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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商王盘庚

　　事情是这样的。”黄晨刚用颤抖的声音把刚才对袁志刚说过的话再次对常昊细细说了一遍，双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后者脸上神情的变化。

　　照你这么说，是那个玄明道人领着你们梅山的咯？但他又怎么知道，这位姑娘身在梅山？”常昊一字字地问，目光锋锐如刀，直刺刘晨刚的眼睛。

　　这位白蛇道友，在这之前，那个玄明道人就曾经追杀过我，说什么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类的，其实谁不知道，他是想吸取我的精血，吞噬我的内丹来增强自身的修为，当时若不是我借助风遁之法逃窜的话，恐怕早就遭了他的毒手呢。”白衣少女娇声道，姣好的面容渐渐地回转了一丝血色，显然，她的伤已经好了一点。

　　原来你和那恶道沆瀣一气，要臧害我妖族！”常昊厉声怒斥道，白皙如雪的手已经闪电般探出，死死地扼住了刘晨刚的喉咙，并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活生生地从马上提了起来。

　　黄晨刚瞬间两眼突兀，五官扭曲，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常昊，放下他，先别伤他性命！”袁志刚立即出言制止道。

　　给你这个面子。”常昊紧锁着眉头，恨恨地道，心有不甘地将黄晨刚重重地扔到了地面上。

　　我并不是可怜他，对于臧害我们妖族的人，我从来没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袁志刚一字字地道，目光森冷地凝视着刘晨刚那已经变得煞白的脸。

　　我留着他还有用。”

　　何用？”常昊不解地问。

　　我要让他带着你和我去见商王盘庚，我希望你能给盘庚解毒。”袁志刚不紧不慢地道，轻轻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常昊。

　　你疯了吧你，我和那盘庚没有任何交情，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救他，难不成 ，我要像那些个凡夫俗子那样，渴求他的天恩浩荡，封侯嫁女，就算那盘庚真的要把他的宝贝女儿许配给我，我也不稀罕，我可没那闲工夫去当什么人间的驸马。”常昊没好气地白了袁志刚一眼，一脸嫌弃地说。

　　俗世的百姓，为了和达官贵人搭上那么一点关系，可是要把脑袋都挤破的节奏，更别说攀上至高无上的帝王了，这位倒好，竟然公然说出，哪怕是当殷商的女婿也不稀罕。”黄晨刚轻轻地喘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常昊，紧接着便感到一阵自惭形秽。

　　或许，在修炼之人的眼中，凡俗世界的人都是如蝼蚁般渺小吧，即便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不例外。”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富有四海的盘庚和一众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都对那些司职占卜的巫师术士敬重有加了。

　　听这位将军所言，那咬伤盘庚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蛇，分明是一条至少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蛇妖，一条金丹期修为的蛇妖为什么会突然对人间帝王下手，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袁志刚神情玩味地看着常昊，不紧不慢地问，似乎是在有意地吊后者的胃口。

　　那个盘庚闲的没事带着御林军跑到山上去打猎，伤害了人家的同类，人家出来咬他一口，给他点教训很正常，如果那货敢跑来梅山打猎，我让他马上龙驭宾天。”常昊恨恨地说，阴恻恻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黄晨刚煞白的脸上。

　　像这货，如果不是你这猴精给他求情，早就是我的口中食了。”

　　常昊道兄，你也只是说说气话吧，你再怎么样，也是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蛇妖了，你应该知道，修炼者随意出手杀死人间帝王可是要沾染大因果的，很可能你这一刻才下手，下一刻就遭到天罚，灰飞烟灭。”白衣少女轻轻拨了拨落在肩头上的长发，两眼带笑地看着常昊，巧笑倩兮地道。

　　这个倒也是，只是想起我的同类因为凡人的贪欲和偏见惨遭屠戮，心中怨愤难平，所以说出了那番气话。”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常昊尴尬地看了白衣少女一眼，哈哈地笑了笑。

　　金丹期的妖类已经有了近似于人的意识，按凡人通俗的话来说，算是已经成精了，所以，你的那个同类不可能不知道袭杀人间帝王所要承担的恶果，出手杀害人间帝王，就连圣人亦不敢轻易为之，何况区区一条金丹期，尚未化形的蛇妖，所以，其中必有蹊跷。”袁志刚意味深长地道。

