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外。
朱大龙手持鱼竿,蹲坐在艇围。
这位身穿船长服的中年男人,嘴角浮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那小丫头,可真舒服啊……’他闭上眼睛,回味昨晚的旖旎感受。
身后走来一个光头男子。双臂肌肉鼓胀,明显是位练家子的魁梧壮汉。
这男子犹豫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恩?”船长皱眉,睁开眼,目光似炬。
强子有些慌张,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剩下的淡水不多了,恐怕过两天,连咱俩也要面临断水。你却直接给了那女孩整整一瓶……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咱们的物资本就不多,应该以咱们两个活下去为主,其他人的死活……”
他闭嘴了。
因为他看到朱大龙手中那把黝黑的信号枪,突然抬起,瞄准了自己。
“强子,我要做什么事,啥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朱大龙眼睛微眯,话语深沉。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强子一咬牙,装起胆子说道:“我只是觉得,在咱俩自己的性命都不保的情况下,还要把物资分给其他人。这样未免,未免有点奢侈……”
他想了半天,最后觉得用‘奢侈’二字来表达,应该不会引起对方怒意。
朱大龙点点头,突然笑了,缓缓放下手臂。
强子松了口气。
“没关系了……”一身洁白船长服的朱大龙,盯着海面鱼漂,淡淡说道:“放心吧,我这边自有分寸。”
他指着遥远海面,突然问道:“你猜,前天晚上我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强子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朱大龙笑道:“一座山……不,不是山。是岛!一座堪比大山的荒岛!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只要咱们能上岛,那里会有数不尽的资源。吃的、喝的,水果、肉……”
说到这,这中年男子一脸神往,他伸出手掌,虚空微握,好似要把什么东西握在手心,“到时,别说一瓶水……咱们会有数不尽的吃喝,咱们这条小命,也总算能继续活下去了……”
“真的?”强子欣喜若狂,可下一刻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可……可我啥也没看到啊。”
强子指着船长手指方向,忐忑问道:“那里什么都没有,船长……你是不是看错了?”
海面波光粼粼,平静如湖泊。
突然刮来一阵风,荡起无数涟漪。
鱼漂轻动。
船长猛然提手。
一条肥硕的鱼儿,飞离出海面。
“哈哈哈,”朱大龙收回鱼竿,轻轻拖回鱼线。鱼钩上,是一条将近三十厘米的鲟鱼。他呵呵笑道:“这鱼不小,待会儿你切好,送到里面。”
“这……我还是不明白,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船长,你确定没看错?”强子越来越迷惑,接过鱼后,放在地面,站原地挠头。
朱大龙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当时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蜃景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昨晚上,我又看见了……那岛,可真大啊……”
“现在你看不到,是因为我往回开了十几公里。”
“往回开!船长,这……”强子脑门急出汗。他想说,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上,连个能当参照物的坐标都没有,如果再次迷失方向,找不回荒岛的方向咋办?你怎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哪知朱大龙挥挥手,好似猜到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放心,方向我记下了。”
强子问道:“可……这片海域有磁场,指南针不管用,船长你……”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昨晚天气很好,夜空万里无云。朱大龙爽朗笑道:“哈哈哈,星星,就是最好的指南针!接连两个夜晚,那岛峰就伫立在北极星方向……”
砰!
舱门被打开。
小姑娘司媃捂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直接趴在艇围痛哭出声。
哭得太痛了。导致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色。
朱大龙瞥了眼强子,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走到小姑娘身前,咳嗽一声,“咳,小姑娘,这是咋了?”
司媃顿时心惊,浑身如堕冰窖。她抬起头,慌张说道:“没……没事。”
这时,朱大龙也站起身,将鱼竿收好,拾起那条在地面仍是不断翻腾的鲟鱼,从后背抽出一把水手刀。将鱼按在艇壁上,一抬手,直接剁下鱼头。他伸舌头舔了下鱼血,狞笑问道:“是不是和那小子闹别扭了?”
“没,没有。”司媃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浑身更冷。
嘴角淌着鱼血的朱大龙,将手中仍在不停搐缩的鱼身扔到小姑娘面前,微笑说道:“去把这条鱼处理一下,送给你小男朋友补身子。吃剩下的,分给里面的人。对了,待会儿出来找我一下,咱俩单独待一会儿……”
司媃只觉得双脚像踩在冰块上,被冰冷的寒气冻住了。废了好大劲儿,才弯腰捡起那条不再弹动的鱼身,双眼呆滞,准备回艇室内。
突然,朱大龙轻轻问了句话。
“刚才你没听到什么吧?”
小姑娘转过身,一脸迷惑。
“哦,没事了,回去吧。”
……
艇内。
那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突然站起身,走到王飞身边缓缓坐下。
王公子明显还沉浸在悲痛中。两条腿蜷缩在一起,头深深埋在双腿间,像只躲避现实的鸵鸟。
这时,司媃去而复返。
小姑娘进屋后,人群攒动。他们都看向司媃手中那条肥硕的大鲟鱼,眼神夹带着贪婪和渴望。
身穿朴素连衣裙的司媃,将鲟鱼抱在怀里,将鱼肉狠狠遮挡住。她缓缓走向王飞所在的角落,脚步轻缓,每一步都好似用了莫大勇气。终于,走到了男子身前,发现他身边还坐了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
她知道这个老人家名字叫‘陆长晟’。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在场的二十人里,只有这老人家会对他们这对可怜的小情侣抱有关心。虽然他关心的方式有些特别……
司媃记得,前天晚上,王飞烧糊涂了,大半夜发疯,浑身搐缩,四肢乱弹,像发了羊癫疯般挣扎,嘴里还念叨胡话,“爹,娘,我好苦啊!”
“爹,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全面接手家族生意。”
“爹,你总说要我学会心狠,总说这世界上没好人,想要立足,就必须心狠手辣。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等我回去之后……”
“娘,我好想喝你做的绿豆粥……”
司媃当时被吓坏了,想要按住王飞,奈何身子骨太过于娇弱,平常连个瓶盖都拧不开,更别说按住当时已将近疯癫的王飞。幸好‘陆长晟’及时过来帮忙。也不见这老人家如何动作,只是轻轻按住王飞的太阳穴,又掐住他的人中,过了片刻,王飞那张狰狞的脸渐渐缓和下来。再过一会儿,便安然睡去。
老人家说:“这是烧糊涂了,估摸着最少三十九度。必须赶紧吃药,你去找朱大龙吧……”
司媃犹豫道:“我……我,我。”她犹豫半天,不知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药,我建议你现在就把他扔到海里喂鱼。省得死在屋里,晦气不说,可能还会传染!”陆长晟苍老的面容格外冷漠,说完后,便转身离开角落。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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