脑后了吗？

　　尽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但许定南的表情依然很是平静从容，脑海里紧紧分析目前自己所面临的严重形势。

　　既然江充在得知自己进入墨圆的消息之后，带领羽林骑埋伏在墨圆之外，不容置疑，就是想将自己抓获。

　　眼下，敌众我寡，对方又是官兵，绝不能与羽林骑公然对抗，只有赶紧脱身，逃离此地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赵惊鸿与韩怀礼的激烈打斗上之际，许定南暗自运气，脚尖点地，一记鹞子钻天，腾空而起，飞身跃上一棵大树，踏着粗壮的枝条，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临走前，又高呼一声，“赵护卫，风紧，快走。”，待江充等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融入夜色，看不见其踪影了。

　　赵惊鸿见许定南先走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急，手中的龙舌剑舞的花团锦簇密不透风，一气呵成，使出了几手连环杀招，㸌似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将韩怀礼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随即，轻移脚步，晃动身形，如电光石火般地窜入围观的羽林骑中间，抖动手腕，一连刺翻几个敌手，钻进一条狭长的黑乎乎的小巷，飞也似地逃身而去。

　　“韩怀礼，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人去追，千万不能让反贼逃走。”。

　　此刻，见许定南两人竟然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江充不由得勃然大怒，喝令韩怀礼等人紧紧追赶，不可就这样轻易放跑赵惊鸿。

　　火光下，望着黑沉沉的墨圆，他脸上涌起了一丝阴郁，禁不住心想，许定南此次偷偷潜入长安城，恐怕来者不善。

　　今天晚上夜幕降落之际，江充刚刚送走弟弟水衡都尉江仲，就见羽林骑郎官韩怀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报告说有人私自闯进了朝廷禁地墨圆。

　　这韩怀礼是按道候韩说之子，在羽林骑担任郎官很长时间了，见江充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就暗地里投靠了这位绣衣御史，企图借助其权势，取代左统领卫伉。

　　听完韩怀礼的汇报，江充马上就意识到，能够在这个很特殊的时期，进入墨圆的有且只能是墨家弟子，别人躲都躲不及呢，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进入墨圆？

　　与此同时，他也很强烈地意识到，在皇上面前建立新功的机会自动送上门来了，千万不可错失这一良机。如果能够抓住许定南，那可就是奇功一件。

　　作为曾经的墨家弟子，江充很清楚，在墨家团体内部，许定南的地位身份，以及在江湖上的号召力，要远远高于八臂猿熊武。

　　于是，权衡一番之后，他赶紧吩咐韩怀礼，要他召集手下精干人马，跟随自己一起包围墨圆，捉拿许定南。

　　可是，没有想到，忙活了大半夜，竟让许定南跑了，这让江充在非常气愤之余，也情难自禁地涌起了一丝担忧。

　　有朝一日，许定南如果知道其师弟熊武是自己缉捕关进大牢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此时，抬头望了望深邃辽远的夜空，江充暗自叹了一口重气，安慰自己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等着许定南有那么一天杀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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