　　所以，你让我和这个家伙前往朝歌城，出手给那盘庚解毒，再顺便查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常昊静静地凝视着袁志刚那深如瀚海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

　　没错，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吗？或许，这件事情与你我，没有梅山其他妖族的命运息息相关。”袁志刚轻轻点了点头，正色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就自然清楚在原来的轨迹中，袁洪，还有梅山其他六怪的结局，他当然不想最后被女娲的山河社稷图擒住，再被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破了八九玄功术法，砍下脑袋，更不想让其他六位兄弟在封神大战中成为炮灰，所以，他必须努力改变那可悲的命运。

　　所以，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到殷商的帝王，那他就必须查清楚，很可能和封神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吧，既然你这猴子开口了，那我若是不去的话，你又得说我不给你面子，不重义气了。”常昊懒洋洋地说着，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冲黄晨刚吼了一声。

　　我兄弟让我去给你家盘庚大王解毒疗伤，赶紧上牛带路！”

　　你，你真会解蛇毒？”黄晨刚怔怔地看着常昊，有些不相信地问。

　　别忘了，我也是一条蛇精。”常昊冷声说着，数道耀眼的白光立时从头顶上散发而出，人形的脑袋也瞬间变成了一颗粗如水桶，布满银白色鳞片的蛇头，那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嘶嘶地吐着猩红色的信子，毒牙如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冰冷肃杀的寒光。

　　我，我相信，相信。”黄晨刚声音颤抖地说着，并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

　　他生怕常昊一个不高兴一口咬下，将他的脑袋咬得稀巴烂。

　　常昊，别急，在去朝歌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做了。”袁志刚抬起手，示意常昊恢复人形，并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这猴子到底有完没完？”常昊轻轻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问。

　　你这条蛇的性子怎么比我还急？”袁志刚轻轻晃了晃脑袋，悠然地耸了耸肩，似乎对常昊的做法很是嗤之以鼻，然后走到白衣少女的身后缓缓地坐，将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后者的背脊上。

　　你干什么？”白衣少女娇声问道，倏地转过了脸，柳眉轻挑，杏目圆睁，一副又羞又急的样子。

　　别急，别怕，我只是想给你疗伤。”袁志刚不紧不慢地说着，旋即运转起八九玄功，将一道灵力打入了白衣少女的体内。

　　灵力如同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缓缓淌过她的筋脉，流入她的肺腑，然后一点一点地涌入她的丹田之中，腹腔中因受创产生的剧痛在一点一点地消逝，三魂七魄也产生了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谢谢你哦。”白衣少女樱唇轻启，满怀感激地说，微风轻轻地吹拂起她瀑布般的发丝，皎白如雪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抹红潮。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袁志刚声线平缓地道，复杂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白衣少女那灿若星辰的眼睛。

　　我叫雪儿，白雪的雪。”白衣少女嫣然一笑，用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说，看着袁志刚的双眸清静如水，明澈如镜，柔媚中亦带着一种孩子般的俏皮。

　　雪儿，人如其名，好美的名字。”袁志刚扬眉轻笑，毫不掩饰地赞许道。

　　多谢夸奖。”雪儿巧笑倩兮，袅娜的娇躯如陀螺般轻轻地扭动了起来，乌黑的发丝，洁白如雪的衣袂，皆随风轻轻舞动起来，显得优雅、轻灵、洒脱、遗世独立。

　　你先留在梅山上好好养伤，朝歌就让我和这白蛇精去就行了，我们其他五个兄弟会照顾好你的。”袁志刚微笑着道，便转过身子，和常昊一起向山下走去。

　　朝歌城，古老的城墙连绵横亘百余里，宛若一条历经沧桑，看尽悲欢离合的长龙，城头上，一面面绣了腾龙图案的玄色旗帜迎风招展，猎猎飘扬，一个个顶盔掼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如铁打的雕像般屹立于其上。

　　城中，贩夫走卒竞相奔走，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有醇香可口的美酒，有散发着清香的茶叶，还有被关在笼子里，脖子和四肢都被铁链锁着的奴隶。

