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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到底为了个啥？

　　那天，站在华山朝阳峰顶，居高临下，见卫伉率领羽林骑团团围住许定南赵惊鸿两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而自己又不好公然抛头露面，公孙敬义只好灵机一动，抛下一块大石头，让许定南两人借机逃走。

　　随即，又见许定南两人逃出了卫伉的包围圈，他才松了一口长气，心想，师傅让自己营救师叔八臂猿熊武出狱，这确实给自己出了一道很难解答的难题。

　　尽管对朝廷下重手查封墨圆，以及将墨家弟子熊武抓进大牢的真实原因，他隐隐约约知晓一点，但具体内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句大实话，截至目前，他还是很不清楚。

　　只是有一次，在太学宫，闲暇之余，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同窗臧否当朝人物时，枚枫用讥讽的语调，说了这样一句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的话，“罢黜百家，独尊孔学，那些不是孔圣人的门徒，恐怕要遭大殃了。”。

　　如今，仔细琢磨起来，公孙敬义仿佛明白了一些端倪，心情也随之更加沉重了。如果真像枚枫说的这样，熊武作为根红苗正的墨家弟子，被朝廷抓进大牢，也就能够理解了。

　　但是，如果仅仅依靠自己现在的那一点能量，要想救熊武出狱，恐怕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这样说，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

　　七月间，太子刘据叛乱的事件，尽管在汉武帝毫不手软地铁血打击下，很快就平息了，但也让其变得更加疑神疑鬼，对那些妄图推翻其皇位的叛乱分子，恨不得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才解心头之怒气。

　　这个时候，如果要营救熊武，势比登天还要难许多。弄不好，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事情最后也不一定成功。

　　再说，哥哥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费，被皇上关进死囚牢，父亲要自己调查幕后主谋的事情，多少天过去了，还没有一点点进展，这也让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望着天上时聚时散的悠悠白云，公孙敬义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两件难事情竟然遇到一起了，真个是多事之秋。

　　此刻，喊杀声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平静，见许定南赵惊鸿两人已经逃进了山谷，这才怀着很复杂的心情，一步步走下了朝阳峰。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阳光很灼热，大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虽说在汉武帝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昌盛，但仍然有很多穷人，拖儿带女，挣扎在苦难无助的生死边缘。

　　来到一处凉棚下，见破旧的方桌上摆放着很多粗糙大碗，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汉忙里忙外，正在很殷勤地招呼过路人喝茶，公孙敬义顿时觉得口内生津饥渴难耐，就坐了下来，要了一碗凉茶水，慢慢喝了起来。

　　他出身于豪门贵族，又是当今丞相公孙贺的小儿子，自小锦衣玉食，被人百般娇宠，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

　　但自从拜许定南为师，跟随其来到华山朝阳峰习文练武，见墨家弟子无一不是短褐之衣藜藿之羹，公孙敬义竟也很自觉地改变了自己，努力与这些整日里严于律己吃苦耐劳的师兄弟们打成一团。

　　“年轻人，你是从长安城里来的吧？”卖茶水的老汉在添水的时候，飞快地瞥了这位衣着华贵脸色白皙的年轻人一眼，很热情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一个出来游玩的？”。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来自天子脚下的王孙官宦弟子，只要一出长安城，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无拘无束，领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奴仆，大呼小叫耀武扬威凶神恶煞不可一世。

　　可今日，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独自一人很安静地坐在桌子边，脸色很凝重，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只管低头喝茶，也不搭理周围的人。

　　从其衣着上不难判断，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肯定是从长安城里来的，不是富户人家的大少爷，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

　　见老汉这样询问自己，公孙敬义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说：“老伯，读书读累了，趁着今日是个好天气，我特意从太学宫来这里散散心。”。

　　原来是太学生，怪不得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脸书卷气。老汉对自己的判断很是满意之余，也报以真诚的微笑，朗声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趁着年轻，也该到处走动走动。”。

　　紧接着，又很感慨地说了一句，“不像我，已经老了，腿脚不灵便了。”说完，自嘲似地呵呵笑了起来。

　　见老汉是个诚实爽快人，公孙敬义心中暗暗一动，滋生出了要与之攀谈的心理，笑着恭维了一句，“老伯，我看，你这里的生意很不错。”。

　　老汉见对方很有礼貌，很尊抬自己，不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的豪门子弟，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夏天人多好一点，可一到冬天就得关门。这年头，像我这样的穷苦百姓，挣点银子养家糊口很不容易。”。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地攀谈了起来。公孙敬义这才知道，老汉姓李，老婆子早死了，唯一的儿子在七月份的那场叛乱中战死了，儿媳也跟人跑了，家里只剩下他跟孙子两人相依为命。

　　说到伤心处，李老汉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行悲痛的清泪，唏嘘连连，一个劲儿感叹自己的命很苦，就像吃了黄连，活了六十多岁，没有过一天舒心的好日子。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心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丝同情，心想，汉武帝刘彻继位以来，实行了一系列修生养息的政策，百姓生活日益安定富裕，但这几年，连年向匈奴用兵，虽说打了不少胜仗，但老百姓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

　　特别是今年七月里的那场父子间的生死搏杀，将整个长安城卷了进去。别说像李老汉这样的平头百姓了，就是很多朝廷的达官贵人，也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其中。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权夺利的激烈内讧中，像李老汉这样死了儿子，以及死了丈夫的人家，应该有很多很多，可以说，数也数不清楚。

　　当时，如果父亲不是有言在先，坚决不让他与兄长公孙敬声迈出丞相府一步，说不定，他公孙敬义的脑袋早就没有了，哪里还有今日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喝茶的机会？

　　看来，父亲还是有先见之明，料定太子刘据逃不出老谋深算的汉武帝的手掌心，即使占尽地利拥兵造反，最终也成不了气候，到头来，落得个兵败自杀的可叹又可悲的下场。

　　“天上的神仙打仗，底下的凡人遭殃。”李老汉擦了一把眼泪，伤心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悲愤，很无奈地说，“年轻人，你说说，这争来争去的，到底为了个啥？”。

　　公孙敬义苦笑一声，刚要说话，就见几个官差押着一个五花大绑满脸鲜血的犯人走了过来，急忙递了一个眼色给李老汉，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李老汉赶紧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迎了上去，把那几个官差请到方桌边坐下，又倒了几碗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他们面前，而那个犯人，则被紧紧捆绑在柱子上。

　　公孙敬义冷眼瞥了瞥埋头喝水的官差，又将目光落在凡人脸上，见其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心想，莫非这就是近日闹得整个长安城不得安宁的江洋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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