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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河工的未来就是我们

　　顾鼎臣看着沿路悲惨的景象，握紧拳头，从来没想过路有冻死骨，若是亲眼所见，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承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感受，是不是一样？”刘大夏望着顾鼎臣。

　　“刘大人，这黄河水患让这么多难民逃来，我们该如何？”顾鼎臣只想知道这刘大夏，被章訢第二个崇拜的朝廷重臣又会做什么。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刘大夏靠在马车的扶手上，并未回答。

　　“我不知道。”顾鼎臣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天灾让百姓流离失所，那是相当残忍，但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这些难民。

　　“我见过易子相食。”刘大夏的话让顾鼎臣汗毛倒竖，这易子相食！

　　“发救济粮也好，做粥铺也好，没有用，杯水车薪。”刘大夏轻叹一声，“华夏千年，每次黄河泛滥，百姓都是这样的凄惨模样。唯有治理好水患，百姓才不会如此。”

　　“治好水患？刘大人，你是带我去看河道？”顾鼎臣算是知道这刘大夏想要做什么了。

　　“非也。”刘大夏伸出手，摇了摇。

　　顾鼎臣不理解的看着刘大夏，只听他笑眯眯的说道：“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马车哒哒来到清江浦（淮安）附近的运河边上，这已经是行驶了几天，沿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虚弱。

　　看到这些根根肋骨可见的瘦弱莫要，有时候顾鼎臣会走下马车给这些难民分一些馒头，可是他分不了太多的粮食，而他也不能把粮食全部分给难民。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伤心的故事，他以前觉得救济难民应该是应有尽有，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饿着肚子去帮助难民。

　　原来，他也是有自私的一面。

　　“走吧。”

　　刘大夏覆手于后，带着他来到一处茶棚，这茶棚沿着京杭运河而设，两边有着吆喝的卖鱼人，还有着挑着担子来回走的百姓，更有着打赤膊抗粮袋的长工。

　　“你看到了什么？”

　　刘大夏歪头看向顾鼎臣，他等着这个有慧根的学生自己明白。

　　“这里似乎更像是太平盛世，但是外面的难民正在接近这里。”

　　“如果这里的百姓也想你最开始那样，救济的粮食超过自己的接受能力，这里会如何？”刘大夏反问一句。

　　“也许会进入大家都饿肚皮的阶段，甚至会出现打砸抢。”顾鼎臣对于自己好心分馒头的时候，被人哄抢而空记忆犹新，他的袍子就是这样被人撕破的。

　　“那么，有什么办法维护这里的井然有序，又能够让这些难民不必等着救济粮呢？”刘大夏歪着头看顾鼎臣。

　　“刘大人，请赐教。”

　　顾鼎臣躬身而拜，他看到了路上的凄凉，也看到了难民的失去理智，更看到了此刻的安然宁静，只是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借调的是六部之中的哪个？”

　　“工部。”

　　“工部是做什么的？”刘大夏自己倒了一杯大碗茶，笑眯了眼，等着顾鼎臣自己说。

　　“疏浚河道，修建宫宇。”顾鼎臣想也不想的回答。

　　“若黄河水决堤，白昂大人无法治理济南府与应天府之间的水域，这里可会受到影响？”刘大夏指着眼前的运河。

　　“必然会大水冲毁运河的河道。”顾鼎臣皱起眉，还没理解为什么刘大夏问这样的问题。

　　旁边一个河工扛着一个麻袋走过来，对着茶摊喝茶的一个腿上有泥巴的长工说道：“我这里需要几个打桩的，还有几个挑泥的，找几个人，跟我走。”

　　“好咧，刘头儿。”

　　长工东看看西看看，正好看到不远处几个蹲在那里乞讨的难民，“喂，有活干了，今天不用乞讨了，跟我走。”

　　顾鼎臣眨眨眼，意外的看着这个长工和那几个本以为是乞丐的难民。

　　“真的吗？我们有活干了吗？太好了，赵大哥，我们跟您走。”

　　“您真是大好人，别的长工都不会用我们，是您给我们一口饭吃。”

　　一个难民泪流满面的说着，脸上有着不知该如何感谢的憨厚。

　　“我家丫丫今晚可以吃干净的白馍了。”一个难民哽咽的说道。

　　“嗨，我们这里靠近码头，帮谁不是帮？现在正好运河里面泥巴多，需要人。能帮你们，我也是给自己积攒阴德。走吧。”

　　看着一行人离开，顾鼎臣错愕的站起身，此时汪直慢条斯理的走来，与顾鼎臣擦身而过的瞬间，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鼎臣瞪大眼睛看着汪直，这……

　　刘大夏给汪直倒了杯茶，“汪公公，你这主意真不错。”

　　“刘大人，咱家早年也是吃过苦的人，知道怎样才能让人愿意靠自己活着。”汪直仰头喝下这满是茶沫子的糙茶，一点也没有养尊处优的样子。

　　“谢大人和李大人正在跟陛下上书，若是真的可以以灾养灾，或许真的可以给难民找到活路。”刘大夏的话让顾鼎臣的心一动。

　　以灾养灾？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顾鼎臣一副求教的样子看着刘大夏，“刘大人，以灾养灾是怎样一个做法？”

　　“你觉得这些难民和乞丐一样吗？”汪直拿起一个花生米一边吃一边询问。

　　“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更希望找到一个工作稳定下来，而不是乞讨。”顾鼎臣从那个“干净白馍”听出了难民对尊严和自食其力的追求。

　　“所以，找一个能让难民力所能及做的工作，让他们来到运河附近就有饭吃的工作，不是安置难民最好的方法吗？”

　　刘大夏的话让顾鼎臣恍然大悟，这是要用灾民来治理河道吗？

　　“那我能做什么？”顾鼎臣好奇道。

　　“你愿意做应天府和顺天府的运河监工，管理这些难民吗？”刘大夏看向顾鼎臣，“毕竟难民定居下来就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四个字便是让这里的民生更好的机遇。”

　　“机遇？”顾鼎臣皱起眉，难道他要从现在开始思考如何让难民能够有饭吃，有衣穿，甚至如何长久的在这里住下去吗？

　　“一方水土福泽，一方百姓官佑，不是为官之道吗？”刘大夏的询问让顾鼎臣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还在他面前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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