　　殷商正处于奴隶社会，奴隶贸易乃是稀松平常的事，至少现在，我不可能拿三千多年后的价值观来要求现在的人。”想到这点，袁志刚不禁释然了许多。

　　再往前，就是王宫了，如果你们真能解掉大王身上的蛇毒……黄晨刚像个热情的导游一样，一边领着两个妖怪向前走，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就差拉两妖去购物了。

　　他当然不敢，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估计他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嗷嗷嗷！他胯下的五色神牛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晃动着脑袋，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叫声。

　　你的牛是怎么了？”常昊饶有兴趣地问。

　　这老牛应该是饿了，等回到府邸之中，我喂它吃一些灵芝草就没事了。”黄晨刚颇为尴尬地道。

　　你这五色神牛光彩照人，奔跑时速度极快，全身的皮膜筋骨也是坚硬无比，看它的眼神，已经颇具灵智，应该是修为已达灵海境界的灵兽咯。”常昊侃侃道，狭长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闪亮的精芒。

　　长仙果然眼里非凡。”黄晨刚叹服地道。

　　白蛇，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灵兽吗？这灵兽和我们这些山野精怪有什么区别？”袁志刚神色玩味地看着常昊，有些不解地问。

　　我说猴子，你是不是把自己关在山洞里修炼这段时间，把人都修炼傻了？”常昊打了个哈哈，有些纳闷地道。

　　所谓灵兽呢，就是从出生那一天起，体内就蕴含着一股独特的灵力，其强度相当于普通修士的金丹期修为，不需要进行任何修炼，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修为会一点一点地变得强大，灵智也会不断地变强。”

　　什么？不用通过修炼，单纯依靠吸纳天地灵气就能让修为增长？那岂不是说，活到一定的岁数，这些灵兽能自然而然地突破玄仙巅峰，成为圣人，甚至达到传说中的天道？”袁志刚睁大眼睛，颇为惊愕地问，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这种落差就好比，自己努力地工作多年，终于坐上了部门主管的位置，而一个与董事长沾亲带故的二代，一入职就是副总，不用干正事，吃喝玩乐几年就能拿到公司的股份，成为股东之一。

　　没有这么夸张，古人云，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先灵兽虽然一出生起就拥有了金丹期的修为，但却不能修行任何的术法，只能靠本命神通御敌，修为，也只能通过岁月的沉淀缓缓地提高，无任何速成之法，而且，他们无法化形，当进入化神境之后，其修为便难以寸进半分，即便是再强大的灵兽，存活千载，也必然陨落。”常昊侃侃道。

　　什么是化神境？”袁志刚问。

　　灵兽按修为可分为开智，灵海，化神三大境界，所谓开智，则是灵智初开，金丹初成，通人性，与敌战斗时能施展吐水，喷火之类的本命神通，灵海境，则是灵力冲破金丹，在腹腔中形成元婴，此时的灵兽，已具备了人的思维，战斗力相当于真仙修士，至于化神境，灵兽通人言，说人语，体内灵潮澎湃，全身皮膜筋骨坚硬如铁，能硬捍凡世一切刀枪剑戟，战斗力达太乙金仙，一些高阶灵兽，在化神境后期，修为直抵混元金仙，但凡要将灵兽作为自己的坐骑，必须与自身精血与灵兽灵魂相交融，签订契约，让灵兽成为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坐骑，庇护家族终身，这五色神牛是头中阶灵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百年，便可达到灵海境后期，四百年后，便可通人言，说人语。”常昊不紧不慢地说着，然后张开双手，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

　　五色神牛，姓黄，持长枪！”袁志刚不由眼前一亮，若有所悟地看了黄晨刚一眼，目光狡黠而深邃。

　　神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黄晨刚弄黑的眉毛轻轻抖动了两下，颇为疑惑地问，袁志刚的眼神，让他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没什么。”袁志刚不以为意地道。

　　但是心中，袁志刚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谁了。

　　那本古典原著之中，殷商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使一杆长枪，骑五色神牛，英勇无比，勇武无双，当其妻子拒奸自杀，他愤而反商时，追剿他的闻仲曾声若洪钟地质问他，黄家七世忠良，世受国恩，为何造反？

　　七世，从现在到帝辛时期，三百年，正好七世。

　　眼前的黄晨刚，必是武成王黄飞虎的祖先无疑！

　　走着走着，一座庄严巍峨的宫殿赫然入目，宫墙四壁皆由青砖黛瓦堆砌而成，粗若盘口的殿柱雕龙刻凤，在阳光下散发着岑岑的白光，宫内宫外，皆有一群甲胄鲜明的士兵警戒巡逻。

　　这就是殷商的王宫！虽不及故宫的雄伟壮观，但其中那种古朴、沧桑、诡秘却是此间所独有。”袁志刚暗自思忖道，随这黄晨刚信步上前走去，穿过大殿，长廊，直达君王寝宫。

　　装潢华丽的寝宫里，一个体态魁梧的人正静静地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他虽面色惨白，但眉宇间那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息却是丝毫未减。

　　虽是病人，但只凭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要了许多健康的人的性命。

　　可无论如何，病人终究是病人。

　　黄晨刚，你可把那九尾灵狐带回来了？”盘庚在侍女的搀扶下，努力地坐起身子，沉声问道，声音依旧是不怒自威。

　　回大王的话，臣虽未带回九尾灵狐，但却带来了两个能解大王身上蛇毒的能人异士。”刘晨刚双手抱拳，恭敬地答道。

　　哦，那就让他们速速前来见孤。”盘庚温言道。

　　大王，我就他在此，现在，就让我来给你看看，你究竟是中了什么样的蛇毒。”常昊微微一笑，已信步走上前去，将手轻轻地搭在了盘庚的脉搏上。

　　脉象紊乱，起伏不平，体内有着一种外来的液体在流淌着，不仅在一点一点地腐蚀着盘庚的五脏六腑，还在毁伤着他的神魂，如今他的爽灵之魂已受创，故而他神智有些迷糊，反应也有些迟缓。

　　先生可有方法解毒？”盘庚眉头微微皱起，颇有些焦急地问。

　　大王所中之毒，非凡世之毒也，不过我亦有法子解除，只因为，我也是一条蛇精。”常昊自信满满地说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盘庚的眼睛，显得意味深长。

　　好啊！蛇精！哈哈！蛇精！孤为蛇所咬，又为蛇所救，当真是与蛇有缘啊！”盘庚开怀大笑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迎上常昊的目光，无丝毫的惊诧与恐惧。

　　坊间常有人言，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难道大王不怕我这妖孽毁了你成汤的万世基业吗？”常昊略带调侃地问。

　　此为坊间术士之无稽之谈，如何当得了真，在孤的眼里，只有敌我之辩，没有人妖之分，同为人族者，哪怕是王室宗亲，有背叛孤王，妄图颠覆成汤江山者，孤照样夷其九族，毁其宗庙，若是妖族异类，只要真心待孤，孤亦视为知己。”盘庚爽朗一笑，豪气干云地道，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毫无作伪的真诚。

　　很好，就凭大王这句话，你身上的毒，我给你解了。”常昊目光一凛，朗声道，一道橘黄色灵力旋即从体内打出，直入盘庚肺腑。

　　如果说，一开始他来朝歌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和袁志刚的面子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则是完全发自内心。

　　因为，他已经为盘庚那气吞山河的胸襟所感染，所折服。

　　灵力在进入盘庚丹田之后，立时如煮沸的开水般疯狂搅动了起来，快速地奔流涌动，瞬间便将那股青黑色的，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毒液淹没，尔后淌过五脏六腑，奇筋八脉，并一点一点地没入那已经变得有些虚无的爽灵之魂中。

　　盘庚双眸圆睁，陡然大惊，因为，他清楚感到，脾脏之中的剧痛正如潮水般褪去，脑海之中的晕眩感也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六识姐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与敏锐。

　　好好好！多谢先生相救，先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哪怕是留在这王宫之中，与孤共享富贵，孤也愿意。”盘庚满怀感激地看着常昊，开怀大笑道。

　　方外之人，不图凡尘中的富贵。”常昊一字字地说，狭长深邃的眼睛始终平静如水。

　　只求大王不忘初心，别如那些庸碌术士，凡夫俗子那般，对我妖族心怀成见。”

　　这是自然。”盘庚毫不犹豫地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袁志刚忽然站起身子，用冷酷到极点的声音说。

　　出来吧，我等了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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